第648章 相遇

赵立远笑道：“挺好的，一切都按你们原定安排来，人多才有活力，我只是过来住两天而已。廷澜，你就是太严肃了，一开口说话就让人战战兢兢的。”

        赵廷澜没说什么。

        车子开到了最里面的别墅，两人稍加休整，出来时，管家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晚餐，在别墅的露天阳台上，吃了一顿海鲜餐。

        之后，赵立远就回房休息去了，毕竟年纪大了，又这么奔波了一天。

        赵廷澜跟赵立远的房间都在二楼，一间傍山，更幽静一些，一个面海，视线开阔。

        赵立远老年人更喜欢安静的睡眠环境，住在靠山一面。中间隔着一个厅，才是面海的房间，两个房间相隔有段距离，相互不会打扰到。

        赵廷澜在阳台上拿出笔记本开始工作，让姜可召集了人做连线会议。

        也许赵立远说他太紧绷还是客气的说法，实际上，赵廷澜觉得自己，根本是沉闷无聊吧。

        就像现在，无论是徐徐的海风，还是渐沉的海上落日，他都视若无睹，只是眉头紧锁地听着电脑里传来的一串串无聊的数据报表。

        似乎以前外婆也这么说过他，说他严肃又沉闷，让人不要在意，是跟谁说的来着？赵廷澜记不清了，像是……跟一个女孩儿说的？

        暮色降临，天空完全暗了下来。

        忽然一声尖啸，亮闪闪的东西窜上天空，在空中炸成一朵朵烟花。

        随后是远处年轻人们的叫嚷，尖叫和鼓掌。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烟花炸开。

        连线会议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沉默了几秒后，姜可问：“赵先生，要不要……”

        “行了，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儿吧。有什么还没解决的问题先汇总到你那儿，等我回来再处理。”赵廷澜道。

        合上电脑，赵廷澜站起身，慢慢走到凭栏边，点上了一只烟。

        从这里俯瞰过去，烟花是前面几栋别墅的住客放的，那边有个大泳池，一群人围着泳池在放烟花，做烧烤，喝酒，打闹，或许这就是赵立远所说的“活力”吧。

        赵廷澜从来没有过，从童年到少年，再到成年以后，他从没有这样肆意过。

        他晚上其实隐隐有些头痛，所以没再继续他的工作，而是穿着拖鞋下了楼，慢慢往泳池方向走了过去。

        走近了，发现确实都是些年纪轻的男男女女，看穿着打扮，不太像普通游客，面目也比普通人看起来更漂亮一些。

        赵廷澜想起来下午管家说的有个剧组过来取景，想来大概就是这些人了。

        想到剧组，赵廷澜心里莫名动了一动，会不会是那女人的剧组？她不是个导演吗？

        他绕着泳池走了一圈，目力所及，并没有她。

        果然——剧组那么多，怎么会刚好就是她待的剧组呢？

        赵廷澜不知道心里是有一种意料之中的自得，还是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他从经过的侍者端着的盘子里拿了杯酒，慢慢走出别墅区。

        出来就是沙滩，走上一段就到了近海。

        到了晚上，这片海滩上基本已经没人了，也没什么灯光，显出夜的幽深和宁静来。

        这一带是可游泳区，远处有浮标拦着，只要不游出浮标区，就是安全的。

        赵廷澜很久没有在海里游过泳了，有些跃跃欲试。刚好在夜里这边没人，不会打搅到他。

        他喝光酒杯里的酒，扔在沙滩上，在岸边脱下拖鞋，又脱下外衣和长裤折起来放在拖鞋上，然后一步步往海水里走去。

        海水冰凉，但他整个扎进去后很快就适应，觉察不出来了。

        赵廷澜喜欢在水中长时间的憋气，然后再跃出来。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在水下的时间是没有安全感的，所以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将头冲出来。

        可是赵廷澜喜欢，这种被水和黑暗包裹的感觉，已经憋气到极限的微微眩晕感，都让他舒适，甚至能刺激出他的兴奋感。

        他在最后一次长时间憋气后，冲出水面，已经到了浮标边上，他两只手臂搭在浮标上，大口地喘着气。

        从海边游过来是一段很长的距离，虽然长久没有游泳了，赵廷澜庆幸自己的体力还没有减退，他游得长且快。

        运动让人分泌多巴胺，而多巴胺让人感到兴奋而快乐。

        他从中找到了几分自由而又肆意的感觉。

        他大口呼了几口气，让呼吸平稳下来后，才注意到，不远处，竟有个人在。

        月光洒在海面上，他看清了那倚着浮标的女人，愣了一下。

        犹如是在梦中。

        他本来以为她不在这里的。

        于洛洛是在晚饭时间被剧组的人拖出来的，在泳池边做烧烤，她随便吃了些，嫌他们太吵，想回房间去，结果他们又在游泳池边放起了烟花，嬉闹起来。这下，哪怕是回房间也不得安宁了。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于洛洛看着那些笑闹的人群想。

        算下来，她不过跟他们差不多年纪，可是这样没心没肺，大笑大闹的日子，好像已经离她很远了。

        还有人叫她：“导演！不要端着架子嘛，一起下水来玩啊！”

        于洛洛笑着摆手，离开人群，走到海边去了。

        会下海游泳也是一时兴起。

        这几年，她的所有时间被工作和照顾艾罗占满。虽然这两件都是她心甘情愿为之付出时间与精力的事。

        但是偶尔也会感觉，她好像离开自己很久了。没有自我，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她将内心的那个于洛洛抛开很久了，忽视“她”的喜怒哀乐，忽视“她”的需求。她一直在压抑着自我，然后还告诉自己，“我”很好，“我”没问题的。

        今天晚上，独自一个人面对无垠的大海，也许是环境和气氛使然，她觉得自己有点敏感，有点脆弱，有很多压抑的，莫名其妙的情绪泛了上来。

        她跳下海里去时，在想，如果永远没有尽头，可以一直游下去，什么都不管就好了。

        游到浮标处，她还是停了下来，感到了精疲力竭。所以她倚着浮标休息了很久，泡得身体都有些发冷了，刚想要折返时，被远处的动静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过去，就看见赵廷澜湿淋淋地从水里冒出来，大口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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