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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冲突


西风扶住南也卿,不让她跌倒,担忧道:“二姨太,你站稳,在我后面躲好,我来对付这个人!”

        南也卿嘴角抽了抽,有点崩溃,也有点凌乱,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最后只颤抖出来一句话,“你看看这是谁再说话,好吗?”

        褚白从坡上下来,一直站在坡脚的阴影里,加上月色不太明亮,西风到现在都没发现褚白是褚白,被南也卿一点拨,才狐疑着回过头。

        “长得确实高了点,但……褚掌柜!”西风喊了一声,“褚掌柜怎么也在这儿?”

        西风转过头,冲南也卿小声问道:“是二姨太叫来褚掌柜帮忙捉人的吗?”

        南也卿:“我不是……”

        西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二姨太有恃无恐,还要假死进棺材配阴婚,原来是叫了褚掌柜!”

        南也卿当即推开他,恨不得把他的嘴捂上,又小声又凶狠道:“你闭嘴,不准再说!”

        西风莫名其妙地闭了嘴,回头瞅见褚白阴沉的脸色,吓得往后退了数步。

        只剩南也卿与褚白面对面,两人一个垂着眼面无表情,一个低着头装鹌鹑。

        就在两人对峙,气氛越来越僵硬的时候,地上惨叫的男人清醒了过来,作势要跑。

        西风连忙上前擒住矮男人的胳膊,可还没等他把人扭压在地上,就感觉一阵大力袭来,手里的胳膊被人用力抽走。

        矮男人被褚白揪着衣领提了起来。

        褚白从阴影中走出,冷白的月光打在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本就清冷傲然的五官让人更加不敢接近,宛若从极寒之地走出的修罗鬼煞。

        她沉默着把矮男人掼在地上,在矮男人挣脱束缚要逃跑的瞬间,又一脚踩在他背上,来回几次,每一脚都夹杂暗劲,踩在身上生不如死。

        矮男人哭嚎的声音弱下来,再也没力气动弹。

        就像是逗老鼠的猫,一点一点把老鼠折磨地筋疲力尽,恶毒又凶狠。

        褚白略微弯了腰,清瘦的手指勾起矮男人后面的衣领,一步一步往坡上拖过去。

        坟头坡是一个陡坡,加上周围多矿山,土质很硬,碎石子非常多,矮男人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但在拖行过程中还是忍不住抽搐,微弱的哀叫接连不断,在坡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西风已经看傻了,呆愣在一边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

        九镇里,人人都知褚掌柜饱读诗书,是南家的姑娘的幕师,是南家的坐上宾,待人处事温和有礼,疏离有度,从不与人冷脸,也不多加热切,是个清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

        他万万没想到,褚掌柜竟然有这样的身手,徒手揍人,半点都不手软。

        南也卿在褚白揍人的时候一直缩着脖子。

        矮男人叫一声,她就抖一下。

        人摔在地上的闷响,脚底踹上皮肉的冲击声,拖行时的窸窣声,伴着褚白越来越沉的呼吸,吓得南也卿恨不得钻进土里,一点儿也不敢去看褚白此刻的表情。

        不过看了也没事,褚白现在的脸色很正常,清清冷冷,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南也卿听见褚白把人拖上了坡,然后顿住了。

        褚白低头看了眼烂泥一样缩在地上的男人,“给你一个机会,说实话。”

        矮男人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嘴,并不说话。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自己得翻船,可他们这行儿最擅长和人打交道,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

        一听这话,他就知道这人要审问他,要从他嘴里打探消息。

        他早就习惯了把所有筹码握在手里,闻言根本不配合,一句话都不说。

        褚白只给了几秒时间,轻声道:“不说也无妨,死人的嘴是最紧的。”

        矮男人身体顿时僵硬,不等他明白过来话里的意思,就感觉天旋地转,自己被人团起来,推到坡顶。

        下一刻,只要褚白松了手,他就会失重滚下坡,跌进两旁的深沟,摔得粉身碎骨。

        矮男人用力挣扎却于事无补,崩溃大哭道:“别,别杀我!我什么都说!”

        褚白摇头,慢慢松开手,“我不想听了。”

        “褚白,”南也卿费力爬上来,气喘吁吁站在褚白身后,小声道,“别杀人。”

        褚白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手上推人的动作却停了。

        南也卿说,“都是我不好,我任性,我考虑不周全,我错啦,你别气。”

        南也卿沉默了一下,话里带上点哀求,“褚老师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把人放下来,好吗?”

        她不想让褚白为自己杀人。

        褚老师到南家第一天起,教给她的就是仁义与善良,她待人接物都是如此,身体力行,一点一点手把手地教会南也卿,什么是心存善意,什么是“已是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什么是“人这一生要有一条线”。

        她胆大妄为,她铤而走险,她明知故犯,她认罪认罚。

        可她不想把褚白拖下水,她的褚老师就该干干净净、清清冷冷地站在远处,永远也不用低下头弯下腰,一直孤傲正直。

        可能是因为南也卿前科累累,掏心掏肺的一番话,却没有起到该有的效果。

        褚白的心很冷,听见南也卿又开始这样哄着自己,眼眉提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会一直纵容她。

        纵容她嫁人,纵容她嫁人又反悔,纵容她执意离开又淋着雨跑回来,纵容她黏着自己不撒手,纵容她的隐瞒与蒙骗。

        褚白愿意宠着她纵着她,但她也给南也卿划出了一道线,再怎么胡闹,也不能越了那条线。

        可南也卿今天做了什么呢?

        她故意引诱,让人“掐死”自己,给人配阴婚,还要进棺材,同一个陌生的男性尸体躺在一起。

        褚白想起南也卿脖子上狰狞的淤血痕,她看见时便觉心惊,现在更是受不住。

        褚白难以忍受地闭了一下眼,过了很久,才沉声道:“你根本不知悔改。”

        说完,褚白就松了手。

        矮男人从坡上滚落,尖叫声刺破云霄,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南也卿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木然地站着不动了。

        褚白转过身,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南也卿,话里带着狠劲儿,也带着虚脱的无力感,喃喃道:“南也卿,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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