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各取所需

从南府千里迢迢赶来北府，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高琬来说确实不是一件轻松事。那天爹爹神情严肃地要求自己去北府一趟也不告诉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这让他更加不满。

        与他同来的，除了自己的侍从以外，还有爹爹的家臣秦涛。这个家伙是一个冰块脸，不过做事严谨不苟，处理很多事情都很有一套，爹爹也一直都很信任他。

        但对于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高琬来说，秦涛更像是自己的叔父长辈一般，处处尊敬处处小心，明明与他说话时自己是主，却还是不得不顺从他的安排。这让高琬对于秦涛那是又怕又厌。

        如今星夜兼程，好不容易赶到了北府神居城。这家主人倒也客气，留出了几间干净的客房供他们居住，就是主人太没礼貌——不知道地位尊卑吗？自己可是南府太守之孙，瑜名城州尹爱子，这家主人居然还敢不亲自迎接，真是岂有此理。

        高琬愤愤地洗浴完，穿上衣服坐在床边生气。此时门外有人轻敲，高琬听后，还道是主人求见，吆喝道：“小甲小乙，快去开门。”

        小甲小乙是高琬的侍从，此时听到主子安排，丝毫不敢怠慢，立刻跑去把房门打开。

        可是从门外走进来的人却并不陌生，正是和自己跑了大老远路的秦涛。

        在屋内的，就连高琬都对秦涛敬畏三分，更何况小甲小乙？秦涛冷言对两个侍从说：“我有要事和公子交谈，你们两个下去休息吧。”

        “是……是！”两个小侍从根本不敢忤逆，撒腿就跑。高琬在房内连声唤着二人也没能留住。

        秦涛把房门关上，一时间房里只有他们二人。秦涛拱手向高琬行了一礼，说：“秦涛见过公子。”

        高琬被对方的气场吓住了，只得怯生生的说：“秦叔客气了，坐……快坐吧。”

        秦涛并没有照做，只是继续冷冷的说：“不必，谨遵高大人嘱托，我是来给公子交代事务的。”

        “是事务的话，明天……明天说也可以的。”高琬说。

        “不可，高大人嘱咐我，一旦安顿下来就必须告诉公子。”

        “那，那您说吧。”高琬也不敢造次，点点头。

        秦涛吸了一口气，沉沉地税：“公子，明天我们会会见此处之主，一同商讨婚配之事，所以有几件事我要嘱……”

        话还没说玩，高琬赶紧打断说：“什……什么婚配？谁的？”

        秦涛脸色一沉，说：“当然是你的。”

        “我？！”高琬觉得不可思议，更是五雷轰顶，连忙拒绝：“我才刚刚成年，什么婚啊娶啊什么的，何必这么早就安排？”

        “我可听说您纠缠一个乡野姑娘已久，这种话您可考虑过自知之明？”秦涛毫不客气地揭穿高琬。高琬面红耳赤，急的语无伦次。

        “那……韩妹妹……那个……她……我那是——唉，行，就算是要婚配，那又何必差我过来呢？你们一安排，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是这样。”秦涛认同高琬的话，接着说：“但这件事并不是简简单单谈婚论嫁那么简单，高大人希望你可以通过此事增加人生阅历，对于一些事要开始了解并熟悉。”

        “什么事？”高琬不解。

        秦涛严肃地说：“自然是传业之事。”

        秦涛说的话如同铁锁一般紧紧攥住高琬的咽喉，传业？爷爷和爹爹都还在世，这种创家立业的事情，秦涛怎么能说的这么自然。

        “不行，家业之事有大哥在——我，我没资格的。”

        “是的，你就是毫无资格。”秦涛面无表情地说：“论才学文笔，你不比你大哥高瑞；论处事圆滑，你不比你二哥高琅；论治国理政，你不比你三哥高瑜；就算是论武艺治军，你也比不上你的孪生哥哥高琥。”

        高琬听得面色羞愧，无地自容。

        “你甚至还为了一个女子，而动用府上一切手段，甚至假扮盗匪——若不是看你年幼，单是家法你就不知道吃了多少顿。”

        “你带我来此，难道就是揭我的短吗？！”高琬悲愤地说：“我就是一无是处，那又如何？我也想做好，可我也才刚刚十八岁而已啊。”

        秦涛突然轻轻一笑，这一抹微笑顿时让高琬觉得不妙。秦涛说：“正因如此，你才是来北府的不二人选。”

        “什……”

        “这家的主人姓安，是神居城鼎鼎有名的商业大贾。三代人的谨慎经营，不仅富可敌国，而且实力雄厚。你知道这样的人有什么价值吗？”

        “不知道，我想不来这个。”高琬毫不在意地说：“咱家也有的是钱，这种土豪绅有什么可说的。”

        “错。”秦涛顿了顿，说：“我们需要的，是他的位置。”

        “位置？”高琬不解。

        “地处北府且沿海，若是我们可以将安家笼络入我们一方，你觉得价值几何？”

        高琬想了想，说：“你是说，这个地方也可以归入我们南府管辖？”

        “当然不是，”秦涛说：“区区一个安家，还不足以能够让南府抢去北府的管理权。我们要的，是距离天嗣城近。”

        “天嗣城！”高琬一惊：“你们，难道——”

        秦涛点点头，认可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你最令人称道的，也许就是这种一点就通的心智。”

        “秦叔，你可知道，你这是要谋反！”高琬压低声音急道。

        秦涛眼睛一翻，斥道：“休得胡说，我们南府距天嗣城甚远，依靠安家也不过是能够更加容易得见君主。当下时局风云突变，群雄环伺，越好的位置才能得到越好的机遇和发展。”

        “原来如此……那，那这和我婚配又有何干？”

        “糊涂，”秦涛说：“你是高家五子里唯一一个没有正室的，不选你，难道让安家小姐来做妾吗？更何况，这桩婚事，是安家主动提出来的。”

        “是他们提的？！”高琬一惊。

        秦涛叹了口气，说：“当下时局，你其实自己也清楚。我大顾之君，已经足足半年没有主持朝纲了。时局风云变幻，再加上前不久的起义造反。这个时候，人人自危，谁都想求个安稳日子。安家也不例外。”

        “可是，我还是觉得荒谬……”高琬想了想，说：“他远在北府，寻求庇护也应该就近选择北府州尹一家才对啊，为什么会找到南府呢？”

        “他离北府官僚近，北府官僚离他也近。”秦涛冷笑地解释说：“你去想，若是他真的把女儿嫁给北府，那么他不就永远离不开北府了吗？若是日后东窗事发，逃离这伴虎般的地方不才是上上之选？”

        “是这样啊……他在寻求后路，我们寻求立足。原来如此爹爹才会答应他。”

        “各取所需而已，公子。这就是你此行需要历练的。”秦涛说。

        “那，明天你是需要我做什么吗？”高琬明白了，试探地问。

        “是的，高大人吩咐，明天具体事宜，全部交由你来谈。”秦涛不紧不慢地说。

        “我谈？我，我不知道怎么聊啊。而且，聊什么？”高琬捉耳挠腮，急道：“我做不好这件事。”

        秦涛冷道：“若是你能做好这件事，那还算什么锻炼？高府五子，难道就只有你一个人去做废物吗？”

        “可是……哎……”高琬还想推辞，但仔细一想，也自知无用，只好妥协。

        高琬说：“我明天是不是试探这家主人口风就行了？还是说，要问出什么来？”

        “公子自己定夺，我只是陈述。”秦涛突然行礼：“下官告退。”

        说罢，秦涛便离开了房间，独留高琬一人思绪混乱。

        房间内，高琬思绪五味杂陈。这种交易，各取所需，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来做这件事？高琬冥思苦想，却不得其解。恍惚间，他突然想起，如果自己早一点娶了韩墨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念及故人，高琬心如刀绞，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罢了，罢了，明天见招拆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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