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赤水最喜欢的是实战斗法课。和赤水要上的其他课程不同，只有这门课是同一年入宗的内外门弟子一起上课。和赤水同年入宗的有三十二名弟子，其中，带上赤水，也不过就六名内门弟子。而像她这样的单灵根，只有金凤和她。

        和她上的其他只有六名弟子的内门小课不同，三十二名弟子共同参与的斗法大课可就太有意思了。

        斗法课的老师们都是门派里的好战分子。他们除了教课，最喜欢看这群新弟子们笨拙的比斗。

        第一堂斗法课，赤水和一个外门的小男孩就被老师扔上斗法小擂台。老师也不教什么，一人发一把木剑。简单说了两个字，“打吧。”

        赤水一招干净利落地打掉了对面外门小男孩手里的剑，她不好意思地扶起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男孩。这男孩和她一样刚刚入门，还没引气入体，年纪也不过才十一岁，赤水总觉得自己在欺负小孩。

        “谁赢了，谁就守擂。下一个上去继续挑战。”这一堂教课的老师是器峰的弟子，他懒洋洋地坐在地上，看着小擂台上的赤水。

        赤水很快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个对手，也是外门的弟子，是一个年纪比她大一些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显然也学过一些剑法，但他同样没有修为。赤水不想占这些没修为人的便宜，也只是用了俗世学过的剑法和人对打。

        不说赤水练的俗世剑法比那男子更精妙，就说她修炼过的身体素质也远非对面男子能比的。赤水俗世的轻功和步法现在用起来越加飘逸，男子很快也败下阵来。

        上课的老师看着赤水在擂台上一口气战胜了剩下的三十一个人。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中，赤水修为最高，又练过俗世的绝妙剑法，还会轻功，在新入门的弟子中打遍无敌手。

        带课的老师觉得有意思，他打量赤水，“炼气期二层，有剑法基础。你这样的在这个班里学不到什么了。给你升两级怎么样？”

        赤水有些茫然，“老师，升什么级？”

        “记录你课表的玉简呢？拿来。”那老师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棋逢对手才有意思。我帮你调下课。我这里是斗法基础课，你去斗法二阶看看吧。”

        赤水被赶去另一边的擂台上斗法课。她出现在擂台前，发现这是一个人更多的课堂。这边课堂正上课的是一名女子，她头发扎得很高，梳得很紧，露出光洁的额头，正认真给擂台下的弟子们讲解擂台上斗法两人的招式和缺点。赤水默默站在一旁，听讲。

        斗法台上是两名炼气期三层的弟子，修为也不高，却争斗得很是激烈。

        “你们看叁号这一招青藤引就用得不错，可直接缠住对方。但是伍号却选择用坚土锥来反击。五行相生相克，伍号此时用火来攻青藤，比用土锥效果好很多。土锥的威力被青藤压制，只不过能使出三分力来。斗法时不能着急，要沉着冷静，时刻思考。”讲课的女子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落到台下每个人的耳朵中。

        赤水盯着台上贴着数字的两个人斗法，她边看还边思考如果是自己该如何攻击和防御。老师的讲解也很及时，让她时刻验证自己的想法。

        这场斗法结束，贴着叁号数字的弟子获胜。老师也注意到了新来的赤水。

        女子检查了赤水的课表玉简，看到了其后的备注。她皱了皱眉，“你是今年刚入门的弟子？我这里的斗法课，弟子们基本都是入门两三年的了。你可能并不能适应，还是先回去学基础吧。”

        “让我试试吧，老师。”赤水还拿着刚才对阵用的木剑，她不想回去那个课堂，刚才那个器峰的老师说得对，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那你要通过我的考核。通不过，就还回去上基础课。”女子点了一个人，“十八号，上台，和这个新人比试比试。”她扔出一张号码牌，贴在赤水身上，“你暂时是四十号，上去和他比试。”

        赤水上台，对面的十八号和她一样，是练气二层的修为，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是个瘦弱的少年。

        “先互相行礼，说请指教。”女子的声音传来，赤水知道，这是特意教导她斗法前的基础礼仪。

        赤水浑身都激动起来，她从小就喜欢和人斗剑，她也幻想过自己修炼后，和人斗法。而今天，她终于可以和人堂堂正正斗法。

        少年同样手持一把木剑，在一切礼仪进行完毕后，少年立刻选择持剑进攻。少年用的是苍澜宗的基础剑法苍澜四圣剑，剑法并不复杂，古朴至简，赤水也刚刚学过。她不慌不忙地抵挡，四圣剑大师姐给她细细讲过，如何挡拆给她讲得明明白白。赤水不满足于只是挡住了少年的攻击，她化被动为主动。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这是她从学剑伊始就明白的道理。

        明明都是四圣剑法，不同的人使出来的效果和感觉都大不相同。赤水使出来大气恢弘，而十八号少年则是密不透风的谨慎。赤水和这少年一时僵持不下。但台下的人看起来就像二人在友好练剑一般。

        赤水起了好胜心，她并不想使用其他剑法来打败少年。就算用一样的剑法，她也要打败他。她把剑舞得更加舒展，剑法的奥义每个人领悟的不同，她从这剑法中看到的是苍澜宗提倡的大道至简和道法自然。她不知不觉中进入到剑法的另一层境界，她看到对面少年每一个剑招的晦涩之处，那就是她要攻击的地点和时刻。

        她正暗自心喜，即将在剑招上胜过对方。却被对方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的青藤缠上了身。她一个恍惚，少年的剑已经举到她的颈前。

        赤水怔怔地，她输了？可是她的剑法明明胜过对方。

        青藤退去，赤水揉揉刚被青藤缚住的胳膊，这藤蔓还挺有力气，勒得她胳膊疼。

        女子看着垂头丧气走下台的赤水，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的剑法不错。可是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输了吗？”

        “不知。”赤水迷茫地看着老师。

        “你上台不是为了和他切磋剑法。你们是斗法，赢才是唯一目标。你应该不只会这一套剑法吧，明明有那么多手段，为何不使出来，只在剑法上和对方较劲做什么。”女子教导赤水，也是教导每一个人，“你们遇到对手时，不要非强求在自己最骄傲的地方胜过对方。不论用什么方式，只要赢就可以。”

        赤水点点头，是她刚刚钻牛角尖了。不过，她想到刚才自己挥剑时的那种状态，倒是进入了新的境界。

        “我是符峰的许艾。我炼气期时在门派的斗法课最好成绩是连败三十个人。知道为什么吗？”筑基期的许艾看了看周围这些生机勃勃的小弟子们，“因为我画的符够多，符的效果够好。这也是我实力的一部分。你们斗法时可用任意方法，用你们画的符也好，做的法器也好，设计的阵盘，只要是你们自己实力的体现，就都可以。而最终，斗法课就是教会你们如何在斗法中赢。”

        赤水看了看手中的木剑，她实力的体现吗，她现在最强的是剑法。但是，也不代表她不会用法术，而以后，她还会设计法阵。许艾说的对，斗法不就是为了赢吗。

        许艾并没有收回赤水身上的号码，这意味着她已经认可赤水的实力，可以留在这个课堂上了。

        许艾的课生动又饱满。她让每个弟子上台对战，她则在一旁解说。她的讲解深入浅出，赤水学到了很多。

        赤水在这斗法二阶课上留了下来。大家的修为相当，都是炼气期二层或三层。每人或多或少也都有了一些攻击手段。赤水的斗法也渐渐熟练起来，她彻底转换了思路，不再以俗世武功为自己主要战斗方式。而变得越来越像个修真之人，法术剑术，她不再拘泥，只要能赢。

        “还有斗法一阶课？”赤水在课间休息时，和新交的朋友，来自剑峰的女孩魏祯闲聊。魏祯同样是内门弟子，她的师父正是剑峰苏小玉。按辈分，她还要叫赤水一声师叔。

        魏祯已经有了自己的一把初级法剑，她每日只要得空就在擦剑。“斗法基础课只是给新入门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子们启蒙的。斗法一阶课一般是入门一年的弟子上的课。不过一些外门弟子资质不太好，入门两三年还只能继续上斗法一阶课。师叔，你这般跳级的也不多见。师父说我有百年难遇的剑心，我上完基础课后，也不过跳过一阶，你可是跳了两级的。”

        赤水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从六岁就开始练功，还曾有过修炼经验，所以是占便宜了。但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她不过是十八岁开始修炼，半个月时间就已突破炼气期二层的天才。

        她看着眼前这个真正的剑道天才少女，“你才厉害。你才十四岁吧，你不过修炼两年就已经是炼气期三层。而且你还快突破了。”

        “师叔，来比剑吧。”魏祯擦好了剑。又捡起身边的木剑，她是斗法课上最活跃的学生，不仅和人斗法比输赢，也经常和人切磋剑术。赤水是她遇到的一个很好的对手。

        赤水终于遇到了一个比她还对剑术和修炼狂热的人。可是，魏祯追求剑道的心远比她纯粹，赤水想，曾几何时，她练剑术也是这般纯粹。只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剑道已不是她追求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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