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噩耗

早读下课后，年小余刚想趴在桌子上睡会，陈水珍就突然走进班里把年小余叫了出去。

        年小余很懵逼，在走出班门前一直想着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但一出教室他就明白了。

        “年姐！”

        年小余看着眼前一脸悲苦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的年姐，心就不自觉的抽痛了一下。往常年姐是个很爱干净爱捯饬自己的人此刻却是一头凌乱松散的头发，满脸沧桑。

        “小余妈妈你放心，学校那边我会帮忙请假。”

        年晓薇痛苦的挤出了个笑容。

        “谢谢老师了。”

        “没事，应该的。”

        陈水珍有些不知所措，碰上这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年晓薇转过头看向年小余道：

        “小余，走吧！去乡下看看你奶奶。”

        年小余就像被雷打了一样，

        心中的猜想果然被证实了。

        年姐说完抬起步子就走，每一步都沉甸甸的，身子也在左右摇摆着。

        年小余则跟在年姐的身后，内心充满恐惧和悲伤。

        在向校门走去的那一段路上，谁也没开口说话，年小余从未见过年姐这副模样，他被吓得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只能笨拙的紧跟在年姐身边。

        校门口停着一辆白色小轿车，年小余知道那是年晓薇发小方建宁开的车，年晓薇一直以来没什么朋友，估计能叫上帮忙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发小。

        年小余打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年晓薇则坐在前面的副驾驶。

        进车坐下后，年晓薇关上车门，声音嘶哑的道了句：

        “开车吧！”

        就没再说话了。

        车内异常黔默气氛沉痛悲伤，前座的方建宁笨拙的开了口，想尽量的化解这沉重的气氛。

        “小余啊！没想到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最近学习还好吗？”

        年小余无心聊天，他现在心里装的全都是自己的奶奶。但还是很礼貌的回道：

        “挺好的，叔叔。”

        随即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开了大约近二十多分钟的路程才到市第一人民医院。

        年小余跟着年姐进了医院，病房前站着几个亲戚还有那面熟的老村长。

        “小余来了，快进去看看你奶奶吧！”

        说话的是年小余的大姑，眼睛红肿着应该是不久前哭过。

        看见这副场景年小余就更加恐惧了，他脑子里在踏进病房前飞奔过一万种场景，但当他真正踏进病房时他发现这个场景和他脑子里所有的场景都不一样。

        那是一间多个病人合住的病房，每个病床只有一层薄薄的帘子阻隔。

        病床比学校宿舍的床稍大些，一个成人躺上去不大也不小。

        年小余一进门就从靠窗的的那个病床找到了自己的奶奶。但是站在门口的年小余却是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走进去。

        年晓薇走进病房在病床旁边弯下腰对着病床上的病入膏肓的老人道：

        “妈，小余来了。”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一听自己的宝贝大孙子来了激动的想要起身，但是怎么也起不来。年晓薇见状赶紧摁着老人家。

        “妈，您别激动，我让小余过来，您先躺着吧！”

        随即年晓薇就转过头喊着一直不敢走进病房的年小余。

        “小余还不快过来

        。”

        年小余也乖乖的走了进去，但还是不敢想象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奶奶会是什么样。

        直到他看见那病床上白发苍苍，气息奄奄的老人时，再也绷不住了，眼眶一下子红了一圈。

        “奶奶！”

        年小余半蹲着靠在病床旁边，病床上的老人喉咙里呼噜噜的喘着气，伸出那又瘦又皱的手摸向年小余，由于没有力气抬起来所以只好将手掌慈爱的捏住年小余的手臂。

        “小余，凑近点我看不清。”

        老人的双眸结了一层浑浊的翳，那是白内障一种可以让她在即使在将死时也看不清自己亲人的病。

        年小余将头往下勾，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但他又必须得接受。

        “我这最牵挂的就是你，我以为我还可以看到你考上大学呢！现在怕是不行了。”

        老人的脸上一脸的遗憾。年小余摇了摇头，痛苦的挤出笑。

        “谁说的，奶奶你一定可以看见。你身体那么好一定会长命百岁。”

        老人虚弱的笑了，摇了摇头。

        “我还就不剩几天了，今天见到你我就心安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年姐说道：

        “妈您别乱想，医生说你没事，别自己吓唬自己。”

        “你别骗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今天叫小余来

        ，我就是想看看他最后一面，这样我也就安心的走了。”

        “妈。”

        年晓薇再也绷不住，悄悄的走到别处抹眼泪去了。

        老人气息太弱，没说几句话就昏睡过去了。几个亲戚匆匆忙忙的去找医生，年小余站在其中就像做梦一样，感觉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假。中午时老人又醒了几次大家也都跟着一起折折腾腾了好几次。

        年晓薇忙了一天一口饭也没吃，还是那位发小方建宁在外面饭店打包了饭回来。将近夜晚八九点钟时，各位亲戚和看望的人早都走空了。老人熟睡后，年晓薇就拜托方建宁开车送年小余回去睡觉而自己则留下来守着。

        方建宁便开着车送年小余回家，一路上方建宁都动拉西扯着话题想和年小余聊天，但都是没聊几句年小余就沉默了。最后方建宁也不再扯话题了，对于年小余的心情他很理解，曾经她的老母亲就是因为摔了一跤突然脑溢血犯了去世的。

        对于看着亲人被病痛折磨着却束手无策的无力感他也曾体会过，所以他更能理解眼前这个家庭的痛苦。他想更多的为这个痛苦的家庭做些什么。

        路途中，方建宁在一家饭店前停了一下。打包了一份饭给年小余。

        年小余看着方建宁从车头递过来的饭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他接接过那热腾腾的饭，顿时沉到低谷的心暖了一下。但是巨大的悲痛已经让他再也提不起任何胃口了。

        又开了十几分钟的车程后，就到了学租房区。

        “小余，你家租的房子是哪一栋啊？”

        方建宁看着鳞次栉比的房子道。

        “方叔叔，我家在那巷子里面，你的车开不进去，我在这下车就行！”

        “好。你回去好好休息！”

        年小余一边推开车门一边回答。

        “嗯，叔叔再见。”

        年小余站在夜晚的冷风中

        挥了挥手便一转身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巷子格外的黑，同时也格外的安静。

        走在这狭窄黯淡无光的巷子里，年小余顿时感到很恐惧，他很害怕失去亲人，曾经对于自己来说死亡是一件很遥远的事，但是此刻他却觉得近在咫尺。不，那不仅仅是死亡，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是离别！是一个他不得不承受比死亡更痛苦的感情。

        年小余紧紧的咬住牙不让自己想这些，可是不想这些他就会去想曾经的往事。那个戴着草帽可以顶着烈阳依旧可以锄三亩地的老人就会从记忆里爬上来。越是去想就越痛苦，不过十几年间，恍然一回头才发现时间已经残忍的抽拨了许多自己宝贵的东西，原来沧海桑田这个词是真的存在的。老师没有骗人，世事是无常的，同时人也是渺小无力的。

        年小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楼梯打开门的。这好像是一场梦，一天不过好像很多事都变了。

        他坐在客厅的凳子上，白炽灯也要比往常暗了许多。就这么发着呆

        ，盯着桌下的那个暗角沉默。

        渐渐的年小余的眼眶开始泛红，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多回去看看奶奶，为什么明明手机里存着奶奶的电话号码却从不拨打。

        这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年小余的自责，最后无力爬上心头变成痛苦的最大来源。

        年小余再也忍受不住，他扶着额头开始哭泣起来，这是自年晓薇离婚后第一次在黑夜中的独自哭泣。

        起初少年的双肩随着痛苦一抖一抖的耸动着，哭泣的在黑夜中忽隐忽现。渐渐的泪腺像被激发了一样，眼泪再也堵不住，少年就这么无力的朝着无尽的黑夜痛哭着。

        他不是小孩，但同时他又没有大人的承受力，他想像小孩一样趴到父母的身边哭着留住想留的人，但是肩上的责任不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能哭着进入梦乡明天待黎明来时再勇敢的面对……

        少年抽泣着趴在了桌子上迷糊的睡着了，眼泪在眼角干后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少年睡的很痛苦，一直悲痛的皱着眉。

        墙上挂的时钟依旧滴答的走着，没有任何想要停歇的意思，同时也没有任何要将黎明唤来的意思。

        黑夜越来越黑，一阵急促的咚咚声突然响彻着整个客厅。

        少年被惊醒，他匆忙的站了起来。由于过于着急狠狠的撞上了桌角，但少年来不及管，只是本能的嘶了一声。

        门开了条缝

        “小余，快，快和我去医院。”

        声音从门缝钻进，打开门后就是方建宁一张焦急得通红的脸。

        年小余二话不说就甩上门飞奔了出去。

        方建宁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每跑一步，年小余的眼睛就蒙上一层泪，跑到楼底下的车时早已泪眼朦胧，由于之前大哭过即使眼泪盈眶还是会感到干涩疼痛。

        两人匆忙的上了车后，坐在后座的年小余有些哽咽的向前座方建宁问道：

        “叔叔，我奶奶只是摔了一跤，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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