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堵住大门的橘喵

栾志远又好气又好笑。

        “你个老袁，要我们陕博的碑帖、秦俑的时候，我们陕博可像你这样推三阻四了？”

        老院长摇头：“还不是你栾志远眼高，挑的全是高贵东西，你要是挑乾隆书法作品，那我还推三阻四什么，给你打包一飞机，你直接带走，不用还了。”

        栾志远怒：“谁要乾隆的书法了？要让乾隆的作品跟我陕博那些文物混在一起，我还真怕这家伙从地下还魂，撑着一口气也要给我陕博的文物盖章子、贴标签呢！”

        “哈哈哈哈……”

        ……

        两人将文物交接完。

        栾志远想了想：“还有一件事儿，挺重要。”

        老院长：“什么？”

        栾志远就道：“前段时间，霸陵不是正式出土了吗？”

        陕西这地方，汉唐旧地，这两个朝代的宫殿在此处，墓葬也在此处。

        霸陵就是汉文帝的陵墓，又称江村大墓。

        西汉十一座帝陵的名称位置问题，是考古工作者研究的重中之重，所以即使霸陵墓室早就打开了，考古工作也是直到最近才正式对外界确认，这的确就是汉文帝的陵寝。

        “我们陕西的考古工作，一向比其他地方艰难，”栾志远叹口气：“就是因为陕西相比其他地方，出现的盗墓情况最为严重，对文物的管理，也最为缺失。”

        陕西历史底蕴厚重到什么地步，经常有农民自建房的时候，挖个坑就挖出一堆文物来的新闻。

        所以陕西盗墓之风，屡禁不止。

        霸陵也被盗过，早在西晋之前就被盗过，到现在，也还在被盗。

        “我们对霸陵抢救性挖掘的时候，就发现霸陵8个外葬坑都被盗过了，”栾志远道：“以前盗的，东西是追不回来了，但有两个外葬坑的土是新的，也就是说，最近还有一伙儿盗墓贼光顾了外葬坑，堂而皇之盗走了不少文物。”

        当地公安对此非常重视，成立了专案组开展调查。

        他们对嫌疑人进行盯梢，发现这伙盗墓贼进入了八仙庵。

        西安的八仙庵是本地著名的古玩市场，跟北京琉璃厂一样，是西安人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警方在这里布置了警力，最后抓捕的时候却只抓到了盗墓团伙里的小喽啰，真正的领头人已经逃窜走了。

        “他们逃窜的方向显示，”栾志远道：“是来了北京潘家园。”

        “我就知道。”老院长毫不意外：“大部分疑难文物，都会跑来潘家园倒手的。”

        八仙庵这种市场，主营地下文物初次上市的交易，层次比较低，说实话，文物上的泥巴都是湿的呢，都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

        但像潘家园这种，就是文物三四级市场的倒手交易了，别说买的不知道来历，就是卖的，他有时候也不一定知道。

        所以文玩行当，最忌打听来历，这也是有原因的。

        栾志远也就直说了：“东西还是挺重要的，我也是受陕西文物局所托，请你们故宫的人手帮忙留意一下，看看潘家园最近是不是有可疑人员从陕西而来。”

        也不要抓捕什么的，那都是警方的活儿，只要提供个线索就行。

        老院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

        佘爱军将文物装车，看着老院长和栾志远馆长走了出来。

        “老院长？”

        佘爱军侧身，就见故宫的大门被猫崽子们堵住了。

        为首的丁鹏傲然走了出来。

        惹了喵，就想走？

        有这么容易？

        栾志远看着眼前一幕，一愣：“这是？”

        老院长咳嗽了一声，强行解释：“这是猫们在送行呢。”

        栾志远想了下：“怎么我是要去刺秦了吗？”

        你，就是你，说喵是杂毛狮子狗的，你敢过来吗？

        丁鹏怒视。

        栾志远：“不该这么说你的，为表歉意，我决定为你赋诗一首，希望你听了以后，尽释前嫌。”

        丁鹏：“？”

        丁鹏喜：“很有眼力见嘛你，居然知道为喵赋诗一首。”

        讨好喵啊，喵等着呢。

        就听栾志远道，“远看是杂毛，近看没有毛。春去毛还在，秋来掉光光。”

        一口气说完，跨过沉浸在余韵中的橘喵，飞速逃离了。

        丁鹏：“……”

        老院长居然沉吟了一下：“嗯，不错，老栾还是有点文采的。”

        ……

        老院长办公室。

        张九州走了进来。

        看到桌上的橘座，不由得一怔：“小猫是怎么了？”

        一摊猫饼，有气无力地搭在老院长的文房四宝上。

        “可能是西瓜吃多了，肠胃不适吧，”老院长一锤定音：“下次给橘座的西瓜，要限量供应。”

        丁鹏：“……”

        “九州，叫你来是有正事，”老院长把栾志远的嘱托说了：“潘家园涌入了盗墓团伙，这事情本来非我们之责，但人家既然提出来了，就是相信咱们故宫有能人，能在纷繁复杂的市场上，寻出端倪来。”

        老院长决定将这件事，交给张九州去完成。

        “你替我去潘家园走一遭，摸摸情况，练练眼力，”老院长道：“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也无妨，栾馆长说，这帮盗墓贼被警方盯得比较紧，所以不一定急于脱手文物，有可能根本就不露相。”

        张九州想了一下，问道：“是什么文物？”

        “江村大墓的陪葬品，”老院长道：“彩俑、漆器、还有一套青铜编钟。”

        门敲响了，实习工小黄走了进来：“老院长，您找我？”

        老院长点头，道：“我让小黄跟你去，他对西汉文物有专业研究，也许帮得上你。”

        张九州没有说话，倒是小黄看着张九州的背影，目光浮动。

        随即又低下头去，仿佛刚才的惊鸿一瞥，只是错觉。

        ……

        “客官，客官！”

        丁鹏勇猛跳窗，眼疾手快地落到了张九州的肩上。

        “带喵一起去！”

        喵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喵留在这里，一遍遍地被人挖苦、讽刺、嘲笑。

        只有你，能带喵脱离苦海。

        ……

        丁鹏从张九州的背包里露出大脑奔，新奇地打量着嘈杂的环境。

        潘家园。

        这是个很有特色的地方，和琉璃厂不同，虽然两个都搞文物交易，但潘家园不算大型市场，而是一条长字街，而且多了一些神秘气氛。

        从历史沿革来讲，这地方从晚晴到民国都是个特殊地带，半夜三更就有人撂地摊做买卖，而且还真有人半夜三更来买。为什么，因为晚清时候时局动荡，国之将亡，连皇帝都保不住，何况满清遗老们。

        于是那些家道中落无以为生的权贵们只能变卖祖产，将珍藏的老字画、老古董变卖了，但又羞于人见，于是就趁着天亮之前，偷偷在街边交易。

        你想那时候天还不亮，人们提着明明灭灭的灯笼，晃晃悠悠地穿梭走动，加上买卖也是做得鬼鬼祟祟，所以潘家园‘鬼市’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当然还有一点，潘家园的东西鱼龙混杂，你说买回来的是别人收藏的还好，万一是土里出来的，按北京人的老话儿，搞不好前脚买下了东西——

        后脚就躺回棺材里去了。

        “喵！”

        人来人往的，都快要把喵晃晕了！

        丁鹏刚被张九州解放出来，就听小黄咳了一声，提议道：“那个，我想了一下，这地方太大，不如咱们分散去找线索，两个小时后在瓷器墙那边会面吧。”

        ……

        在丁鹏的眼中，潘家园地摊上的东西，一点毫光都没有。

        那不就说明，这都是普通的、造假的玩意儿，连古董的边儿，都擦不上。

        哎。

        看惯了故宫的宝贝们，那些金光灿烂的毫光，喵居然挺不适应的怎么破。

        等等，丁鹏的眼睛忽然一亮。

        拐角处的地摊上，似乎有墨绿色的光芒微微闪烁。

        “喵！”

        丁鹏伸出爪爪。

        张九州似乎知道喵的心意，脚步不停，就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了。

        那摊主正跟旁边的摊主口沫横飞地说着什么，被人提醒来客了，转过头扫了一眼张九州，只是抬了抬下巴：“看上什么自己挑，毛笔都是自产自销的。”

        这摊主一看张九州年轻轻的模样，就认定他是美术生，这种学生你坑他也没意思，因为口袋里根本掏不出钱来。

        “印章怎么卖？”张九州没有看毛笔，倒是看起了印章石。

        “240一块，”摊主就道：“看上了还可以免费刻字。”

        “都是240吗？”

        “都是都是，你看上哪个了？”

        就见一直胖大胖大的猫儿从背包里钻出来，用爪子扒拉出一块红色的：“喵！”

        张九州捡起石头，对着太阳看了一眼。

        “喵！”

        丁鹏催促起来。

        客官，快买快买，这肯定是好东西！

        一堆石头里，绿色的毫光，就是它发出的！

        然而张九州摩、挲了一下石头，却放回了原位。

        重新背起背包，将丁鹏放了进去：“小猫，走吧。”

        身后，摊主故意大声道：“我就看他是个穷学生，根本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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