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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同心锁9


走出妖精洞,日头正盛,阳光照彻了整座山林,树青草翠,微风轻拂,可谓是生机勃勃,齐致远和知文皆有几分恍若隔世之感,茫然蒙了一瞬。

        不知是不是方才在那昏暗的洞中待了太久,眼眶被阳光射入,知文就忍不住落下泪来,他紧拽住景空青的袖子,声音颤抖。

        “呜呜呜呜呜少爷,我竟然活着出来了!”

        这么几回命悬一线,到底是有些劫后余生不真实。时湛却在旁边泼冷水道:“也不一定,要是救不活赵柄书,你也还是要死。”

        赵柄书,也就是女妖口中活不过三年的心上人。

        这么一句话,将知文那一点开心全都打散搅坏了去,当即哭丧着脸,朝景空青问道:“少爷,你真的会医术吗?”

        他和季恒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清楚他家少爷不是什么妖怪变成,在洞中所说,应当只是为了稳住那妖精救他出来,但,他家少爷又莫名会这么高强的武功,还能说出那病的其他症状,又说不准真的能治那病。

        话音落下,三道目光通通射向景空青。

        齐致远就不肖说了,他与景空青一行萍水相逢,先前在那破庙中见景空青和时湛识破了那女妖真身,又见他二人在洞中神通,对景空青所说医术自然是深信不疑。

        至于时湛,虽知景空青在洞中言论纯属胡扯,但,什么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不就是山外境那帮所谓正道天天挂在嘴皮子上的东西吗?此人既是山外境的圣尊,说不定于岐黄之术也有些造诣。

        岂料,景空青将头一摇,老实道:“不会。”俄顷,又补充道:“一点也不会。”

        时湛道:“那你还在那洞中说什么胸痛,乏力,食欲不振?”

        景空青道:“咳血之症,不就是痨病?病是能猜的,治却是无能为力了。”

        闻言,齐致远和知文犹如当头一棒,彻底蒙了。

        一路行了不知多久,突然,知文愣愣道:“这么说,我们就只有三年活头了。”

        景空青和时湛走在前面,齐致远和知文跟在后面,话音落下,身后的脚步声、穿过草木的摩擦声悉皆停了。

        景空青和时湛有所察觉,转过身,看向他二人,只见齐致远满脸恍惚,有些摇摇欲坠之势,幸而旁边有一棵树让他撑着,才不至于腿软跌倒,他缓慢点了点头,颤巍巍道:

        “是啊,只有三年活头了。这上京半年,科举半年,若是运气好,这辈子还有机会当两年的官。”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想着官做,可真是读书读傻了。景空青禁不住摇头。

        时湛却道:“也不一定。”

        齐致远和知文,原本像那被当场判了刑的囚犯,满脸灰寂,一点希望也不报了,闻言,却倏地侧过头,浑身精神又抖擞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时湛,等着他发表什么高见,让这死局再次峰回路转。

        “她说的是,最多只能再活三年。”‘最多’两个字,被时湛特意读得又重又缓,“若是赵柄书运气不好,有可能只活两年,一年,半年,几个月,几天……反正都有可能。”

        这下,齐致远连树都撑不住了,彻底瘫软在了地上。知文倒是还站着,但神情如遭雷劈,定在地上也走不动路了。

        “……”

        好说歹说,景空青终于说服了齐致远和知文相信自己还有法子让他们活命,二人这才稍定心神,迈开步子,跟景空青和时湛一起接着穿过山林到了破庙,待齐致远将书箧收好,四人便推着那马车,往迎城的方向走去。

        按那女妖所说,赵柄书乃迎城人士,家住城西松林巷,弱冠年纪,有些才华,容貌也是斯文俊朗——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点可以忽略,可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就身染重病,常年只能待在家中,偶有闲情逸致,写诗作对,由家中书童,或是友人誊抄吟诵,传至城中,总是叫人叹其文采,又哀其不幸。

        并且,似乎由于他的不幸,他所写的诗就比其他同侪写的高上几分,深奥几分。

        故而,他人还没死,城中已开始有书局四处搜集他的诗画,替他造势,似乎就等着他两腿一蹬,作价大涨,倒手卖出,大赚一笔。因此,待他们去了松林巷,只要稍一打听,就能找到赵炳书的家。

        齐致远和知文“死到临头”,一路上都步履沉重,面无颜色,走在路上,四人只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马车压过石子的碾磨声,车里行李撞在车框的哐当声,声音此起彼伏,又十分有节奏规律,叫人忍不住将它打破。

        就这样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景空青突然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脚步声、哐当声、碾磨声瞬间停止,三双眼睛霎时转向他。

        景空青皱着眉头:“那什么同心锁,如果能将一个人的命换给另一个人,邱竹月为什么不直接用拿锁锁了知文和赵柄书,却要多此一举,将自己的命换给赵炳书呢?”

        闻言,齐致远和知文悉皆一愣,接着彼此互看一眼。

        对啊,那女妖说同心锁只能锁人,所以她才要成人,可是,他们也是人,若真要换命救人,那女妖将他们跟赵柄书锁上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杀了他们练功呢?

        扫过三人满脸疑惑,时湛一声嗤笑。

        “同心锁上锁之时,任意一方只要心头流露出一丝一毫害怕,锁就无法落成。这天地之间,从来没有逆法悖道,万物寿数凡常,生死有终,凭空不能多,凭空不能少,要抢别人的,除非别人愿意。同心锁换命,不过是将两个人的生机平摊,譬如,一个人明天就要死了,另一人却还能活六十年,二人被同心锁锁上,那就都能再活三十岁。试想,一个将死之人,拿着锁锁上一个刚出世的孩童,轻易夺人生机,起死回生,那不算是逆法吗?更何况——”

        说到这,时湛略略一顿,景空青赶紧追问道:“何况什么?”

        “何况这锁并不是真的换命,而是欺瞒天道,将两条命锁作了一条,落锁之后,两人便同生共死,一人受伤,另一人也会在同样的位置受伤,一人痛,另一人也痛,凡生老来病痛苦,一条命,却要尝两回苦楚,当真是脑子有病才会用这玩意。”

        这什么“逆法”,什么“生机”,听得齐致远和知文是云里雾里,但也不要紧,毕竟这话,时湛也只是说给景空青听。

        听完,景空青沉默半晌,方道:“这么看,那女妖倒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世上有多少人,在面对生死之时,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呢?

        可这种生死不顾的爱情,在时湛看来不过是脑子有病,他冷笑一声,嘲讽道:“果真是个蠢妖。千年修为不要,要去当人。”

        这话说完,终于激起了知文心头一直埋着的疑惑,他问道:“江公子,你真的是妖变成的人吗?”

        他家少爷是人非妖是肯定的,但江绪,虽然跟他少爷从小一起长大,可毕竟没有朝暮相对,他的由来、身份,都有可能作假。先前在那洞中,他不仅会使妖术,还能把妖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现在,对那妖的法宝也一清二楚,若不是妖,又是什么呢?

        时湛瞥他一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在凡间,不论是皇亲贵胄还是贩夫走卒,对修士都是尊崇备至,他在那洞中说自己是妖,一方面是为了取信那人参精,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隐藏这身术法的来历。

        毕竟,凡间还有仙门的人驻守,齐致远和知文若知道是他修士,轻易说漏了嘴,依照凡人对修士的热忱,只怕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万千,万一传到凡间驻守的仙门弟子耳中,上来查探,他却说不出宗门师承,怕是要当场将他当作魔修拿下——当然,他本来就是魔,也并不冤枉什么。

        幸而,仙门的人在凡间极少插手妖的事情,他说自己是妖,即便是被那两个凡人说了出去,也不怕被仙门的人追上。但,他先前却疏忽了一件事,仙门不在乎妖,凡人却不一样,一旦被人认作妖怪,那就是非我族类,是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的,到那时,他又该如何在人间立足呢?

        知文听他这话,已有八成把握他就是妖怪变成的人,毕竟,一个人被当做妖,应当会着急生气,马上出口反驳,可江绪这样问,显然是再看一下他的态度,拿捏什么。

        先前在洞中,他略一施展,就能将一个千年大妖逼得抓两个凡人为质,可见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妖,这种大妖,何必要看人的态度呢?那么,他在意的不是凡人对妖看好好坏,而是在意这个人听不听话,好不好掌控。

        知文道:“怪不得我从前就看江公子您气度不凡,飘飘若仙,若您是妖,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顿了顿,又拍马屁道,“您不辞辛劳从妖精洞中救我出来,可谓是菩萨心肠,我能遇见江公子您,估计也是上辈子积的德罢。”

        飘飘若仙,菩萨心肠?景空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时湛却道:“我不是妖。”

        三人皆是吃惊。

        时湛又胡扯道:“我幼时曾拜一道人为师,他传我术法,教我辨妖捉妖,不过师门有令,不得用术法欺行霸市,寻常也需低调行事,故而我一向不对外人道这些,莫说你们,连我爹也不知道,那妖精洞中的事,天知地知你我四人知,切莫再往外传了。”

        齐致远心道:这公子虽然说话难听的点,脾气差了点,脸色臭了点,但好歹也将他从那女妖手中救了出来,他理应心存感激。遂赶紧保证道:“公子放心,在下绝不会对旁人讲此事的。”

        知文也伸出三根手指立誓:“江少爷放心,我也绝对不会外传。”

        不过,江绪的功法是由高人传授,那他家少爷呢,又是在哪学的这身本事呢?道完,他立马又看向景空青。

        “少爷,你也是拜了高人为师吗?”

        景空青冷不丁被这样一问,怔了片刻,含糊道:“嗯,差不多吧。”

        四人又接着上路,但走了没两步,景空青脑中又突然闪过什么,于是转头看向时湛,问道:“你先前说的什么,沾了因果就不能成人,是真的吗?”

        时湛漫不经心地答:“啊,真的。”

        片晌,时湛饶有趣味地看向景空青,道:“怎么,你想随便抓个人去给她练功?”

        这老不死舍不得自己的书童去送死,若是那女妖杀人可以不受天道桎梏,他随便找个人塞给她也行,只是没想到,山外境的修士自诩是人间正道,真掂量起人命来,也是远近亲疏,各有分量。

        景空青听懂他话里意思,懒得反驳,只道:“是啊,可惜那女妖修为不够,不然一早将你抓去练功,方才是真的皆大欢喜。”

        闻言,时湛停下了脚步。

        可他并没有什么发火生气的模样,而是凝神垂眸,仿佛在等待、观察着什么,少顷,蹙起眉头,沉声道:“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景空青不知他要耍什么把戏,没好气道:“什么?”

        时湛冷冷道:“我明明没有走路,为什么还是有四道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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