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游远方2

陈坚和方大和喜滋滋出了门，不到一刻钟，景空青就听到屋外传来“咚”“咚”两声巨响。他推开房门，见到时湛站在二楼走廊的另一头，冷冷将底下两个痛得哎哟直叫的劫匪望着。

        陈坚和方大和被打得满脸是血，一个趴在地上揉臀，一个跪起来求饶，旁边是乱了一地的桌子板凳，不肖说，肯定是被时湛从楼上给扔下去时砸到的。

        “大侠绕命，大侠饶命啊！”

        方大和边嚎边磕头，余光瞥见有人站在二楼的另一侧，定睛一瞧，竟然是先前那肥鱼，赶紧伸手指他。

        “大侠，是他，是他！”他激动得唾沫直飞，“是你弟弟指使我们去你房间的！”

        三道目光倏地射向景空青。

        景空青：“……”

        陈坚也不揉屁股了，一只手支起身子，另一只手指向景空青，生怕他开口狡辩。

        “对，是你弟弟叫我们去你房间偷东西的，他说你在家中经常欺负他，还说你爱将钱藏在衣服里头，让我们抢了钱分给他，我们才斗胆、斗胆去惊扰大侠您。”

        景空青道：“嗯，是我。”

        衙门断案，判得重的都是主谋，一件事情有了主谋，好像其他帮手的罪就莫名轻了许多。

        方大和听景空青没反驳，震惊一番，喜道：“大侠，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景空青道：“嗯，我承认了。”

        方大和磕头道：“大侠，我兄弟一时财迷心窍，受了这奸人的蛊惑，大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陈坚也跟着磕头，道：“求大侠饶过我们这回吧！”

        景空青也跟着道：“饶过他们吧！”

        ……

        一炷香后，景空青看着被绑住手脚横吊在房梁上的两人摇头。

        “哎，两位壮士，我已向我大哥求过情了，但他这个人，你们也知道，是心狠手辣，半分饶不了人啊。”

        陈坚和方大和被抹布封住了嘴，憋红了脸将景空青瞪着，若是眼神能杀人，只怕他现在都化成灰了。景空青看他们“呜呜”说不出话，更是摇头：“可怜可怜。”

        “不过，你们算是运气好的，从前惹过我大哥的人，现在坟头草都比你二人高了。”

        他这倒是句实话，听闻这魔头当年独闯太胜，一路从外城杀到内城，手起刀落就是尸横遍地，吓得中北两大魔王屁滚尿流。若他还有当年那般神通，哪还有这二人活命的机会。

        方大和没法用嘴巴讲话，只好不停地蹬着腿，双眼睁得快要凸出眼眶，脖子哽得青筋暴起，看看景空青，又看看时湛，眼神瞪来瞟去，一腔委屈、千言万语全藏在里头。

        景空青一眼就看出方大和想说什么，心道，别说是吊起来，要是可以，这魔头把他挫骨扬灰都是有可能的。可惜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人间这点清浊之气转换来的稀薄灵气，时湛再怎么修炼也不过与他打了个平手。这十年时间，早就打累了打乏了。

        时湛睡到一半被人吵醒，心情本来十分不愉，若不是顾忌人间律法，恐牵出事端，只怕方才就要把这俩盗徒了结。现下知道是景空青搞的鬼，竟意外的平静了许多。

        好像是被这老不死坑得习惯了，一点也不意外了。

        此刻，后厨的门口突然钻出来个人影。

        那人长得高壮，头发散乱成一团，像是睡到一半才起的夜，他揉着眼睛，望见陈坚和方大和正在空中蹬腿，愕然睁大眼，吼道：“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了？”

        正是之前那做饭的厨子。

        待他急冲冲跑到陈坚和方大和跟前，才发现这大厅里还立着两个人。

        “是你们！”厨子指着时湛和景空青愕然惊呼。

        陈坚闭上了眼。

        方大和翻了个白眼。

        房梁再悬上一人，厨子跑堂掌柜，都齐全了。

        知文喝了那药，睡得死沉，翌日一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夜早有一些客人被惊醒了，只是胆子小，不敢出来看，知道这家店是黑店，天一亮就收拾行李跑了。

        他们一行反倒是最后出来的。

        时湛将那厨子放了下来，三人就这么端坐在大厅，等着那厨子做好早饭端上来。

        景空青道：“昨天才喝了那下药的茶水，你就不怕被毒死吗？”

        正适时，那厨子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里头盛着三碗稀饭，一笼包子，两碟小菜。

        时湛抽出筷子，道：“你怕？那你别吃。”

        景空青冷声道：“叫我不吃，是你想多吃几个？”说完，就伸筷子将包子夹到了碗中。

        知文：“……”

        他从十岁起就跟在季恒身边，他家少爷从小就性格沉稳，念书虽算不上刻苦，但也从没偷过懒，不爱玩，朋友也没有几个，常来往的只有季顺之拜把子兄弟的儿子，也就是江绪。说来也奇怪，季恒在外头也算斯文得体，唯独每回见了江绪，嘴巴就没存过好话。

        为缓和气氛，知文赶紧道：“真是万幸，昨夜有江少爷在，才没叫这贼人得手。不过，江少爷看起来文质彬彬，竟然还会武功，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了。”

        景空青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头脑简单，四肢就该发达。”

        时湛轻瞥了一眼景空青，道：“也不一定，有的人四肢不发达，头脑也挺简单的。”

        一插话，两人竟然吵得更凶了。知文尴尬一笑，也不敢再随意开口了，默默准备吃饭，却不料筷子刚要碰到那笼包子，就被另一双筷子给夹住了。

        知文抬起头，见到那筷子的主人，也就是时湛道：“你不准吃。”

        他和那老不死不怕被毒，这书童又不一样，万一真吃死了怎么办？

        知文却误以为时湛迁怒于他，转过头朝着景空青求救，却不料景空青这回竟没反驳什么，也点了点头，跟这义兄罕见地首次达成了一致。

        知文：“……”算他多嘴。

        出了客栈，又是一路跋涉了几日。按照原定的路线，他们要先坐马车到柳州，然后坐船北上，一直到丽州，如此约莫需要一两月时间，再从丽州走旱路到京城，若是脚程快，大约三个月就能进京了。

        按寻常的考量，他们三人出行，应该是书童在前头驾马，他两个少爷坐在马车里头。但，让时湛和景空青共处一室，对两个人都是折磨。于是，有时是景空青在前头驾马，时湛和知文坐在后面，有时是时湛在前头驾马，景空青和知文坐在后面。

        这会正轮到时湛驾马，马车摇摇晃晃一路行进，突然，只听“噔”地一声，车轱辘像是被什么撞歪了去，景空青整个人往马车一侧倒去，“哐当”将车里的瓜子零嘴震落了一地。

        行进的马车戛然停下，景空青撩开撞过去那侧的车帘，只见一块大石将车轮卡住，车轮剥离了车身歪向一边。

        这魔头赶马车赶出了骑马的架势，他在车里摇得七上八下不说，这下好了，连车都给撞坏了。景空青和知文都钻出了马车，摆弄一阵，总算是把马车抬了出来，只是那车轱辘已然被撞得变形，再也载不了人了。

        知文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今夜之前要是到不了驿站，该去哪里歇脚呢。”

        景空青嘲讽道：“果真是四肢发达，让你骑那么快，马车坏了，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时湛不以为然道：“是我驾得快，还是你那堆行李太重？马都带不动。”

        初出远门，景空青带的东西可谓是齐全，什么花生瓜子核桃大枣，打发时间的话本读物，茶具茶叶，文房四宝，盖毯香炉，一路上都是闲情逸致，不像是去赶考，反倒像是郊游。

        平心而论，要不是装的东西太重，那车轮还真不一定会被挤变形。

        一通吵完，三人又牵着马开始赶路。

        车轮坏了，马儿跑不快，行李还都在车里头，路稍微不平就能听见“哐当”“哐当”地撞击声，三人带着马车一路走一路扶，比寻常人走路还慢，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家破庙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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