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叛乱火苗

耳畔的厮杀声将慕容寿拉回了现实，看着倒地身亡的都尉以及不断跌落战马的氐族士兵，慕容寿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了。对于是谁射出的箭，他现在已经来不及追究。不管查出是谁射出的箭，都没了意义。眼下的局势让他没有了退路，南宫飞是不会听他解释的。

“要想活命，杀光这些氐人！”慕容寿冷静下来后下了军令。

在鲜卑军士兵和民众的联手之下，本就不多的氐族士兵被全歼。

“慕容衷何在？”慕容寿喝到。

“将军有何吩咐？”一身是血的副将慕容衷应声道。

慕容寿看了看城西漫天的火光和浓烟，道：“你带领本部人马换上这些氐兵的衣服，诈称是都尉的人马，速去东门外的军营搬救兵，就说弹压慕容寿叛乱失败。我引军随后就到，到时里应外合拿下城东军营，不然我们绝无生还可能。”

副将慕容衷领命而去。

“族人们！我知道你们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我之前是做了很多对不起族人的事情，不管你们理不理解，我都是为了混口饭，身不由己。现如今，死了这么多氐人，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氐人前来复仇。在场的诸位一个都跑不掉。”慕容寿说完静静注视着人群。

人群再次哄乱了起来。先前上头的情绪逐渐褪去后，一阵恐慌萦绕在了人们心头。

看到人群出现了慌乱，慕容寿暗自点头。

陈元龙这时已经混进了人群。他大致知道了慕容寿要干什么，于是决定“帮”慕容寿整顿“军”心，便喊道：“难道将军要杀光我们去领功不成？”

“哈哈哈！”慕容寿惨笑一声，悲愤道：“诸位羞煞我也！我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如今怎么可能又继续错下去。现在我们已经站在同一战线。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生还，否则绝无幸免之理！”

陈元龙又大声喊道：“将军，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听你的！”  

“好！寿在此谢过诸位族人！”慕容寿拜谢道。他又转向左侧道：“哈里校尉，你带本部人马和族人们去夺取武库，将大家武装起来！速度要快！我带人去城东接应慕容衷。”

“是！”哈里校尉应声而去。

事情的进展出乎陈元龙的预料。他本来计划由自己策动城南骚乱，引城西秦军弹压，再让宋裕趁机火烧城西粮仓吸引大部分城西秦军的注意，最后借机杀死前来弹压的秦军将领引导群情激奋的鲜卑人趁乱冲击城西氐人军营，然后再看是否能把战火烧到城南的鲜卑人军营进一步扩大骚乱规模。

陈元龙实在没想到氐人会直接让城南的鲜卑军来城南弹压骚乱。于是他改变了计划，借慕容寿之手提前将骚乱演变成叛乱。他非常珍惜这股叛乱的小火苗，因此悄悄跟在了慕容寿军阵后面去往城东氐人军营，帮助慕容寿夺取城东军营。

副将慕容衷等人身着氐族士兵衣物到城东军营前诈称都尉败退人马，但只是驻扎在营外并不进入。

城东军营氐族领军将领在看到城西烟火冲天的时候已经开始整顿人马，这时见到慕容衷前来求援，心急之下便要带人支援南门。此时，有手下提醒他小心有诈。

虽然慕容衷等人以鲜血尘土涂抹了面目，但在仔细观察下仍能发现他们的鲜卑面貌。氐族领军将领发现慕容衷的真实身份后便带人与慕容衷等人战作一团。幸好慕容寿带人及时赶到，才使得慕容衷等人免遭全军覆没。

城东氐族精锐的战力确实强悍，厮杀不久慕容寿一方便有了败绩之象。陈元龙在关键时刻射杀了一部分氐族将领，才使得慕容寿转败为胜。

慕容寿夺取城东军营重整人马后便杀向了城西。中途遇到了成功夺取武库的哈里校尉，双方合为一处。

慕容寿等人到达城西后发现大量的民房被点燃，大批的居民在慌乱奔逃。大火已有蔓延之势，烟雾弥漫，能见度严重下降。他当机立断，趁乱带人杀向郡守府。

南宫飞现在是焦头烂额，本来他以为城西守军完全能够把粮仓救下来，没成想火势越来越大，仅靠城西守军已经扑灭不了大火，大火甚至可能会烧毁整个城西。于是他又分派了人去城东和城南传令两营前往城西救火。

城西居民慌乱奔逃，他派出的传令兵被一些不明身份人员趁乱杀死了。直到慕容寿杀到郡守府前，南宫飞还没有等来城南和城东的援军。

手下军士禀报南宫飞，城南鲜卑军造反了，正朝郡守府一路杀来。

“什么！慕容寿造反了？”南宫飞蹭一下站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这群鲜卑狼果然养不熟！来人，再派人快去传令城东军营来救援！多派几人前去！”

慕容寿赶到郡守府的时候，南宫飞已经在列阵等候。

“慕容寿！你好大的狗胆！”南宫飞戟指慕容寿喝骂道。

“如果不是将军一再逼迫我杀戮同族，何以至此！”慕容寿悲愤道。

南宫飞一阵沉默，他之前确实有意让慕容寿斩杀同族，彻底断了慕容寿反复的念想。他看了看不断蔓延的火势，如果再任由大火烧下去，整座城可能都会被焚毁，那自己的前途也就彻底完蛋了。

南宫飞决定先稳住慕容寿，便道：“慕容寿，你看看你身后的人马，说是一群乌合之众都不为过。等到城东援军赶过来，你们难逃一死。不如早早投降，我会念及你的一片苦衷不予追究。”

看着郡守府前的氐族军阵，又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军阵，慕容寿心情有些沉重。

南宫飞一方的军士虽然因为救火有些疲惫，但自己一方经过两番厮杀更是不堪，何况自己这边还有些仓促组织起来的民众。投降？眼下的局势是不可能投降的，即便南宫飞不问罪于他，秦国朝廷又岂能容他？

“将军！城东军营已被我攻破！念在往日情分，我可以放将军退出魏郡。”慕容寿决定动摇一下南宫飞一方的军心。

南宫飞正要反驳喝骂，他知道城南鲜卑军的战力，不可能是城东氐族精锐的对手。但他脸色又一变，如果慕容寿没有攻破城东军营，这个时候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攻击郡守府，不怕被前后夹击吗？他心里已经信了慕容寿的话，但为了不影响军心，犹自骂道：“就凭你！简直一派胡言！”  

刺棱一声，南宫飞拔出佩剑，向前一挥，便要下达攻击命令。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南宫飞右后方的一名护卫突然左手持枪刺穿了南宫飞。没等南宫飞的其他护卫反应过来，那名护卫已经驾马跃出了军阵，转眼间逃进了烟雾里消失不见。

“杀！”慕容寿抓住战机，大喊一声，身先士卒冲向了南宫飞的军阵。手下一看敌方大将临阵惨死，顿时来了精神，紧跟己方主将冲向地方。

双方立马陷入一片混战。

唯有一骑在无人注意之下从慕容寿一方军阵悄悄离开。

城北门外五里，漳水河畔，一处密林。

“吁~”宋裕骑马闯进了密林，行不多远便停了下来。他将马匹掩藏在灌木丛，自己快速藏身到不远处的树枝上。

不多时，陈元龙也骑马进了密林。

“元先生！”宋裕低唤一声。

陈元龙抬头一看，发现宋裕藏在自己上方的树枝，他面色一喜道：“咳咳！阿裕！”

宋裕连忙从树上下来，关切道：“元先生一切安好？”又由衷赞道：“元先生手段好生了得，这么快就把城南鲜卑军卷进来了！”  

“一切安好！哈哈！是城南鲜卑军提前出现在了城南弹压骚乱，我就顺水推舟帮了那慕容寿一把。阿裕你火烧粮仓还算顺利吧，最后怎么藏身在那南宫飞身后了？”

尽管陈元龙说的随意，但宋裕知道其中的临机决断一定很险。他回道：“烧粮仓还算顺利。可能是因为郡守府旁边驻扎了很多秦军，粮仓周边的防守不是那么严密。直到冒起了浓烟，才有人发现粮仓着火了。放火后我就一直藏在郡守府，准备伺机而动。后来听到城南鲜卑军杀向郡守府，我就知道元先生的计策奏效了。我打晕了郡守府的一个护卫换了他的衣服趁乱藏在了南宫飞的卫队中以应不测。”

陈元龙笑看着宋裕，点了点头，赞道：“那一枪刺的着实漂亮！看到郡守府的兵力后，我本来还担心慕容寿拿不下郡守府，没想到阿裕还有这么一手！”

宋裕笑道：“机缘巧合罢了。对了，元先生，那城东氐兵军营真的被攻破了？慕容寿不会那么快被消灭吧？”

陈元龙道：“那慕容寿也算有见地，在城南杀了一队氐兵后，便去攻占城东军营。城东氐族精锐战力确实很强，如果不是我趁乱射杀了几名氐兵将领，单纯依靠慕容寿的力量是拿不下来的。”

“现在南宫飞身死，城中的氐兵已然群龙无首。就算慕容寿一时之间攻不下郡守府，城里的鲜卑人那么多，魏郡迟早被慕容寿拿下。没想到此行就这么结束了。”宋裕感叹道。

听宋裕如此说，陈元龙突然正色道：“阿裕，你从此事中看出什么没？”

宋裕看了看依旧烟火冲天的魏郡城的方向，沉吟一下，道：“如此轻易挑动鲜卑军叛乱，可见城内氐人与鲜卑人矛盾已深。秦国对鲜卑族如此，对其他各族应该亦是如此。经此一事，更加印证了我当初所想，如果妥善利用秦国各部族之间的矛盾，抗秦之计应该会收到奇效。”

“哈哈！孺子可教！驾~”陈元龙夹了一下马腹部，便向树林外边奔去。

“元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宋裕喊道。

“去沛郡~”陈元龙回道。

宋裕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完成了北上的任务？”旋即他心中了然，陈元龙肯定已经在魏郡安排了后手，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他不再多想，打马追向陈元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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