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城外论策

陈元龙和宋裕到达魏郡郡治的时候正赶上开市。城门口很多商贩在排队进城。两人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在城门外的偏僻处驻足的一些时间。

“阿裕，发现什么问题没？”陈元龙意有所指道。经过一路的教导与切磋，陈元龙与宋裕的关系更进一步。虽因陈元龙的坚持二人没有正式建立师徒之名，但却有了师徒之实。

“来往商贩被盘剥的很厉害，尤其以鲜卑族商贩为甚。”宋裕注视着城门口道。

在他们驻足的这段时间，已经看到五个鲜卑族商贩因交不起税被拒之门外，三个鲜卑族商贩因交税与守门士兵发生了冲突而被打得很惨。

陈元龙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猜到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吗？”

“利用鲜卑族人对氐族士兵长期欺压他们的不满，制造骚乱？但是我们已经联系了慕容道明了，由他带头叛乱岂不是更好？如果现在魏郡爆发了叛乱，很有可能影响到慕容道明后期计划的实施。”宋裕道。

“秦国连年征战，各族民众承受的徭役颇重，早已疲惫不堪，只是摄于秦国连续征灭诸国的威势不敢轻动。南宫永固要南下灭晋，以氐族现有的兵力肯定是不足的，一定会向其他各族征调兵丁、增加税赋。那些本就在挣扎活命的民众活不下去无路可走之下自然会铤而走险。鲜卑一族骚乱只是个引子，在过分弹压之下，其他各族也会被卷进来的。慕容道明受到的牵连不会那么大，但必须要让慕容道明卷进来。”陈元龙轻声道。

宋裕想到自己当初的八字方略，心中一动，道：“如果秦军南下失败，在氐族精锐损失惨重无力弹压之下，各族必然趁势而起，建国的建国、复国的复国，到时淮北之地又会陷入诸国割据的局面。如果不提前削弱鲜卑一族的实力，以慕容道明的能力很可能会统一北方，重新对大晋构成威胁。因此必须把他卷进去。”

陈元龙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道：“继续说。”

宋裕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道：“如果考虑到战后淮北的局势，最好给慕容道明提前树立一个甚至多个强有力的对手。届时如果我们要北伐，便可以与其联手打击慕容道明，即便不北伐也存在坐收渔翁之利的可能。”

宋裕无意之间猜出了陈元龙北上之行的大致目的。陈元龙越看宋裕越是喜欢，嘴角一扬，道：“孙大哥居然让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斥候，着实浪费人才。”

宋裕有些受宠若惊道：“啊！元先生谬赞了。如果不是做那么多年斥候，我也了解不到这些信息，更无法加以判断。”

陈元龙对宋裕过分谦虚的一面有些不太喜欢，也有些理解宋裕面对自己的心情，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守住本心，实事求是。”

“哎！”宋裕开始有些适应陈元龙的性格，笑着应道。

陈元龙注看着城门口的氐族士兵继续欺压鲜卑族民众，道：“慕容道明的对手自然会有。但这些对南宫永固来说都是外部因素。你回想一下我之前跟你说的慕容道明暗中对大秦上层做了什么？”

闻言，宋裕脑海中闪过几个名字：洛阳南宫重、幽州南宫洛、冀州南宫阳。他眼睛一亮，旋即又有些泄气道：“能够策动秦国皇室造反当然是效果奇佳。只是现在秦国皇室已经不存在有份量威胁南宫永固地位的人了吧？南宫重、南宫洛等人都被杀了。”

南宫永固是秦国前太子南宫健的堂弟。南宫永固暗害了南宫健后登上秦国帝位。为了安抚其他秦国皇族，南宫永固重赏了南宫健的三个儿子南宫重、南宫洛和南宫阳。南宫重、南宫洛和南宫阳造反失败后，南宫永固下令诛杀了他们全家。

“还有一人，当年南宫重的遗腹子已经被我们找到了。”陈元龙道。

“秦国上任皇帝的嫡长孙？南宫永固当年不是下令将他们三家灭门了吗？”宋裕奇道。

“当年被我们的人救了。”陈元龙解释道。

宋裕有些震惊，这是筹划了多久？难道说当年南宫重等人造反的背后也有晋人推波助澜？

看到宋裕的神色，陈元龙没好气道：“想什么呢？当年我们的手没有伸那么长，只是恰巧救了下来。”

商量完毕，宋裕和陈元龙又分头打探城内外大秦的军力布置，约定第二日开市之前在城南门外汇合。

第二日开市的时候，商贩们已经在城南门排起了长队。

宋裕刚到城门口就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形类似陈元龙的人担着两担柴走向他，心道陈元龙担着柴干什么，正要打招呼却发现此人是典型的鲜卑人面貌。

那人走到宋裕身前道：“我这样貌能看出破绽吗？”声音却是陈元龙的。

宋裕一愣，绕着陈元龙打量了一圈，赞叹道：“元先生这易容术简直神了！”

“城里的情况怎么样？”  陈元龙道。

“城中氐族的守备力量基本集中在了城西的郡守府附近，其他城门的防守力量不强，而且我发现在郡守府旁边有个大粮仓但防守的不是很严密。”宋裕道。

“东门外驻扎有一支氐族精锐，南门外有个鲜卑兵军营。”陈元龙道。

“南门外有个鲜卑兵营？”宋裕疑声道，又打量了一眼陈元龙的鲜卑人装扮，心中一动道：“元先生莫非是想…”

陈元龙点了点头，在宋裕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宋裕表示明白后便向城门走去。

等宋裕混进城内后，陈元龙边走边咳，佝偻着身子向城门走去。在他排队的这段时间，看到好几个鲜卑族商贩被拦在了城门外，还有两人血流满面地躺在地上。

终于轮到陈元龙进城了，一根长矛横在了陈元龙面前。一名氐族士兵鼻孔朝天用鲜卑语结结巴巴道：“十文钱！”为了有效治理，一些官兵也要掌握一些鲜卑语。

“咳咳咳~”陈元龙苦着脸用鲜卑语道：“军爷，求您行行好。小人家里有病人等着小人进城卖柴后买药。小人现在身无分文啊，求军爷可怜可怜。”

那士兵脸色一冷道：“没钱？滚开！”

噗通一声，陈元龙重重跪在勒这名士兵面前，叩首道：“军爷，家里病人等着买药救命呢，求军爷行行好。要不等我卖了柴回来再把钱补上？”

那士兵脸轻蔑道：“不交进门税就进不了城，滚开！不要挡着道！”一脚把陈元龙踹倒在一旁。

旁边的其他鲜卑商贩面有戚戚然地看着陈元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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