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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生死时速


五十年前,晋国武皇帝突然驾崩,未来得及立下太子。七位皇子各自在权臣的支持下起兵争夺帝位。一位皇子在损兵折将后终于占据了都城长安,但已无力防守。最后,这位皇子决定引藩属匈奴部族助阵。然而,匈奴首领暗怀鬼胎,趁机攻进了大晋都城长安,大肆屠戮大晋皇族和官员,长安落入匈奴之手。其他部族见此情形纷纷起兵独立,中原丧乱。

晋国皇室嫡系血脉在战乱中死伤殆尽。旁系血脉琅琊王姬睿,在门阀士族的支持下,南渡江水,在金陵城另立朝廷,延续了晋室国祚。

北方连年战乱,各部族兴衰迭起。氐族南宫氏趁势崛起,建立秦国,定都长安。在一代雄主南宫永固的带领下,秦国翦灭北方其他诸国,统一了北方。

五年前,秦国军队从徐州南下,一路连下晋国彭城、下邳、淮阴、盱眙,兵锋越过淮水直至距晋国都城金陵百里的三阿。晋国广陵相陈玄度临危受命,出任江北军府镇将加领徐州刺史,率军北上御敌。

秦、晋双方在盱眙的君川展开决战。陈玄度以水师偷袭秦军后勤辎重赢得战机,最后大败秦军。秦军退守淮水北岸。此战过后,秦国在徐州地区的实力大损,朝局甚至发生了动荡。为了稳定局面,秦国皇帝南宫永固调冀州牧的南宫融出任征南大将军,坐镇洛阳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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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五骑风驰电掣般来到了淮水以北的沛郡治所沛城。

这五骑是秦国征南大将军南宫融的亲卫虎骑,正在追捕一名自洛阳逃出的携带绝密情报的晋人探子。他们自洛阳一路追至沛郡地界,但一不小心把人追丢了。

“打开城门!有洛阳紧急军令!”一骑急声高喊。

守城军士一看是红翎急使,连忙打开城门。

五骑直奔郡守府。沛郡郡守看到征南大将军府发出的追捕令,知道事态紧急,连夜召集本郡军士和各地坞主,协助五骑追查探子。

当年晋国皇室南渡时,没有来得及或者不想南迁的宗族便依靠乡勇的力量占据有利地形建立了具有自给自足和防守性质的坞。淮水以北的大片区域都是秦国近年来占领的,现在尚不能进行有效统治。秦国朝廷在不影响征税的情况下,默认了这些实际自治坞的存在。

夜幕下,臧家坞外不远处的小树林中,有一个黑影隐藏在树上正向臧家坞张望。一声弓响,那黑影突然动作一顿,故意闷哼一声跌落树下,一动不动。在黑影跌落树下的刹那,又一声弓响,另一支箭射中了他藏身的树干。

过了一会儿,一位英姿飒爽的姑娘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张弓搭箭警惕地走了过来。

她停在离黑影两丈远的地方注视了黑影一会儿,见黑影没有动静,又向他踢了一块土块,仍没有动静便出言试探道:“再不出声我就放箭了,我刚才没有射向你的要害!起来!不要装死!”

黑影仍然一动不动伏在地上。

这位姑娘拉满了弓,警惕地慢慢靠近黑影。就在她离黑影一丈远的时候,情况突变,黑影猛地翻身过来向她甩出一箭,顺势滚向树后。

这位姑娘也是了得,电光火石之间射出一箭将飞向她的一箭撞飞,又向黑影刷刷射出两箭。这两箭射中了黑影藏身的树干,半个箭身都没入树干,好在黑影济动作快,不然就要被射个对穿。

“贼子耍诈!哼!”姑娘冷哼一声,又抽出一箭瞄准了树干。

“姑娘什么人?我与姑娘素昧平生,无仇无怨,何故偷袭?”树干后传出一声低沉的男音。

“大晚上鬼鬼祟祟窥探臧家坞意欲何为?”姑娘问责道。

黑影心中松了口气,原来对方是臧家坞的人,这就好办了。他双手举起从树干后走了出来,心中一赞,好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微笑道:“姑娘是臧家坞的什么人?我是来找你们坞主的。”

那姑娘上下打量了一下黑影,感受到隐隐的血煞之气,目光一缩,警惕道:“你上过战场?”

黑影深深看了姑娘一眼,道:“姑娘好眼力!有这么敏感的感知力又箭术了得,让我猜猜,姑娘跟臧坞主关系匪浅吧,难不成是臧家大小姐?早就听说臧家大小姐本事了得,一直无缘得见。”

臧家坞的大小姐臧青青一手连珠箭远近闻名。

“算你识相!既然知道我的厉害,就乖乖束手吧。”臧青青冷道。

见这姑娘默认自己是臧家坞大小姐,黑影放下心来。如果是落在别人手里,他还真要费心一番,直言道:“臧小姐,有劳转告令尊一声,洛阳霍裁缝来给他送衣服了。”

臧青青后退一步,再次拉弓瞄准了霍易济,警惕道:“你就是那个郡守要抓捕的晋人探子?这个时候还敢来找我父亲!自投罗网!”

霍易济一怔,心想难道臧诚也叛变了?不应该啊。难道臧青青一直不知道臧诚在帮地室做事?

地室是晋国江北军府镇将陈玄度创建的情报组织。

事情紧急,如果真被臧青青不明就里抓住宣扬出去就麻烦了。霍易济直言道:“臧小姐,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探子。你转告你父亲霍裁缝来给他送衣服。近年来,我一直在给你父亲做衣服。令尊右肩曾中一箭,此事可证明我与令尊是旧识。”

臧诚右肩受伤之事并没有几人知道。臧青青听到霍易济说他父亲右肩受伤之事,对霍易济的话信了几分。她深深看了霍易济一眼,沉声道:“老实在这呆着,不要添乱!”言罢,她便直奔臧家坞而去。

臧青青在书房找到了臧诚,隔着窗户看到臧诚坐在桌案后眉头紧锁。

臧青青轻轻推开门,走到臧诚身边轻声道:“父亲,刚才在坞墙外巡视的时候碰到一个姓霍的裁缝,自称是从洛阳一家裁缝铺过来给您送衣服的。”  

“现在人呢?”臧诚眼角一紧,不自觉急声道。

“父亲,您一直在为晋国做事么?”臧青青看了看门外,脸色复杂道。

臧诚叹息一声,从书柜后面取出一面黑色令牌,上面有两个遒劲有力的篆体字:地、玄,对臧青青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为父也不瞒你了。”

“这个令牌是?与晋国联系的信物?”臧青青试探道。

“自从十年前沛郡落入秦人之手,为父就想着大晋有一天能够收复此地,也想为此尽一份力,然而大晋朝廷不思进取,只想着偏安一隅。为父本来已经失望了,不成想五年前玄帅带兵取得了君川大捷,又让为父燃起了希望。当时盱眙城守将孙终将军联系我,希望我能适时提供一些情报,乃至在晋军北上的时候提供一些财物支持。我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这几年也确实为大晋送去了一些情报。这块令牌就是每次联系大晋来人的信物。”臧诚解释道。

臧青青知道父亲的性格,脸色柔和道:“父亲应该早些告知女儿,我也能帮父亲一些。”

臧诚爱怜地看着臧青青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舍得你涉险。”他旋即又道:“青儿,你怎么碰到那个霍裁缝的?”

臧青青便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有道:“父亲,我让他在外边树林藏着呢。”

臧诚来回踱了几步,沉思了一下道:“带霍裁缝从密道进坞吧。”

“女儿这就去!”臧青青飘然而退。

不多时,臧青青将霍易济带到了臧诚的书房。

“臧老哥,好久不见!”霍易济招呼道。

“好久不见,老弟此行是?”臧诚开门见山道。

霍易济沉吟了一下,开门见山道:“我此来有两个事情。一是洛阳那边有兄弟泄露了情报,被吴阀的人出卖给秦人了。洛阳那边正在搜捕我们的人,最近你要多加小心。二是我有重要情报要送到南边,但秦国征南大将军府的虎骑正在追杀我,需要麻烦臧老哥送我南下。”

臧诚眼神闪了闪道:“洛阳那边有兄弟叛变了?”一瞬间臧诚心思急转,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担心眼前的霍易济也叛变了,跟大秦官府一起设局,要把其他情报人员钓出来。

霍易济注意到了臧诚的神态变化,轻笑道:“臧老哥,你不会认为我也叛变了吧?不会以为我在跟秦国官府设局坑害兄弟们吧?臧老哥唉,如果我真的叛变了,又何必多此一举,直接去官府举报不就行了?”

臧诚讪笑道:“老弟哪里话,我只是在想什么情报能让征南大将军府的人追杀你?”

“秦军近期可能有异动,老哥做好心理准备,也多留意一些这方面的情报。一路上我看道路都在封锁,麻烦老哥尽快安排人送我南下。”霍易济郑重道。

在臧诚的帮助下,霍易济安然出了沛郡,马不停蹄直奔盱眙城方向。

佛晓时分,霍易济来到了淮水北岸离盱眙城最近的渡口附近。经过一番侦查,没有发现异样,他就准备渡河。然而,他却没发现暗处有五双眼睛注视着他,还有一只箭在瞄准他。

赖勿辉是负责追踪霍易济的五名虎骑的首领。在沿途发布追捕令后,他判断晋人探子很可能要去离沛郡最近的晋国军城盱眙。于是他决定先在盱眙城对面的渡口设伏,守株待兔。

看到霍易济骑的是一匹战马,侦查动作熟练,明显是情报老手,赖勿辉基本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他本来准备一箭射杀霍易济,在放箭刹那他认为现在十拿九稳了,便想活捉霍易济多立功,于是射向了霍易济小腿。

霍易济中箭后心中一惊,强自稳定,看到西边有一处树林,于是咬牙忍痛连续变换方向跑向自己拴在不远处的战马,准备遁入树林,同时拿出一只犀牛角拼命吹响,他想赌一把看看周边有没有大晋的巡逻军士。

赖勿辉一看霍易济要跑连忙带人从藏身处起身去追。

宋裕是盱眙城守将孙终将军手下的一名斥候什长。刚结束了一夜的侦查任务,宋裕的斥候小队正在树林中休息,等待与前来轮值的斥候交接任务。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自树林东面传来。听到这阵号角声,宋裕眉头一紧,预感将有大事发生。他即刻命人进入战备状态,呈战术队形迅速扑向树林边缘。

“嘭”一声,一匹飞驰的战马倒在树林边泥泞的小道上,口吐白沫,鼻孔渗出丝丝血线。本来已经疲惫的战马,终于不堪重负。

霍易济自马背上摔了下去,落在路边的水洼中,翻滚了几圈,被脖子下吊着的号角刺穿了心脏。他艰难地抬手护住藏在胸口处的竹管,心有不甘地吐血咽气。

五名全副武装的高大骑兵出现在他身后的土坡上。

“是秦军虎骑!快,把外边那人拖进来!战斗准备!”宋裕想到虎骑追杀的人应该是大晋一方的,连忙道。

霍易济被拖进树林的时候,袖中掉落了一只令牌。看到这只令牌,宋裕目光一缩,连忙捡起令牌,发现令牌上赫然刻着“地、玄”二字,心道果然如此。他自己有一只与之相似的令牌。

五年前君川大战时,宋裕和一名地室成员一起潜入盱眙城放火。当年宋裕因表现突出被吸收进了地室。宋裕连忙摸索了一遍霍易济的尸体,找到了一截漆封的竹管,旋即命令两名手下速把竹管送交盱眙城守将孙终将军。

赖勿辉看到从树林里窜出来人将倒伏的霍易济拖进了树林,不禁心中大急。“务必格杀这名晋人探子!”  赖勿辉低喝道。他眼中闪过一抹坚毅,放下面甲,一刀扎在战马屁股上,不管树林里有多少埋伏,就率先冲了过去。其他四骑也立即跟了上去。

马蹄声近,破风声起。十数支羽箭自路口呈扇面飞向树林,紧接着第二波次的十数支羽箭再次飞来。树林中响起了几声闷哼。

隐藏在树后的宋裕心中一沉,对方一箭多矢的骑射功夫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未曾照面,己方已经战损两人。

“先射马,贴上去近战!”宋裕率先搭弓射箭,贴了上去。

一阵战马哀鸣声后,秦军纷纷滚落战马,卸了力道后就背靠背虎视周围。

看着两名晋军远去的背影,赖勿辉心中大急,直觉告诉他情报已经被带走了。“死战!挡住他们,我去追!”  赖勿辉命令道。

在赖勿辉正要追击的当口,宋裕率先发起进攻,大刀斜起,刀随人走、人借刀势,整个劈向赖勿辉。

赖勿辉艺高人胆大,冷哼一声,横起马朔硬挡了宋裕的一记斜劈。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马朔发生了大幅度弯曲。

双方均是虎口发麻,在被马朔的张力弹开后又战作一团。

交战才一刻钟,宋裕一方便陷入了不利的境地,已经有两人倒地不起,看起来凶多吉少,而秦军才有一人被斩断一臂。

四名部下的伤亡彻底激发了宋裕的凶性,他一改游走缠斗的方式,开始用大开大合、以伤换伤甚至以命换命的打法,力求快速重伤甚至格杀赖勿辉。期间,宋裕以右臂骨折的代价,偷袭斩杀了另一名秦军。

战局对宋裕一方越来越不利。以战损五人、重伤两人的代价才斩杀秦军虎骑两人、重伤一人。宋裕在近乎力战而死之际,灵光乍现,用出一记左手刀法斩杀了赖勿辉。

活着的两名虎骑一看赖勿辉被杀,疯了一样攻向宋裕。重伤的两名宋裕的手下也是拼死向前,死死护住宋裕,但是,这两人根本不是虎骑的对手,很快阵亡。

就在虎骑要斩杀宋裕之际,晋国的援军终于到达,两名虎骑被射成了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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