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桎梏

　　飘渺虚幻的红色光晕慢慢在半空凝聚出曼妙身姿，正是在识海中吃尽苦头的红衣女子。

　　她面如殆尽炬火，一身大红衣衫如今满是片片焦黑，落地时步履踉跄。

　　那双与裴清秋对视的俏丽眼眸，看似怒火中烧，实则多了一丝忌惮。

　　有人却不一样，杜良见靠山出现，变得有些失心疯，再有脸颊上流溢的鲜血作衬，愈显疯癫。

　　对于已经撕破伪装的他来说，任何顾虑都已经被抛诸脑后，多死一人，他便能多吸食一份精血。

　　只可惜杜良认错了局势，他不知道红衣女子对裴清秋的欲图已经有所改变。

　　所以在他想表现自己，举刀劈来的时候，被红衣女子轻描淡写的一指隔空抹了脖子，直到人首分离，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疯狂。

　　而自始至终，红衣女子的视线都没有从裴清秋身上离开过。

　　她本就是被斩去肉身之人，如今仅剩的一缕魂魄还在进入那片空间后被强制留下一半，对她来说，裴清秋从此便成了一种桎梏。

　　至于裴清秋为何具肉身而无神魂，她能想到的原因，便是道果种子一说，有极少数山巅修士会因为修为无法再有精进，而选择分离自身道种，并以某种手段为其塑造真身，这些‘分身’会被抛至四方，直到修为饱和，才会回归填补真身，这也恰恰能解释裴清秋为何会力大无穷。

　　好像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必须跟着裴清秋才是上上之策，无论是为了拿回那一半魂魄，还是抱上未来的大腿。

　　思前想后，红衣女子隔空解开了方炎的束缚，然后在裴清秋不解的眼神中又钻入她的脑海，坐到了那铜门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直到裴清秋与方炎安葬好曹三几人，并相与告别后，她才出声，“喂，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

　　正走在路上的裴清秋突然顿住脚步，方才好似是有人与她讲话？

　　可这四周哪有什么人。

　　莫不是又见鬼了。

　　“别多想，我在你识海之中。”

　　听那声音再度传来，裴清秋才发觉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

　　“你是那红衣女子？”思虑少顷，裴清秋开口问道。

　　“是，你可以叫我绮罗。”绮罗拉起了长音，有些生无可恋。

　　对于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脑子里这件事，裴清秋表示很震惊。

　　“你...是怎么做到的？”

　　“放心好了，我绝对是不会害你的。”绮罗义正言辞道，但随即神色变得奇妙，“我...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这脑回路有点清奇。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裴清秋尴尬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会从我脑袋里出来吗？”

　　绮罗对此嗤之以鼻，“当然不会。”

　　但蓦然间，铜门内落下一道惊雷劈到她的那一半魂魄上，连带着她也霎时痛不欲生。

　　“难不成，我还得听她的话？”绮罗感到难以置信。

　　于是乎说道：“你再让我出来试试？”

　　裴清秋语气淡然，“你自己不愿出来，我如今确实没有办法，但若到了我能把你揪出来的地步，你不会有好下场。”

　　绮罗赶忙打圆场，“不，我的意思是，你再说一次让我出去这句话。”

　　裴清秋微微眯起眼，这是拿我寻开心呢是吧，“那我就再说一次，请您，从我的识海中滚出来。”

　　急于求证的绮罗心下一喜，语气欢快道：“我不。”

　　此话一出，果真又是一道惊雷落。

　　太对了，果真如此。

　　绮罗离开裴清秋识海，在她面前显现出实身，挨了两次雷劈，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没想到裴清秋的脸色也暗沉着，还拿出剑朝她刺了两下，虽然都穿了过去。

　　“你在干嘛？”

　　裴清秋收起剑，“我只是验证一下，果真拿你没什么办法。”

　　绮罗哭笑不得，明明是我拿你没什么办法才对。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裴清秋正色道。

　　“我肉身已毁，只是想在你身体里...算是借宿一段时间。”

　　但她没想到裴清秋不是个愚笨的。

　　“所以你最开始是想占据我的身体。”裴清秋寒声道，“却不知为何没有成功。”

　　“不是的。”

　　绮罗出于下意识回答，结果本就飘渺的身形猛然一颤，又暗淡几分，惹得绮罗赶忙改口，“是...是的。”

　　裴清秋注意到了异象，紧接着语出惊人，“你是不是不能对我说假话？”

　　绮罗愣了一瞬，咬牙切齿道：“是，但是又如何？”

　　岂料裴清秋只是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问了几个问题。

　　“你残害过多少人？”

　　绮罗茫然，“我只杀该杀之人。”

　　“山中又有何该杀之人？”

　　“我在山中并未杀过人，唯有那杜良。”

　　“为何你能控制邪祟？”

　　“只是神魂上的震慑罢了，想让它们为我去找几具尸体作为肉身。”

　　想到绮罗抬手间碾碎那些邪祟，又见她的身形并未暗淡，裴清秋便知道她说的并不是假话。

　　“暂且就想问这么多，你可以借宿一段时间了。”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就算穷凶恶极与你何干？”绮罗脸色有些难看。

　　“那你还住不住。”

　　绮罗又瞬间熄了火，“住！”

　　谁让她受制于人呢。

　　...

　　孤鹜山外围。

　　临近朝歌边境。

　　一道倩影自半空而落。

　　虽是倾国之貌，一身劲装却偏偏衬得是英气勃发，武侯之姿。

　　奇怪的是，那人落地后竟开始自言自语，“谢了。”

　　识海中的绮罗是气得不轻，也累得不行，本来就因神魂分离而少了大半修为，还被要挟着当起了车夫，将裴清秋送过大半个孤鹜山。

　　当下身形是愈加虚幻，几近消散。

　　“你倒是轻松了。”绮罗赌气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恢复？”裴清秋笑道。

　　有了绮罗在，省时又省力。

　　“亏你还有点良心，前面就是无量城，里面有卖滋养神魂丹药的地方，你去买些给我，到时我自有办法。”

　　裴清秋却摇摇头，为难道：“恐怕买不了，我已经没多少银钱了，没有别的办法吗？”

　　当时与方炎告别，除了应付给曹三的那笔银钱，她还多付了一些，所以现在有些捉襟见肘。

　　绮罗无奈，“就你喜欢当老好人是吧，算我倒霉，我自己慢慢会恢复。”

　　...

　　就在两人离开不久。

　　又有一道身影自黑夜中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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