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回府的许不应手里除了那盏猫猫花灯，还有写愿望的笔墨以及一碗金鱼。是的，金鱼。

        明明回来之前还说没有什么好玩的了，走到半路就又把宋洛眠带到了一个小摊位上，玩转转乐。就是一个圆盘上摆了很多东西，转到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十文钱一次。许不应手里这个是十分之一的几率，一共二十个空格就两条金鱼。

        许不应兴致勃勃的去转，没转到，又转，又没转到。重复好几次，偏偏宋洛眠一次就成功了，许不应更加不甘心了。于是又加钱又转，宋洛眠要帮他，他还不肯。最后连老板都看不下去了，让许不应直接拿走。

        这老板小看他，这委屈谁能受的了，二话不说就美滋滋的拿着自己凭本事得来的鱼回府了。期间宋洛眠执意要送许不应回宁恩伯府，许不应拗不过他只好应了。两人走到宁恩伯府侧门的时候，宋洛眠将许不应买的放在他那里的糖画儿、穗子，玉坠儿什么的都递给许不应。

        “拿好别掉了，快进去吧！”

        “你明天去军营吗？”许不应抱着一堆小玩意儿，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宋洛眠。

        “嗯，明天一早从白鹭门走，要等个把月才回遂和城。”

        “那我明天去送你吧！”

        “算了，明天挺早的，你还是多睡一会儿吧。”宋洛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是明天早上寅时走，太早了那个时候天还没怎么亮呢！

        宋洛眠都这么说了，许不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好吧，等你下次回来说不定我的铺子就开张了，到时候你来玩儿。”

        “一定，告辞！”

        许不应看着宋洛眠提着一盏猫猫灯走了，自己也提着自己的猫猫灯、金鱼、穗子、玉坠儿进了门。

        进了屋子把东西都放好了，专门把猫猫灯挂在了床檐上。唤书林进来洗漱完了，就直接上床睡觉。

        ——————

        今天是给铺子招人的日子。

        许不应一大早就去铺子，正好在半路碰到马凤犀。

        “今日把人都确定好了，就要开始培训了。诶，你看那是不是要去面试的呢。”

        许不应顺着马凤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身浅蓝色绢布衣裳穿的板板正正的，散发着蓬勃的朝气，手里还拿着一块小竹牌子，牌子下端还系着一小段红色的丝线。那是他们铺子给初选过了的人的牌子，拿着牌子就可以参加下一次的面试。

        如此麻烦的招工，虽然让来面试的人颇有微词，但是他们都还是老老实实的拿着牌子，等待下一次面试的到来。到不是因为他们多喜欢这个工作，他们都不知道要干什么呢，纯粹就是因为这个工作钱多。

        “拿着我们的牌子，应该是的，外形挺符合要求的。”许不应挺直腰板面相前方，只眼珠子往那边看。

        “外形当然符合，最开始的面试不就是筛选外形条件不合格的吗？他要不合格能拿着吧那牌子！”

        许不应也不反驳，“我们要做的是高端场所，而那些小二也是我们店的排面，当然要选盘条靓顺气质佳的啦！”

        “我当然知道，不过他们可不知道，肯定在背后说我们事多呢。”

        “等他们入职就知道了，快些吧别让人等久了。”

        许不应和马凤犀到了铺子，那里已经有很多人排队等着了。两人一到就开始面试掌柜，主要还是马凤犀提问，许不应就坐在旁边看着，偶尔说一两句。

        先面试的是掌柜，先后进来了好几个人，都因为一些问题被刷下去了。马凤犀开始有点儿愁了，一个掌柜也那么难选。再看看坐在他旁边的许不应，还是那副悠哉悠哉的状态。

        “眼见着来面试掌柜的人都要完了，还没招到人呢。你还这么悠闲，一点儿不知道着急，到底我的铺子还是你的铺子。”

        马凤犀曲起食指点点桌上放着的单子。

        “急又急不来，你说我，还不如叫下一个人呢，说不定就成了。”许不应想得非常之开，抽过马凤犀手下的单子，略过前面被划掉的名字，最终目光落在一个姓温名度的名字上。许不应一看见这个名字就想笑，但是马凤犀肯定会以为他失心疯了。许不应强忍着笑意，朝门口叫出了这个名字。

        “温度进来。”

        虚掩着的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穿着浅蓝色绢布衣裳的男子，赫然就是他俩在路上看见的那个人。

        “你是温度？来面试掌柜的？”马凤犀看着面前年轻男子，意外的挑起一边的眉毛。

        “是，我姓温名度，今年二十有五，是圮坎村人。曾读过几年的书，会读书写字还会一些算术。曾做过几年账房先生。”温度不卑不亢的答了，脸上始终面带微笑。

        “挺好的，有没有什么擅长的东西？”

        马凤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许不应观察到温度有一瞬间的僵硬。就在屋子里的面试官们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温度脸颊泛红眼皮子微微耷拉下来。“擅长说话。”

        “噗呲！”不知道是谁笑了，在没有人说话的空间里，显得很大声。

        马凤犀和许不应后续又问了几个问题，觉得他回答的都很满意，隐晦的和许不应对了个眼神，基本确定了下来。“你先去后面等着吧。”

        掌柜的定下来了，俩人就轻松了。小二的条件要比掌柜宽松多了，面试也很快，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才把人全部招玩。

        看着面前按照队列站好的人，许不应心里很是欣慰。

        “我刚才说的你们都清楚了吗？在我这里工作一定要守规矩，不守规矩的人是要受罚的，比如扣月钱。”许不应在队列面前来回走动，最后停在中间。“当然要是做的好，肯定也会有奖励，比如加钱。”

        “我们会根据你们在这几个月培训的表现，来分配你们所在的位置，或者决定是不是要解雇你们。当然这几个月也不止培训，你们也要帮忙建房子，不然我就亏大发了。”许不应张驰有度的讲话，让员工人放松了许多。

        人群中有几个小伙子已经有了小模样。

        “我看大家都挺精神的，那现在就来培训的第一课：学习站姿。双手像我这样平举散开，直到碰不到你身边人的手为止。”队列动起来，还没开始就已经有些乱了，许不应想着他们是第一次也就没说什么，等着他们站好。

        “你们很慢啊，今天是第一次我就不说什么了，下一次要快。”

        “知道了东家。”

        “很好，来跟着我的样子做。面带微笑头正、稍抬、下颌内收，挺胸收腹塌腰，双膝靠拢、后脚跟并拢、脚尖分开，双手扣握左手在上放于胸前。”许不应面带微笑，站姿端正。许不应见其他人都学着自己的样子站好后，就开始在下面巡视，观察谁没有站好。

        “挺胸收腹！”

        很快就揪住一个不规范的，严厉的声音响起，没被抓到的都收紧了身上的肌肉，不敢放松一刻。

        “要笑起来，不可以板着脸。笑得好看了客人看了心情好，指不定就给你们赏钱了呢。你们收了赏钱，我是不会收的，那就是你们自己的，所以要笑起来哟。”

        许不应站在一个清秀的小哥儿面前，小哥儿浑身的皮都紧了，就怕许不应生气。

        “你叫……”原谅许不应快忍不住笑了，这种只有自己懂的梗真的只有孤芳自赏。“雷丝是吧？”

        “是的东家。”

        小哥儿也要忍不住了，为什么东家说着说着就笑了，到底要怎样嘛！

        “笑起来，要笑成一朵花一样。你看我的样子。”许不应牵动嘴角，弯成一个温柔的弧度，好似春风拂水般缱绻温柔、亲和安逸。雷丝看着羞红了脸，粉色的桃花开在了脸上，眼神慌乱的躲避许不应的眼神。

        “我知道了东家。”

        “这就对了嘛，你笑起来多好看，可真当的起笑靥如花。”许不应围着雷丝转圈圈，觉得雷丝还真不错啊，盘条靓顺的长得也不错，身上还有一丝丝媚气。

        雷丝被许不应打量的目光，臊得身上通红，生出了退意。

        “东家……”

        “东家有人找！”李木匠搬着一根木头，伸长了脖子往这边说了一声。

        “知道了！”许不应觉得奇怪，又隐隐感觉可能是孙俏来了，于是让书林和温度站在前面看着，自己去了前门。

        到了地方果真看见一个疑似孙俏的人。许不应有些不确定，瞅着面前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人，试探的叫道。“孙俏？”

        “是我，许公子贵安。”

        许不应瞧着这一行人或多或少都带着伤，估计和那个戏院老板脱不开关系，只是他们不说，许不应也不好问。

        “这就是你说的那几个同伴吧？”

        “嗯，就是他们。这个高的壮的是张文，这个女孩儿是小娟儿。”孙俏一说话，就扯得嘴角生疼，下意思用手轻轻护着，不让嘴角扯太大。

        张文和小娟儿见了许不应，都腼腆的问号。孙俏又拉着一个瘦瘦高高的英俊男子，“这是黄显，就是我给您说的，那个没钱治病的那个。”

        “你们今天来找我，看来余婶的病已经好转了。”

        许不应眼神询问黄显，这个人从看见许不应开始，就是一副激动的神色，又怕冒犯了许不应所以一直忍着。此时许不应主动提起，黄显又是一番激动，“小子黄显，多谢许公子慷慨解囊，请受小子一拜。”说着便要下跪。

        黄显这一举动明显在在场的人的意料之外，还是许不应反应迅速，接住了黄显的手，把他拖了起来。

        “黄公子言重，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行如此大礼。”

        “许公子救了我母亲，如何当不得我这一礼，还请许公子不要拦我。”黄显坚持要给许不应行大礼，许不应劝不动他，就任由黄显给自己行了一个跪拜大礼。黄显直直跪在地上，双手平摊大拇指朝天竖放于胸前，再慢慢推出去同时伏身于地，至此一个大礼就算完了。

        许不应将黄显扶起，“我观黄公子说话行礼不像白丁，到像是读过书的。”

        “许公子好眼力，小子儿时确实读过几年书，只是家道中落没了财力供给，这才停了。”

        “如此倒是可惜了。”

        “这可惜得也不止一天两天了，说多了没意思，还不如去看看铺子呢。我以后可就打算跟许公子混了。”孙俏摸着嘴角说话含糊不清，也难得在场的人居然都听清楚了。

        孙俏这个样子着实可怜得很，露出来的地方没一处是好的。

        “听你这话看来是已经打算到我这儿了？”

        “是啊，许少爷。那个老皮子知道我们有钱买药了，非要说是我们偷的。这我就不能忍了，我是穷得很但也不至于偷钱吧，而且那个老皮子把钱藏得那么严实，谁偷得到他的钱。”孙俏逐渐忘记脸上的伤，开始眉飞色舞起来。“幸好我们早就给余婶看好病了，剩下的钱也藏起来了，不然就得便宜那个老皮子了。”

        “我们已经无处可去了，许少爷帮帮我们吧！”孙俏给许不应了个抛媚眼儿。

        “所以你们身上的伤，就是因为这个被那个人打的？”许不应被孙俏的模样膈应一下。对那个班主很是看不起，这什么人啊，他自己有多少钱他自己不知道吗，就是想把孙俏的钱讹过去。

        “一半一半吧。”孙俏恢复正常随意摆摆手就不再说，“我们挨了打那个老皮子也别想好过，我告诉他他在外面养的小情儿偷了人，那个老皮子可喜欢那个小情儿，不信跑去捉奸了，然后咱几个趁机去告诉他媳妇儿了，现在还热闹着呢。”

        乖乖，许不应还没想到还有这反转，他还以为他们搞不定呢。

        “反正现在我们是回不去了，咱几个无处可去，许公子你可千万别不要我们。”孙俏一把抱住许不应的大腿，哭的梨花带雨。

        其他三个虽然不好意思，可也都是期待的望着许不应。

        许不应无奈，不过他本来就想找演员，现在有送上门的，自然是不可能推出去。“你们要在我这儿做工，当然是可以的。”

        “真的！”

        “当然，不过进来后是要进过培训的，培训不过关的就不能进入花千树演戏了。”

        “培训是什么？”黄显皱着眉疑惑不解，他还没有听过培训这个词。

        “培训就是教你们演戏，不过我也不太会更多的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摸索，我就看个最后效果就行了。”许不应说起让他们自己摸索的时候，表情十分的光棍。

        “许公子可否细说。”

        “自然，不过我得先问你们一些问题。”许不应卖了一个关子，转而问起了问题。“你们这里就是全部要来的了吗？还是还有其他没有过来的？”

        “不止我们几个，还有其他的一些学徒和一些不吃香的戏子，听孙俏说了这里的待遇，都想要来的，只是还是……有所顾虑。”小娟儿看起来文文静静地，说起话来也是温柔的，带着一点点温软的口音。可能是怕许不应听了不虞，所以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像。

        “有所顾虑是很正常的，既然你们今天是来探路的，不如今天就好好看看吧，福利待遇和培训演戏的事情我们边走边说。”

        四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就跟着许不应往里面走去。一路上许不应说了很多，比如：月钱是根据每个人的等级给的，演的越好越受欢迎等级越高钱越多，而且客人的赏钱是自己的不用上交，还有员工宿舍不用住破房子了。还有演戏是什么戏，是怎么呈现出来的，演成什么样才是好的等等。

        等许不应说完了，已经在院子里走了好久了，目的地也到了，就是他们以后会在上面演出的戏台。只是孙俏眼前的东西，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俏跑上前去，围着那个大的建筑物走了几下，看看这个围墙似的东西。“这是戏台，这怎么上去怎么唱啊？”

        “对哈，这个怎么唱戏啊！”张文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而一边的小娟儿和黄显两人，两人动作高度一致的捂眼转过头去，不忍看两个傻子在外人面前丢人。

        许不应也被他俩的话惊到了，那么大一个门他俩没看见吗？“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可以进去的？”

        “？”孙俏和黄显没明白，齐齐看向自己的同伴。就见小娟儿和黄显一起指向另一边的一个大门。

        意识到自己闹笑话了，孙俏率先反应过来，一个起跳扬起巴掌打在张文肩膀上。“看见没有？那里可以进去，真是一天天的眼睛长着干嘛的，净给我丢脸！”

        张文委委屈屈的小声嘟囔。“不是你先说的吗？又怪我。”

        嘟囔完抬头，就只剩一个孙俏还在外面了，用十分不爽的神情看着他。“干嘛呢你，快点儿进来啊！”

        “哦，来了！”

        张文看见孙俏一个人在外面等自己，立马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乐不滋的跑过去。

        一进了那个围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从那个缺口进来立刻豁然开朗，整个建筑呈现圆形，屋顶有一个很大的天窗。屋子周围就是很多的架子，有石头的也有木头的，而且居然还有第二层。不过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没有中间偏后的空地上的那个大洞有吸引力。

        “为什么里面还有个大洞？”黄显摸着下巴，走到洞的边缘去看。

        “这是地井，用来聚声用的。这个剧院很大，而且还有阁楼，演员的声音是不容易传达到的，所以就要借助外力传达，这个天井就是为了扩大声音用的。”许不应也在四周转来转去的看，这个井很深，而且是连接了外面的湖的，到时候可以把水引进来，可以靠水面声波的反射，可以加大达声音扩大的效果。

        “这也太厉害了，就只靠一个井就可以让这么大个屋子听见声音。”

        小娟儿新奇极了，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平日看前辈们上台唱戏，都是靠声音功底将声音传播远的，但是只要场面再闹一点，也不容易听见声音，这次有了这个地井肯定就不怕了。

        听见小娟儿的提问，许不应摇摇头，指着“当然不是。”

        “这个井还要引水进去，也会起到声音扩大的作用。而且你们看到周围墙上的架子了吗？这些都是给以后做走廊做准备，不仅可以作为看戏的地方，而且当声音碰到走廊的时候，可以被弹回来，这样也会扩大声音。”许不应指着井底下的一个口子，又指指周围墙上的架子，都把作用一一说明了。

        孙俏四人是听得目瞪口呆，就简单一个扩大声音都有这么多的诀窍，而且还要把这些都实现，得需要多少钱啊。一想到这些要花很多钱，四人觉得许不应突然变得金光闪闪起来，好似一个散财童子。

        要是许不应知道他们再想什么怕是要吐血，他的私房钱确实是花了好多了，而且这还是有马凤犀投资的情况下。现在他轻易都不会把钱包拿出开，因为他不配！

        “哇哦——”

        四人齐齐感叹出声。

        许不应有些小得意，嘴角不自觉翘起。“几位觉得如何？”

        “当然是最好的了，我还没见过那里有您这里这么好的。”孙俏先行发言，陶醉的在剧院里转圈圈。“我们明天就带着他们来您这里，签那个合同。”

        “你可别说大话，别明天人都不来。”

        “怎么会！”孙俏不满反驳。

        “我们中间有一个很有威望的人，只要他同意了，其他人大抵也是会同意的。我们几个这次过来，他也是很赞成的。”黄显驻足于地井边上，说的话带着回音。

        许不应闻言挑眉，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个角色。

        “他是谁？你们居然都这么听他的话。”

        “是南师父，他以前也是一个唱戏的，只是后来老了又没有依靠，好在他年轻时人善救了许多人，他也就靠着以前他救的那些人的接济过活，我和黄显就是被他引荐进戏班子的，虽然班主人不好，好歹也给了我们一个栖身之所。”小娟儿说着也伤感起来。“所以只要南师父觉得好，那些犹豫的人肯定就不会犹豫了。”

        许不应心下几个来回，最后展颜一笑。

        “如此，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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