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虾荒蟹乱

　　时间尚早，来湖边洗菜洗衣的家庭主妇们还没来，整个湖边除了这群孩子们，就只湖对岸有几位钓鱼人。孩子们的异动引起他们的好奇，只是隔的远看不清这些孩子在做什么。心里还奇怪，这群孩子大清早就跑来戏水，玩心也太重了。

　　小石头见已有人开始到湖边来，忙对着众人说：“快点舀，等会人多，就舀不了多少。”水中的人加快舀虾频率，把岸上的两个小丫头弄得手忙脚乱。

　　“哎呀……”小宝突然叫道：“有东西咬我。”

　　伸手在水里抓，不曾想脚一滑，一屁股跌坐在水底，等爬起来时，手里高举一只两斤多重的甲鱼，喜不自禁地欢叫：“你们看，我抓了个大王八。”

　　刘五一笑呵呵道：“好，归你。”

　　小宝拿着甲鱼跑上岸，刘霞和何秀都围上来看个新奇。只见那甲鱼仍在张牙舞爪，吓得两个小姑娘往后直缩。

　　婷婷在水里直叫：“你们俩等会儿再看，把我的接过去。”

　　何秀欢叫道：“来了，来了。”

　　小宝把甲鱼塞进自己的鱼篓中，脱去湿衣服，光着屁股下水。何秀把脸撇过去不看他，刘霞见惯他这样，早就习以为常，只是骂句：“不害羞。”

　　狗子吓他：“小宝，小心鱼把你的小东西当毛毛虫吃了。”

　　小宝倒还真有点害怕，又跑上岸把自己的大裤衩穿上。觉得安全了，又跑到水中加入大虾围剿战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果在不断扩大，带来的米袋子全部塞满，连空鱼篓也利用上了。注意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一位来洗衣的小媳妇忍不住跑过来看，惊叫道：“呀！好多虾。”转身往回跑。

　　小石头埋怨铁蛋：“你就不晓得多拿几个袋子，现在往哪放？待会肯定会有很多人来。”

　　铁蛋很是委屈：“我哪知道有这么多。”

　　刘五一道：“跑回去太耽误时间，大家把裤子脱掉，装在裤子里。”几个男孩解开自己的裤子，用鞋带扎紧裤脚，“哗啦啦”的倒也能倒进几盆。

　　那跑回去的小媳妇叫来好几个人，也加入到他们队列中。有了大人的介入，更引起旁人的注意，不到半个小时，附近的人家全都知晓。一时间，河衩处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何秀和刘霞聪明的很，为了抢时间，她们用石块在地上摆个大大的远圈，用装满虾的米袋、脸盆、鱼篓，还有五一他们的长裤挡住石缝。接过来的簸箕就直接往空地上倒，又快又省时，乐得小石头直夸她们。

　　到底是人多力量大，随着人数的急增，舀上来的虾渐渐减少，一簸箕下去，蹦跳的只有十几个。刘五一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舀上来的虾米堆得跟小山似的。他心满意足地招呼大家收队，准备结束战斗。

　　小石头心大，跳上岸说：“还有呢。”

　　铁蛋俏皮地道：“都是左邻右舍，乡里乡亲，总得给他们留点吧。”

　　狗子巡视战利品，惊叹：“乖乖，这么多，怕有上千斤吧？”

　　婷婷问：“要不要分点给建华？”

　　小石头闷声道：“咱们现在是SH主义，还没到GC主义。”

　　刘五一直摇：“你气还没消啊。”

　　“本来消了，可又给他妈妈撩起来了。”

　　小宝在旁边插嘴：“昨晚石头妈骂输了。”

　　“输你个头。”石头笑着对小宝屁股给一脚。

　　何秀紧盯着捞上来的虾，人多，她怕给人偷走，小声说：“快走吧，他们好多人都朝这儿看。”

　　这么多虾，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难。树大招风，那看过来的眼神充满羡慕和妒忌。

　　小石头道：“得喊人来，这么多我们也拿不动。”

　　刘五一点点头吩咐小宝：“把你叔叫来，他力大，顺便再多拿些米袋子。”

　　小宝应声好，穿上鞋抓起自己的褂子就跑。没办法，他那条湿裤子也装满了虾。

　　许婷婷说：“就是援朝哥来也搬不了这么多，还要多叫些人，不过我爸不在家。”

　　铁蛋接上话：“叫我爸来，石头，狗子，你们呢？叫不叫？”

　　两人齐声说：“叫。”

　　刘五一说：“那就让霞再跑一趟，让他们带上扁担。”

　　刘霞累得一屁股坐在石墩上，两眼护着即将成为盘中餐的美食，闻言跳起来说：“好，我去。”像一头小野马，转身就跑的没影。

　　五一对何秀说：“你也得把爸妈叫来，待会你搬不动。”

　　何秀低着头：“我只有爷爷，他老咳嗽拿不了。”

　　大伙都没做声，许婷婷走到秀的身边，搂搂她肩膀。铁蛋自幼就没妈，所以他对何秀有同病相怜之感，笑道：“不要紧，回头我们帮你，你住哪儿？”

　　秀感激地望着他：“磷肥塘。”

　　等小宝赶回去时，援朝已经把淑梅接到家，还提来两瓶酒，乐得赵虎头直笑，当然也少不了小宝的好处。这虽不是第一次上门，但正正规规的必竟是头一回，得留下个好印象才是。

　　进门后淑梅一下子要给这个帮忙，一下子要给那个搭把手。捡个鸡蛋吧，那大公鸡见有外敌入侵，鸡视眈眈，拿嘴来啄。吓得她一哆嗦，“啪”失手把蛋掉在地上，碎了。切个土豆吧，跟木棍似的。摘个芹菜叶吧，叶子是没了，可那杆也没剩下几根。

　　彭胜利甭提有多心疼，找借口把她赶来赶去，可又怕她心里不好受。人家姑娘一片好心，总得找点事让她做。正巧小宝回来叫人，她连忙说：“你和援朝一块去吧。”

　　陈岚见儿子一身的水，骂道：“臭小子，你是钓鱼呢还是鱼钓你？”

　　小宝兴奋劲还没过，绘声绘色地说：“有个王八咬我脚，我钻到水里把它抓起来了。”

　　彭胜利等他们一出门，就急忙蹲在那堆芹菜叶中，跟寻宝一样，把嫩枝一个个拣出来。

　　张淑梅出身书香世家，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都是些高谈论阔的风雅之士，何曾见过如此壮观的围虾大战，拉着援朝的手喜滋滋地说：“河里还有，还有呢，咱们也下去捉。”

　　五一他们想到的是菜，她想到的是玩。先用簸箕站在岸边舀，一舀下去，竟也能捞出五六只来，在框里蹦蹦跳跳。用手捏住它们的胡须，放在眼前细细观看，发出银铃的笑声，引来无数少男火辣辣眼光。

　　她意犹未尽，脱去鞋袜，也跑到水中去舀。几位年轻小伙子见来位不认识的漂亮女人，都往这边移动，想趁机搭个讪。援朝一看，不行！周边的狼太多，自己得盯紧些，别让她给狼叼走。也脱去鞋，和淑梅并肩作战。

　　那群狼见来只虎，还是自己认识的凶虎，识趣地走开。几位大人在刘霞的指引下陆续过来，见援朝在水里捞，他们也不能吃现成的，纷纷跳到水中。

　　几个孩子坐成一排，托着下巴，望着在河中折腾的大人，霞的一句话道出所有人的心声：“这些大人，比我们小孩子还贪心。”

　　大家决定把虾弄到援朝家去分，这是何等壮观的队伍，几位大人在前面挑，半大的孩子抬，连张淑梅和许婷婷都不得不抬一袋。但任务最重的还是小宝、霞和何秀，身上挎着两个鱼篓，要知道这可是装满虾的鱼篓。手里拿着几根鱼竿，头上还要顶着脸盆和簸箕，真是浩浩荡荡。

　　在路口遇上李大娘，石富贵做主匀给她家一脸盆。

　　李大娘谢过后，像是对他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么多虾聚在一起，还真是头回遇到的怪事。这天也闷热的很。”

　　回到院中，五一开始分配，他拿脸盆从放虾的大木盆中舀满一盆，再用木板刮平，嘴里说：“这是小石头的。”

　　“哗”，倒在小石头和他爸爸牵的袋中。

　　又舀满一盆刮平：“这是铁蛋的……”

　　等木盆的虾快舀完，蔡茂盛又往里倒上一袋。张淑梅也在旁边帮忙，将鱼篓中的虾倒入盆中。倒到小宝这篓时，从里面蹦出一条鱼来，随后又滚落出一只大甲鱼。那甲鱼伸长脖子，瞪着绿豆般的小眼睛，要去咬她手指，吓得她往后直缩。

　　小宝见她害怕，心中特别高兴，抓起甲鱼在她眼前乱晃：“你要是给我打针，我就让它咬你。呜……呜……”

　　陈岚走过来，照着小宝屁股给一下，笑骂道：“没大没小。”从他手中夺过甲鱼要递给刘霞。

　　小宝瘪嘴道：“那是我的，五一哥说归我。”

　　陈岚一瞪眼：“给霞，她爸还躺在医院里，正好补补身子。”

　　何秀羡慕地望着刘霞手中的甲鱼，她也想着自己的爷爷。刘五一正好分在她头上，将她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对小宝说：“我篓里还有两条鱼，你拿出来给秀。”

　　铁蛋也道：“把我篓里两条也给她。”

　　狗子是一条也没钓到，所以没做声。小石头则直接把他篓里一条半斤多重的鱼扔到小宝脚下。

　　小宝找根绳子连自己的那一条一起串起来递给何秀，把个秀笑弯了眼。

　　辛勤的劳动换来丰硕的成果，只是这几家人也落下一个怪病，在好几年内，他们看到虾就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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