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风清弊绝

　　想起妈妈手中扫帚棍儿，小宝心中一阵惊悚，转身就跑。可跑出几步后他又折回身来对刘霞说：“霞，我们一起回去吧，待会我妈问起来就说该咱俩大扫除。”他很清楚，要是这时候他一个人跑回去，是很难保证屁股的完整性。

　　“不，我陪妈妈买菜。”阿霞晃着小脑袋，拉着她妈妈的衣角。

　　代金娣拉开女儿的小手，一边吐着音节，一边比划着让她和小宝回去。这时，菜场里一位大妈喊：“金娣，这儿还有堆菜脚，没人捡过。”

　　金娣朝女儿和小宝挥挥手，示意他们快走。自己跑过去蹲在一堆准备当垃圾处理的烂菜、老菜和被虫咬过的剩菜前，从里面拣些还能食用的老菜叶子。

　　管市场的公家人知道她家里穷，孩子多。也不忙着打扫，一边说些闲话，一边蹲下来帮她捡。

　　小宝拉着刘霞手快步往家赶，一路上还不放心地叮嘱：“好刘霞，你别忘了跟我妈说啊。”

　　“你要是早点回家，阿姨不就不会怪你。”刘霞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一脸的埋怨：“总说最后一盘，最后一盘，也不知道打了几个最后一盘。”

　　“还不是我今天手准。”小宝将打弹子的手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嬉笑：“我赢了三个彩色弹子。”

　　想到今天的收获他就心花怒放，那三个彩色弹子混着绿色玻璃球，全放在小霞书包里。

　　有很多东西小宝是不能带回家的，如冰棒棍儿、香烟纸三角等等。当然，这些玻璃球在家里也见不得光，所以只能央求刘霞代为保管。

　　“霞，把你书包拿来，我让你看看彩色玻璃球。”小宝迫不及待地扯过刘霞书包，翻寻自己的战利品好炫耀炫耀。

　　三颗彩色玻璃珠子在他手中滑动，发出噹噹的清脆声。炫丽的色彩，将两颗小脑袋上四只眼睛紧紧吸引住。

　　“真好看。”刘霞伸出嫩嫩的小手指，轻轻地拨动小宝手掌中玻璃球。

　　小宝挺大方地拣出其中一个递给她道：“送给你。”

　　刘霞欣喜地接过，用两只手指夹着玻璃球，对着夕阳看里面的小花：“哇！真漂亮。”

　　赵鑫宝见刘霞高兴，觉得自己像是一位大英雄，自豪而又兴奋地昂起头，扯着稚嫩的嗓子高唱：“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mαo*泽*东……”

　　刘霞挎着书包，跟在小宝屁股后面，眼睛却盯着手中的玻璃球。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球中的小花是如何塞进去的。

　　这人呐，就是不能一心二用，走路就走路吧，眼睛不朝脚底下看，偏要去看球中小花。那路边的坑坑洼洼自然也会视而不见，脚下一空差点摔倒。玻璃球脱手而出，在路上滴溜溜地滚动。

　　刘霞焦急地喊道：“球……球……小宝哥……”

　　赵鑫宝回过头顺着刘霞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小球脱离束缚，正欢快地向低处奔去，目标正对着下水道窨井。他像鸟一样飞奔过去，但终究还是晚一步，玻璃球蹦跳着从井盖缝隙中消失。

　　刘霞带着哭脸望着赵鑫宝：“小宝哥，这咋办？”

　　小宝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用力去拉盖子，结果纹丝不动。

　　“拉不动呀。”刘霞也蹲下来一起拉，尽管两张小脸涨得通红，但是盖子依旧岿然不动。

　　“算了吧，”小宝沮丧地说：“丢就丢了呗。”

　　“那个要五分钱。”刘霞的泪水在眼眶中转悠，差那么一点儿就要掉下来。

　　“要不，我再匀一个给你，”小宝大方地说：“我还有两个呢。”

　　虽然玻璃球很好，但他更不希望这位打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哭。

　　“不，我不要。”阿霞摇着头，固执地去晃动窨井盖，又从路旁捡根小树枝掏挖盖子边上的泥土。

　　小宝无奈地摇摇小脑袋，对于刘霞的固执劲他比谁都清楚。这弹子要是弄不出来，估计她不会回家。

　　掏吧！他无可奈何地找根小棍，跟着刘霞一起刨挖。挖了分把钟，忽见大路上有位四十多岁的大叔拉着板车过来，车上还放着根铁橇棍。他顿时眼前一亮，扔下树枝朝大叔奔去。

　　“大叔，帮帮我们好吗？”小宝用手指抹抹鼻子，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容：“我的彩色弹子掉到沟里去了。”

　　大叔望了望还蹲在那的刘霞，呵呵直笑，停下脚步，从车上取出铁棍说：“你们这些小娃儿别天天只顾着玩弹子，也要好好学习。”

　　他边撬着井盖边唠叨：“mαo*主*席教导，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做个有用的人。别跟大叔一样没文化，只会拉板车。”

　　小宝点着头：“嗯，嗯，我成绩好着呢。”

　　“哦，是吗？考试能考多少分？”大叔撬动井盖抬了起来。

　　小宝立即扑在地上，探出身子，两只手伸进窨井的淤泥中掏摸。

　　大叔放好井盖，转过身只看见小宝两只脚在地上磨蹭，叫道：“你这孩子，咋这样性急，等叔来帮你捡。”

　　小宝的脚不停地在地上挪动，像蛇一样将身子挪出窨井，黑呼呼的右手高举起来，手指间捏着同样黑呼呼的玻璃球，满脸笑容的冲刘霞晃了晃：“我捡到啦。”

　　“捡到啦？捡到就快回去吧。”大叔替小宝掸去身上的泥土。

　　小宝和小霞抢着要去帮忙盖井盖，大叔挥挥手说：“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你们两个小毛孩能帮上什么忙。”

　　俩人谢过大叔，从地上拎起书包，蹦跳地跑远来。

　　那大叔将井盖挪回原地，又将边上的土填实，用脚踩了踩，试了试，这才放心地拍拍手上泥灰，拉着板车，嘴里哼唱：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雄。原红旗，五州四海齐扩展，哪怕是火海刀山呀扑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水只等闲……”踏着夕阳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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