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奇人异士

　　从澡堂回到家中，小俩口跟干爹干娘道声晚安后就迫不及待地钻回自己的小房。郭教授将门关好，又倒杯热茶回房。姚怡馨对丈夫道：“他们的被子是单人床的，你再从柜里拿一床。”

　　郭德明点点头，抱着被子来到建平门口，刚准备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哼哼呀呀声。他是过来人，当然知道这意味什么，又抱着被子轻手轻脚退回房。

　　姚怡馨奇怪道：“怎么又抱回来？”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明天再给他们吧。”郭德明把被子放回原位，轻笑道：“看到他们就像是看到咱们年轻时的样子。当初在美国那么多高鼻梁小子追求你，你怎么单看上我呢？”

　　“因为你傻，还有就你一个不是高鼻梁，我没得选择。”

　　郭教授把老婆抱进怀，温情地说：“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姚怡馨心情很好，悄声问：“你是不是也想横刀立马一回？”

　　郭德明点点头：“和他们在一起，人都会变的年轻。不过你身体不好，等完全康复再说。”

　　姚怡馨柔声说：“傅奶奶说良好的生活能激发人的潜能，这样康复起来会更快。”

　　姣花照水，弱柳扶风，大病初愈的姚怡馨是枯木逢春，焕发出盎然生机。行动不便的她竟也是粉融香汗流出枕。

　　不过郭德明还真是误会了小俩口，建平是在教老婆认识人体穴位，这也是傅奶奶给的作业。每说一处就对比着去按，以此来加深印象。按到酸麻处，自然也就哼哼呀呀。尽管身体遭了罪，但这样学起来要比死记硬背快。虽然不能记住所有穴位，但却知道穴位在什么地方。

　　罗细妹摒弃一切杂念，下狠心苦记苦背。要在这城市里生存下去，就必须掌握一项能让自己独立的技能。澡堂女人的傲慢眼光，使她意识到自己与她们的差矩，也促使她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成为她们中的一员，这样才不会给自己丈夫丢脸。

　　女人需要爱抚和呵护，她们才会明艳动人，就像禾苗需要雨水浇灌才能茁壮成长一样。两个多月来，也不知是傅二爷和傅奶奶医术精湛的缘故，还是郭教授和刘建平的真情奉献，那母女俩是容光焕发，风韵致臻。特别是姚怡馨，康复速度惊人，口鼻不再歪斜，右手也能提得起几斤物品，只是脚还有些不大灵活，走路时高时低，但已经完全可以自理。这些变化让她欣喜若狂，本以为后半辈子要在床上度过，看来再过一两个月又能重新走上讲台。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最愁的莫过于傅奶奶。她为徒弟的天资聪慧而高兴，又对自己的医术产生怀疑。算起来，两个疗程的草药应该能把囊肿消除，可怎么会没有一点效果？难道是自己误诊？

　　她是好胜心极强的人，但也有医者父母心的善良。观察几日后，终于放下脸面说：“明天你跟我去医院检查。”

　　看到细妹子一脸的不解，她又叹道：“你的囊肿症状一直没消，恐怕是我误诊。咱们去做一次全面检查，好歹要把病因查出来。”

　　罗细妹嬉笑：“那药我压根就没吃。”

　　“为什么没吃？”

　　“干妈身体还没完全康复，要是怀上就没法照顾她。”

　　“看她恢复的速度，再有一个多月就不需要你照顾。”傅奶奶为徒弟的善良而感动，接着又说：“囊肿不是好玩的事，它会增大，甚至有可能由良性转为恶性，危及到生命。我给你的书看了吗？里面就讲到这个。”

　　“看了。”细妹子弱弱地说：“我想都肿了一年多，也不在乎这一两个月。再说吃了药就不能同房，哪……”

　　傅奶奶哭笑不得，连连摇头，教训道：“色是刮骨刀，要懂得节制。适当的生活能让阴阳调和，对身体有好处。道家有阴阳双修，喇嘛教有欢喜惮。古话中也有孤阳不久，孤阴不长的说法，可见有节制的生活对人体是有益的，但不能纵欲。所谓物极必反，别看你们现在没事，等到我这岁数，各种毛病都来了。就算你俩身体好，也要懂得控制。药要按时喝，别小病养成大病。”

　　细妹子点点头：“我明天就开始喝。”

　　“要等明天干什么？今晚就开始！”

　　细妹子愁眉苦脸道：“我先跟他说好。”

　　“你呀……”傅奶奶戳着细妹子额头：“真是色鬼投胎。不让你们同房，是因为中草药对孩子有影响。万一在吃药期间怀上，说不定会导致胎儿畸形。你们可以采取避孕措施。医院和医务所都有免费提供的避孕套，你去拿就是。”

　　“师傅，您真是的，也不早点告诉我。”细妹子不怪自己浅薄，倒怪起她师傅来，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冲出门。

　　两个月下来，罗细妹已经对BJ城了如指掌，那四平八稳的格局比九江城还好认。她跑到街道医院，在走廊里的木架子上随手取下一盒，那盒上标注是四只装。暗自盘算：这才两天的料，要是兴致好，一天就没了，起码得要十几盒才行。又从架上取几盒放入口袋，待还要去取，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从她边上路过，随口嘀咕一句：“拿这么多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多少也给别人留点。”

　　罗细妹没好意思再拿，低头红脸朝门口走去。可心有不甘，回过头看见女医生走进办公室，走廊里再也没有旁人。她迅速冲到木架下，将那架上的东西全取下来，胡乱塞进自己怀里，慌慌张张的跟做贼似的跑了出去。到医院门口的大树下才定下神来，把那盒子取出来一摞摞摆好。

　　一个闲逛的中年人，朝她和盒子瞄一眼，不怀好意地问：“卖吗？”

　　细妹子没明白他意思，不解地道：“卖什么？”

　　中年人指指盒子，又指指她：“多少钱一次？”

　　这下细妹子明白过来了，提着药朝那男人头上砸去，大骂道：“卖你妈个头。”

　　此时的罗细妹，不再是刚来BJ时的乡下姑娘，她在悄然改变自己，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中年男人看她提那么多避孕套，还以为是暗娼。没想到竟是个小辣椒。味是有味，可惜吃不到嘴。他暗道声晦气，落荒而逃。

　　傅奶奶见她就这样大明大摆地提着东西进屋，连连摇头：“你这是上哪打劫来的？”

　　细妹子得意地说：“从街道医院拿的，我才拿两三盒，那女医生就说我拿多了。既然免费，干嘛不让我多拿，又不是拿着它卖钱。趁她进屋，我就一股脑全端来了。师傅，您要不要两盒？”

　　傅奶奶哭笑不得，她拿这个徒弟没辙，骂道：“你以为是人参灵芝逢人就可以送啊，我早断经了，要它有什么用！这么大姑娘，提着这个在大马路上逛来逛去，也不怕羞，那些路人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说你。”

　　细妹子还没醒过味来，疑惑道：“这又不是砒霜毒药，他们说我做什么？不过这东西不像是药，该怎么用？”

　　“唉……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的很，这里面就是个橡胶套子。过去古人是用鱼膘或猪尿泡，现在要可靠的多。你连这些都不懂就这么早结婚，以后会成为生育机器。”傅奶奶是医生，所以说起这事也没觉得有什么开不了口，娓娓淳教：“都说男女平等，可哪有这么容易平等。生不出孩子倒霉的一定是女人。生出一大堆孩子，受罪的也一定是女人，所以说女人不能太依靠男人。你也一样，别总围着你男人转，也要替自己打算。你有出息，你男人才更看得起你。不说这些了，今天跟你讲讲人体气息……”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两个小时，这一对一的教导，让细妹子受益非浅。一边仔细听一边记笔记，时不时还将心中的疑惑提出来求证。

　　上课结束，傅奶奶从箱底翻出两本用黄绸布包的严严实实的绢书，小声说：“这是你二爷家祖传下来的，一本是道家的双修方法，一本是前人根据中医气息原理创造的吐纳功夫。这两本我跟你二爷都练过，气功那本还行。双修方法没多大用，可能与个人体质有关，说不定对你和你男人有用。你拿回去叫你男人临摹下来，临摹完就还给我。”

　　绢书古色古香，上面绘着精美的图案。细妹子随手一翻，顿时面红耳赤。

　　傅奶奶兀自不放心地叮嘱：“收好！临摹完就赶紧还来。千万别流传出去，连你干妈也不准看。要是传出去了不单是你，我跟二爷也脱不了干糸。这是让你把气息练好，把心端正才给你的。我说你长耳朵没？别尽把眼睛往画上瞟。”

　　细妹子赶紧合上绢书，还是用那黄布绸子包裹好，塞进自己怀里，拍拍胸口嬉笑：“这样您该放心了吧？”

　　……

　　罗细妹凭着个人独特的魅力在BJ扎下根来，她每天忙碌的很，既要跟傅奶奶学医，又要陪傅二爷上山采药。回来还要晒干切片，熟悉制药过程。每天晚上还得读一篇姚怡馨指定的文章，并写出读后感。夜深人静时，还要跟建平练功，忙碌的连一九七八年的暑假也没时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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