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元节诗会（中）

韦老正和郑老在一旁说笑，四周才子也三三两两各自低声交谈着，品评着今日诗会上较为出彩的优秀诗词。

　　此时，随着甲板传来一声钟鸣，舱内顿时安静下来，韦老端正一坐，随之起身，提笔，挥毫在酒案上写下今日最后的主题，随后门帘掀起，进来一小厮，取走桌上主题，交由甲板上诗会主持诵读，几息过后，甲板上传来了主持清亮的声音，青玉案。

　　钟声响起，即是宣告诗会已经到了尾声，到了此时，今日较好的诗词已经出来了，众人也在交流着这些，只是席首的韦老却不太满意。

　　“蜀州城地灵人杰，在场的诸位才子也颇有才华，今日的诸多诗词，有两首也称得上是中上，若是佳作，那是一首也没有。”韦老摇了摇头，神情略微有些低落，抓起案几上的一杯清酒，仰头一饮而下。

　　“文山此言可是偏颇了，蜀州自然不缺才气，可又哪里比得上京城这天下才子汇聚之地，文山久居京城，可莫要被养叼了嘴才是”，一旁的郑老说完抚了抚须，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

　　前者只是饮酒，微笑不语。

　　随着主持清亮的声音传遍湖面，四周的一艘艘小型画舫的交谈声随之一静，只留有轻缓的琵琶声和悠扬的琴声环绕在清溪湖的上空。

　　赵昊所在的画舫。

　　“姐姐，这诗会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互相吹捧。”

　　“平日里一个个看起来倒是衣冠楚楚，到了这些个场合，又都变成了衣冠禽兽，还有那些个诗词，我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的”，一道清脆似百灵鸟的声音响起，黄衣的少女皱着眉头，鼓着腮帮子，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气呼呼的抱怨着。

　　顺着少女的目光望去，除开低头书画的身影外，更多的是怀里搂着歌姬，手早已经伸到不知道哪里去的才子，而才子怀里的娇躯时不时的传来一声酥叫。

　　少女说着似乎还不解气，眼神流传，用角尖踢了一下旁边倒着的赵昊。

　　“嗯哼”

　　还在思虑着如何脱身的赵昊，鼻腔发出一声闷响，又不敢大声的呼救，只能默默的承受了这一脚，只得心里道。

　　“好一个刁蛮的女子。”

　　一旁的青衣女子，应是少女口中的姐姐，低头看了一眼发出闷哼的赵昊，又抬起头望向船舱外的平静的湖面。

　　静谧的夜晚，她眼里仿佛有着星辰，一轮水中弯月，也难以遮盖眸光的明亮。

　　漂亮的长裙，随着一阵微风吹拂，迎风摆动，湖面泛起波澜，水中倒映的明月斑驳溶解，唯有姑娘眼中星辰依旧。

　　樱唇轻启，空灵似金珠坠玉盘的声音传入赵昊耳中。

　　“我看的不是才子，而是在等诗词。”

　　“诗词里面藏着灵魂的力量。”

　　此时的声音，与赵昊在巷道听到的声音截然不同，想必之前声音是经过伪装的，现在才是其本来的音色，赵昊心里想着。

　　虽被蒙着眼，不能得以见其容貌，只闻其声，赵昊就一如在胭脂铺前的初见，怦然心动。

　　女子说完闭上了双眼，抬起手，感受着指尖掠过的清风，呼出了一口香气，微微皱起的眉头，也显示出了其主人对这场诗会的失望。

　　“今日元宵诗会最后一题，青玉案。”

　　湖面上，主持出声后，经由另外几人层层传递。

　　“什么是青玉案，是青色的桌子吗？”，黄衣少女的声音略带好奇。

　　青衣女子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点在黄衣少女的额头，然后缓缓道来。

　　“婉儿，平日里让你看书的时候就装作不舒服，唯独爹爹教你拳脚功夫时尤为上心，出门在外，可别被人笑话了才好。”

　　随后又道。

　　“青玉案是词牌名，其调名源自东汉末年张衡的《四愁诗》，可不是什么青色的桌子。”

　　名叫婉儿的少女在女子第一句出声以后，便用手掌捂住额头，假装吃痛的仰头倒在榻上，两只小脚在床榻上扑腾。

　　随着最后一题词牌名的揭晓，诗会已然进入了尾声，琴瑟之声渐微，随着各艘画舫递到中间的诗词也有不少。

　　宝船之上。

　　“文山这题可是出到了难处，瞧瞧可把我这满堂学子愁的”，郑老左手抚须，右手指向宴席两侧的白衣学子，有的额头冒汗沉思，有的来回踱步，已不复刚才的潇洒。

　　韦老只是饮酒，微笑不语。

　　宴席前列的一名白衣学子站起，手里捧着诗稿，躬身递交向郑老案前。

　　郑老拿起看了看，又诵读了两遍，却是笑了起来。

　　“在场学子还是有不错的，此诗倒也还算入眼。”

　　韦老闻言，拿过诗词看了一遍。

　　“中平，可堪入眼，却也无甚亮点”，韦老只是摇了摇头。

　　郑老抬头，直视前方学子。

　　“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明永你以后可要好生读书，莫以为在这蜀州城小有名气就懈怠了学业。”

　　“明永谢过韦老评点，谢过老师教诲。”

　　说罢，前方学子躬着身，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摸摸后退到座位上，缓缓坐下。

　　郑老随之取过诗词，交由身边的书童送到甲板上，交给甲板上的人诵读，此时旁边的学子皆起身祝贺，名叫明永的学子举杯还礼，只有台上的韦老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

　　画舫之上。

　　听着主持的诵读，青衣女子回身进入船舱。

　　“巧儿，撑船”

　　“好的，小姐”

　　除去船舱内的两姐妹，外面还有四名身着黑衣的侍女。

　　“我就说这诗会没什么好看的吧。”

　　听见撑船离开的声音，婉儿从榻上坐起，趴在画舫的船舷处，手指拨弄着湖面。

　　“在婉儿你还小的时候，我和爹爹去过一次江南，当时的诗会可是汇聚了半个大元的才子，今日这蜀州城的元宵诗会，属实有点差强人意”，青衣女子略为失望的语气传来。

　　“姑娘此言差矣，我蜀州城人杰地灵，才气可不输于江南，姑娘今天所见只是偏安一隅，可莫要以偏概全，小瞧了我蜀州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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