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停薪留职

又过了一天，苏漩接到那家杂志社来的通知，说是杂志已经印刷好，要发刊了，样刊已经给她寄过去了。

        大概是因为之前网上和手机app上发过的那篇文章，关于青海河南县黄河之源环境保护的问题已经引起了人们的高度关注。

        据说杂志上的文章要比网上的详细很多，还有一些网上没有写的东西，所以杂志已经发行，就几乎销售一空，对于“虞音”这个笔名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总之一句话，苏漩这篇文章的发表简直顺利得不可思议。

        苏漩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只是一篇文章就会达到这样的效果。

        现在再看网上，居然有很多人都在高声赞扬她，吹捧她。

        然而这还不算完，那家杂志社又打来电话，说希望她能够到他们的杂志社工作，因为有一位主编推荐你，所以可以直接成为正式记者。

        有主编推荐她？

        这么大一个馅饼砸了下来，但是苏漩还没有到晕晕乎乎的程度。

        她只是说了自己还要考虑一下。

        杂志社也没有逼她。

        只是，在未来的几天里，网上对于她言论越来越多，比起谈论环境保护的内容，谈论她的更多一些。

        甚至还有一些人在网上说知道她的真实姓名还有住址。

        苏漩迅速浏览着网页，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季言沨在微信上发了一个视频请求。

        苏漩接通，季言沨清俊的脸庞立即清晰地出现在偌大的手机屏幕上。

        季言沨说：“最近这几天网络上关于你那篇文章的评论你看了没有？”

        苏漩点头：“正在看。”

        季言沨微微皱着眉说：“虽然大多数都是向着你说话的，但是我总是觉得有些奇怪。”

        苏漩再次点了点头，表情严肃：“我也是这么觉得，而且评论越来越多都是针对我本人的了，感觉文章内容都很少有人关注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季言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过几天重新讨论的结果应该就会下来了，看你文章的热度，对我们还是有利的。”

        苏漩说：“嗯，也只能是这样了。”

        **

        这天，季言沨在家，抬眼看了一眼时间，从河南县回来都已经快要一个月的时间了。

        时间过得真快。

        他微微偏头，看向窗外。

        今天天气不错。

        微风浮动，透着一丝凉意。

        他坐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轻轻瞥了一眼昨天才看了一半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这本书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有的地方甚至都能够背下来了，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这本书，每看一遍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清透明亮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季言沨的身上，映衬得他整个人都仿佛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荧光。

        季言沨的眸色倏地变得有些深远。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水电站那个工程项目的讨论结果也应该出来了吧！

        正这么想着，电话忽然响了。

        季言沨拿起手机看。

        是宋靖浩打过来的。

        他接起来：“我是季言沨，水电站工程项目的讨论结果下来了么？”

        宋靖浩听着电话里那个一如既往清冷沉静的声音，轻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说：“季博士，那个水电站工程项目的讨论结果下来了。”

        季言沨问：“怎么样？”

        宋靖浩说：“通过了，说是要定个时间开招标会。”

        季言沨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他那天从他老师伍平擎那里回来之后就有了这种预感了。

        宋靖浩继续说：“季博士，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要说这件事情的。”

        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沉重的意味。

        季言沨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腿：“嗯？”

        他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说。

        微顿了一下，才说：“总之，季博士，你现在快点儿到局里来一趟。”

        季言沨皱眉：“出了什么事？”

        宋靖浩压低了声音，说：“是局长有事情要找你，你快一点儿吧！”

        想起那天伍平擎和他说过的话，季言沨直觉――

        这次局长找他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总觉得，宋靖浩说话的语气有些奇怪。

        季言沨说：“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就过来。”

        季言沨来到地质勘察局，直接上了四楼，等到了局长的办公室，他才发现，事情可能要比他想象严重许多。

        不止是宋靖浩，和他们一起去青海参与勘测的刑威，徐向勇还有侯杰都在这里。

        他们几个的表情都显得很沉重。

        刑威看了季言沨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局长就在里面等你了，你进去吧。”

        看样子，他们是已经被局长问过话了。

        季言沨没有问刑威局长问了他们什么，他心里大概有些猜测了。

        他抬步来到局长的办公室门口，轻轻叩门。

        局长平静而显得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季言沨推门走进去。

        “局长。”

        局长抬头看着季言沨，又扬了扬下巴：“坐。”

        季言沨依言坐在局长对面的椅子上。

        局长说：“我今天找你来，是听到一些事情，所以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

        季言沨点头：“局长，你说。”

        局长也不再拐弯抹角的，直接说：“你们之前去青海河南县勘测，给我的勘测报告上说，河道有大量的河蟹，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水电站的工程建设，是吧。”

        季言沨说：“是。”

        局长：“那你是不是确定会影响到？”

        季言沨很老实地回答：“不确定。”

        局长：“那为什么你的报告上没有说明这一点？”

        季言沨神色平淡地说：“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

        局长挑了挑眉，问：“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原因么？”

        季言沨说：“还有就是，我觉得这个水电站的建立会破坏那里的生态平衡。”

        局长说：“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你职业范围之内的事情，你之前跟着你的老师伍平擎勘测过很多次，不应该犯这种错误才对。”

        季言沨没有说话。

        局长也没再抓着这点儿不放。

        季言沨说的话，和他之前问刑威他们时的说辞差不多。

        河蟹的危害是有的，但是并不确定。

        而且他们几个好像都不是很赞同水电站的修建。

        局长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之前我们重新讨论了关于水电站工程项目是否修建的事情，其实原本我们几天前就已经有了结果，不打算再修建那个大型水电站，但是中途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所以还是要修建水电站了。

        季言沨想。

        局长继续说：“其实虽然说基本上确定是要开展这个项目了，但是我们大多部分人都赞同保护生态环境这个意见，所以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些答案才会最终确定。”

        季言沨抬眸看向局长。

        “我问过刑威还有小宋他们了，你在去勘测的这段时间里交往了一个女朋友是吗？”

        季言沨皱眉，没有说话。

        这应该是属于他的私事了。

        局长笑了笑说：“别误会，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事，只是有些事情要确认一下。你们之所以有保护生态环境这个念头就是因为你女朋友吧！”

        季言沨说：“我不认为这件事情有什么问题。”

        局长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之前看到那篇关于河南县环境保护的文章最近网上有人曝出作者的真名是叫苏漩，连住址都有，她应该就是你女朋友吧！”

        季言沨点头承认。

        “那么问题就在这里了。”局长说。

        季言沨不解。

        什么问题？

        “你也应该知道了最近这篇文章的作者在网上热度很高。”

        季言沨注意到了。

        局长说的是这个作者的热度很高，而不是这篇文章的热度很高。

        他想起之前和苏漩的那个视频通话。

        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他说：“我知道。”

        “如果这次水电站的项目最终不会通过，宣传出去你女朋友应该就会出名了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所以有人向我举报，你为了让你女朋友苏漩出名，不希望水电站工程项目成立，因而做出了虚假报告。”

        季言沨没有着急辩解，只是问：“局长也认为我会做出这种事情么？”

        局长微微摇了摇头说：“你是伍平擎教授的学生，我也知道你的品性。但是这件事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就应该是这么回事了，你确实为了不让水电站工程项目成立做了虚假报告，这一点你的老师伍平擎教授也说无法为你辩解。”

        伍平擎老师？

        他会那样说也在季言沨的预料之内。

        伍平擎虽然一直对他很好，悉心指导，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却不会偏袒他，从来都是一个很正直的人。

        说起来，他也不得不佩服伍平擎老师的先见之明。

        他说让自己小心一些，果然他就被人举报了。

        不过……

        被人举报？

        对于这个人选，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局长又说：“而且，我也知道，人在遇上感情的时候，做出再怎么无法想象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也就是说已经给他定罪了？

        季言沨沉默了片刻，说：“那是要给我什么处分？”

        局长挺直了腰，看着季言沨说：“具体要给你什么处分我们还要开会研究一下才能做决定，这段时间我决定让你暂时停薪留职查看，还有，原本说让你去的那个勘测就交给别人吧！”

        季言沨说：“那我出去了。”

        季言沨站起来，转过身。

        他的腿很长，没走两步就到了门口。

        “小季。”

        局长叫住了他。

        季言沨回头。

        局长说：“这件事，你也别怪宋靖浩。”

        什么意思？

        季言沨眼眸微缩。

        这和宋靖浩有什么关系？

        但是局长显然没有再多说些甚么的意思。

        “你出去吧。”

        季言沨打开门，走出去，又关上门。

        刑威他们四个人还等在外面。

        刑威问季言沨：“怎么样？局长说了什么？”

        季言沨沉声说：“局长说，让我暂时停薪留职查看。”

        闻言，几个人都显得有些惊讶。

        徐向勇微微皱了皱眉，说：“怎么这么严重？”

        季言沨没有说话。

        这时，宋靖浩却苦着脸来到季言沨的面前，低声说道：“季博士，对不起。”

        季言沨漆黑的眼眸看着他：“什么意思？”

        宋靖浩咬了咬唇，低垂着脑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见状，侯杰也走过来说：“其实，季博士之所以会被人举报都是因为宋靖浩。”

        怎么会？

        宋靖浩有些愧疚的表情映入季言沨的眼帘。

        侯杰继续说：“事情是这样子的……”

        原来在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宋靖浩还有侯杰和几个同事约好了一起去饭馆里吃饭。

        几个人都是男人，又年轻，要热闹的话总是免不了要喝酒。

        宋靖浩那天晚上运气不太好，和同事们划拳，划了十拳，其中有九拳都是输了的。

        宋靖浩喝酒喝的最多，也醉得最快。

        他原本九品就不算很好，一喝醉酒，就像个话痨一样，简直恨不得把自己身边所有的事迹都说出来。

        这一次自然也没有例外。

        喝醉了酒的他，谈论起他们这一次去青海勘测的事情，从大雪说到了季言沨女朋友的事情，侯杰还没有来得及把他拦住，他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这年头哪个人没有点儿小心思？

        因为嫉妒看不惯季言沨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听到这些事情之后，今天一大早就来向局长举报季言沨了。

        听了这些季言沨没有说话。

        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季言沨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且，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会是蒋颖搞的鬼。

        蒋颖是那家杂志社的一个主编，要想知道苏漩是那篇文章的作者十分容易。

        就凭借蒋颖那时候阴毒的眼神，季言沨觉得蒋颖不应该什么都没有做。

        可是这件事情却不是她做的。

        见季言沨并不说话，宋靖浩再次说道：“季博士，真的对不起，我真不应该去喝酒的，现在害的你停职了。”

        果然是喝酒误事。

        那天喝完酒，第二天侯杰和他说的时候，他们还担心了好一会儿。

        但是一连两天都没有情况发生，他们也就以为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谁知道还是被人举报了。

        季言沨说：“你不用太在意了，这种事情原本就是纸包不住火，再说了，我也只是暂时停职。”

        季言沨倒是一直都显得很平静。

        “但是……”

        有了这种不良记录，以后要想升职就会有阻碍了。

        季言沨摇了摇头。

        宋靖浩顿了顿，说：“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还是和我有关系的，季博士，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直说，我绝对不会推辞的。”

        季言沨淡声说：“谢谢。”

        他回到家。

        直接进了卧室，又拿起了书桌上那本看了一半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看了起来。

        其实想想，就把停职当作是休假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外面因为勘测的事情奔波着，不止是很少陪伴女朋友，就连他妈妈他也很少有时间陪伴左右。

        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陪一下妈妈，也好好陪陪苏漩。

        对于他停职的事情，季言沨没有和季母说，也没有和苏漩说。

        一个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来除了会让她们担心以外，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苏漩。

        虽然季言沨不认为自己的母亲会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但是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因为女朋友的事情才停职的，怎么说都会有些迁怒。

        他不希望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季言沨这段时间不是出去陪苏漩，就是在家里看书，陪季母。

        因为之前季言沨也有过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勘测工作的时候，所以季母也没有怀疑什么。

        **

        这天，季言沨早早带着苏漩来到新北市郊区的一家体育馆。

        苏漩说：“你怎么想着要带我来这里了？”

        季言沨说：“从河南县回来，你就基本上窝在家里不怎么出门，现在年轻还没有什么，等到老了就是一身的病，所以我带你来这里锻炼一下身体。”

        苏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话好像是老头子说的。”

        季言沨无奈地拉着她来到羽毛球馆的门口，说：“会打羽毛球么？”

        苏漩点点头说：“会，不过我还没有在这种场子里打过球，都是小时候在孤儿院随便找个平地打的。”

        季言沨说：“没关系，场子和平地差不多，适应一下就好了。”

        走进羽毛球馆，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打了。

        开始打了季言沨才知道苏漩说的只在平地上打过球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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