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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卧冰黑玉榻


詹琪将写了四十七个字的宣纸呈与月王。月王连同三位护法验看一过,俱是点头称是。想来此四人也未料到历经四年,每月一考,詹琪竟能将每次所得德道经之一字铭记于心。

        “詹琪,看来你已将西风白长老的教诲记在心内,才可在此时将这四十七字写将出来,你所言这最后一字,正是一分字。你再重头默诵此文,看看还会有何心得。”

        詹琪听月王如此言说,就又将全文从头至尾默诵一遍。倏忽之间,一道灵光脑海乍现。这岂不是一篇武学精奥吗。其中气息脉络走向,所成境界说得已是明了。难怪这西泠一派武学要以文事为先,德道经已是深奥,不能从头贯通,即使有了这篇武学宏旨也是语意不明,无法参修。更何况四年以来积累的文事功底更可作为习武时读通秘籍关窍的基础。

        虽然此时詹琪只能大概读通这篇秘要的大概意思,但也可以料想,以此为根,还会生发出修炼之道。只听月王继续言道,“我等四人对你四年所学甚是满意,目下你也已知西泠一派武学宏旨,明日起可进入武渊坊开始习武。三位护法之中属白风西护法修为最深,就由他引你入坊习学西泠武功。”

        听到此处,詹琪自是十分高兴,又不由得想起父亲只手独擎天詹璇将自己送入树屋之时也留下了一本德道经,禁不住问道,“我父也在灭门惨祸发生之前匆匆传我一本德道经,想来这经书也是极为重要之物,与我家惨祸或有关联。”

        白西风护法听了詹琪所述,不由得邹了邹眉头,“德道经文义深奥,按照说文所述,经中竟包含了全部目下可见文字,料想汝父将此书交托与你必有深意。这灭门之祸无非是仇杀,夺宝,消除异己,除此无他。现在想来,你家之祸或许与这经书有关,但书在何处,我等齐观,说不定可窥得门径。”

        “匆忙之间,我已将此书交由百知子前辈代为保管,目下并不在我处。”

        “原来如此,料想百知子也是江湖名士,断断不会将此书据为己有,日后你艺成自可下山寻他,如需我等共同参详,可着机返回,我等再与你共同参看。目下你切不可分心,要知道习武与修文不同之处在于,这武学一道更为艰克,你会遇到更多曲折,稍有疏忽不仅绝艺不成,还会引出许多事端。”月王殷勤叮嘱。

        一番朔考已近午时,月王吩咐丫鬟摆上餐饭,便于詹琪及三位护法共进午餐。

        餐罢,月王吩咐詹琪且回房稍息,明日一早即到武渊坊随了白风西长老开始习武。

        次日清晨,卯时一过,詹琪洗漱已毕,辞了点翠自向西区行来,行至文魁坊前不由驻足,四年时光从头涌来,使得他不胜唏嘘。又想到今日是进入武渊坊首日,不免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从文魁坊中堂穿行进入武渊坊,白风西护法已在坊前等候。未等詹琪行礼,白风西护法首先开言,“汝可知张良三拾履之事。”

        詹琪顿悟,原来这白风西护法是怪责自己有所怠慢,来得迟了。于是躬身答道,“张良年幼之时,路遇一老者将鞋履丢于桥下,命张良拾来,张良念此人年老体衰,就帮他捡回鞋履,老人见孺子可教,便命他次日一早来此相会。谁料想两次清晨张良俱来的迟了,老人已在桥边等候。第三天,张良星夜前往,终于得川黄石公兵法,最终辅佐汉王刘邦成就汉家四百年江山。您以此事教我,詹琪知错了。”

        白风西点点头,“你能知此典故,尚能行之于自身,如此甚好,要知这习武却是艰辛的很,你需先有考量,然后方可立定决心。今日迟来,暂且放下,待明日如仍迟来,自是必须领受责罚。”

        詹琪唯唯应是,他也解得这白风西护法竟比西风白护法更为严苛。

        随白风西护法步入武渊坊正堂,仍是堂中除两个蒲团之外再无别物。在蒲团之上两人落座。白风西言道,“你今日进得武渊坊,可算是习武第一日,我且向你简要言明西泠一派武学旨要。”詹琪自是凝神静听。

        “我西泠一派武功起自守护玄剑,是以将杀生看得并不重要,只需将来犯之敌击退即可。因此,我派武功只有内功和轻功。这内功称作冰火内罡,轻功称作风扬柳絮。我派武功无招无式,月王已对你言说清楚,想来不必我再赘言。然讲说此两门武艺之前,尚需告知你月历之分。”

        “武功还与年月有关,这倒第一次听说。”詹琪不由心中疑惑。

        只听白风西护法继续言道,“禹传启家天下,夏朝已立,启王消灭受禅之益后,第一件事就是制定历法。夏以每年一月为年首,直至夏桀无道失天下,汤灭夏,而建商朝,改立法为每年十二月为岁首。我派创始之日与汤灭夏几为同时,因此一直以商历为法。”

        詹琪听言,方知这西泠阁不仅年代久远,就连历法也有其不同之处,但此历法与武学又有何关联之处。有此疑惑,詹琪双目不由向白风西护法望去。只听他解释道。

        “习文之时你已读过吕览,又号吕氏春秋,其中讲明四时风土雨日运行之机,十二月正处于冬藏之末,而一月却是春发之起,两者之间差异极大,一藏一发自是一攻一守。是故我派这气息运行之法与脉络配合之道皆以守势自居。你可晓得。”

        言讲至此,詹琪已是知道本派武功尽取守势的来历。只听白风西护法开始讲说冰火内罡的神妙之处。“这冰火内罡顾名思义,冰者谓玄冰,其物极寒,火者谓真火,其物极热,其修习之道自是从常人尚可忍耐之极寒练起,至于处寒冰而自若之境方可继续修习极热之火。料想此时经过极寒淬炼,已可忍耐极热?k烤。通过寒热两关之后,方可寒热相济,此时才有融汇两极,气息顺畅之功,达到化刻为辰之功。”

        詹琪只听得极寒与极热之淬炼,就已暗自心惊,默想道,“想来这冰火内罡之修习自有百般不易,单只寒热就非常人可忍耐,况要融汇为一,随心所欲。”想到此处,詹琪额头已冒出汗来。

        白风西护法见詹琪额头冒汗,不由劝解道,“你且不必担心,这修炼之途自是格外艰难,但习武之人定力为先,若现在便失了章法,如何能竟已全功。”

        詹琪听罢,只是暗自责备自己,只是听到功法练习之道,就已魂不守舍,还如何能行道江湖,报缺家门之恨。想至此处,詹琪定下心神,继续听白风西护法讲说。

        “这武渊坊也是十二间房屋,必须一次循序渐进,前三房为玄冰室,其寒冷程度依次递进,中三房为真火室,其溽热之势也依次递进,在后三房为相济室,磨练你冰火相通之道,如你可完成此九房修习,方可进入最后三房飘柳室修习轻功。待得你遍历各房,且月王每月武事朔考均能通过,就算是已得西泠阁武学只要。”

        詹琪听得又要经历十二房,且仍有月王朔考,又不由得疑虑起来,抬目望向白风西长老,开言问道,“许久不见云风哥哥,不知他在第几房修习。”

        白风西答道,“云风资质虽不如你,但他勤心刻苦,已行至第八房相济室,将这冰火内罡练至了五成功力。练功之余,你到可与他互通有无。”

        詹琪听了云风练功进境,不由替他高兴,于是说道,“请白风西护法放心,我兄弟二人俱会勤学苦练,习得西泠绝艺,日后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正是此言,想来你兄弟二人确是破解这武林空前劫难的不二人选。也正因此,你此刻需将恩仇二字放下,潜心练武,切莫不可由着恩仇乱了心性。”

        “詹琪受教。”

        言罢,白风西护法引着詹琪向武渊坊中玄冰室第一房行去。仍是黑玉石堆叠,进得屋内,只见房间格局与文魁阁无异,只是不再有红酸木书架。迎门一榻也是黑玉石造就,这榻高三尺有余,黑玉石层层筑起,石与石之间以糊浆填充,乍一看貌似完整一块。这榻有一丈余长,六尺余宽,榻上正中摆放着一块玲珑剔透的巨冰。要知道此时已是五月时节,山腹之内虽然温度变化不大,但也绝不可能融冰不化。

        “此为玄冰,凝结之后轻易不会消融,此冰出自西泠阁玄剑所藏之处,取自万丈穹顶。休要误认此冰并无寒气溢出,你可走进瞧个仔细。”

        詹琪按照白风西护法的吩咐,向玄冰行去。约莫还有五步之遥,就已觉得寒气浸体。但细观玄冰所在,除了剔透之外,却无其它异处。他不由得又向前走了两步,此番寒气更胜,玄冰之中映出的自己的容貌十分清晰。詹琪不由大惊,原来自己眉毛之上已挂了些许寒霜。正欲举步再向前行,只觉得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只拽着自己身体向后纵去。

        原来是白风西护法已催动内力,将詹琪拉回身前。“切不可莽撞,你哪怕再进一步,恐要被寒气袭体,休说练功,恐怕自行活动都已困难。”白风西向詹琪解道。

        “既是不可靠近玄冰,又如何开始习练呢。”詹琪问道。

        “这玄冰第一室修炼之法如此,你需坐于冰上,双足抵触冰面,让寒气从足底涌泉穴日渐上行,逐渐凝于下丹田之中。然此玄冰绝不会化解为水,你坐于上,玄冰只会化作蒸汽。但初练此功,如无任何防护,你必将被这玄冰寒气冻僵而亡。”白风西护法答道。

        “那我如何开始修习呢。”詹琪又问。

        “莫急,有此物方可在初入此室卧冰之时保你周全。”言罢,从怀中拿出一物,交到詹琪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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