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寂寞的人

袁楚的宿舍和何子扬他们只隔一个过道，就在他们的斜对面。何子扬走过去，想了想，还是让林染先回去，跟着袁楚去了他的宿舍。说实话，袁楚这种个性，他还真是害怕。

        他记得，到二十多岁的时候，袁楚身上那种偏激和阴郁才渐渐消磨掉了。十几岁的时候，袁楚和他在一起，就是个带了鞘的凶器，不和他在一起，就是个开了刃的凶器。

        回到袁楚宿舍，他的舍友已经在那了。那人趴在桌子上写什么，何子扬只看他的后脑，就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这人是个光头。当然，这没什么，关键是，此刻他穿着一件大红色背后画着诡异脸谱的运动衫和一个小裤衩。又是一个奇葩啊，难道UNT其实是个非正常人类中心？

        袁楚似乎还生着闷气，一言不发走到床边，直接拉开被子准备睡觉。桌边的人转过头，脸上带着玩味的笑。

        何子扬本来有点尴尬，这时候也怔住了。这人的正面比他的背面还有威慑力，一个耳朵上数不清的耳洞，戴着一排细碎的宝蓝色的耳钉。

        “你们小情侣吵架？”带着金属质感冷冷的嗓音，配上一脸猥琐的笑。

        何子扬觉得风一吹，他就会变成粉末被吹走。这都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这种人也会存在在军队这种地方。

        那人笑了笑，还是一个词——猥琐。走到何子扬面前，伸出手，“呀呀，吓到小弟弟了。我叫罗拾五，叫我十五就行。”

        这人倒是不难相处，虽然看起来猥琐了点，但仔细一看，脸长得还挺清秀。何子扬笑笑，伸手道：“你好，我是何子扬。”

        罗拾五挑了挑眉，身子就贴了上来，暧昧地在他耳边吹着气，“喂，这家伙不解风情，哥哥陪你啊，哥哥很温柔喲。”

        何子扬面不改色心不跳，十五岁他可能面红心跳，毕竟活过一辈子的人了，什么调戏没见过。于是他推开此人，笑着说，“我朋友叫袁楚，他性格比较闷，兄弟多见谅。”说着，拍了拍罗拾五的肩膀。

        说完，看了看蒙着头睡觉的袁楚，何子扬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回自己宿舍了。袁楚的那种可怕的占有欲，曾经惹出了不止一件事。当年何子扬不懂事，总和袁楚吵架，甚至故意激怒他。可现在，他心里却只剩下酸楚。

        从今天起，所有人的命运彻底纠缠在了一起。可惜这个时候，何子扬完全没有发现，他的人生已经完全走向了不同的轨迹。Unt的这些人，从未出现在过去的生命中，或许他们当初也存在着，只是没有交集。

        回去后，林染也睡了。何子扬屏着呼吸洗刷完了，悄悄躺在床上。

        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林染说，子扬，你和袁楚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很好？

        何子扬立马被惊醒了，林染很少用这么凝重的语气说话。

        “我和袁楚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我父母双亡，他母亲也不在了。我们两个小时候，是在同一场车祸中，失去亲人的。”

        他和袁楚的关系，又哪里有那么简单。从小一起长大，袁楚的父亲很忙碌，他们由何子扬的奶奶一起带着。直到十二岁那年，他奶奶去世。

        他们不止是朋友，他们还是兄弟，是亲人。甚至，还可能是爱人。

        在黑暗中，一瞬间，何子扬觉得又看见了袁楚临死前带着笑容，眼睛死死看着他的样子。他听到他的低语，何子扬，你永远都不知道我爱你。

        林染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才淡淡说，“我以为，遇到你我不会在寂寞了，看来我还是会寂寞着。在unt，寂寞的人是可耻的。子扬，你和袁楚的这种羁绊，可能注定，你们是最后活下来的人。”

        说完，他的呼吸变得绵长，大约是睡着了。何子扬却落入了诡异的思考，什么叫，你们的羁绊，注定你们是最后活下来的人？

        可惜，认真思考这种东西，是不会存在于何子扬这种人身上太久的。于是不到半分钟，他也睡着了，睡得很香。

        Unt说白了，也还是一个军队。即使是在末世危机下的军队，也只不过是规格高了，性质没怎么变。不管你昨天睡得再晚，第二天还是得按时醒来。

        第二天六点，所有人已经穿着训练服站在了操场。

        训练和普通兵种训练差不多，跑步格斗技术。训练完，就去上课，学习专业知识，大概是生物学相关，讲丧尸起源，丧尸dna研究。还有很多专业领域研究的药物，是为了增强人类体质，以达到能和丧尸抗衡的水平。

        Unt的训练，一直是两人一组。基本上一个宿舍，就像被绑在一起一样。于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相处的好的，默契会越来越好。相处不好的，两个人几乎天天打架。

        比如何子扬和林染，他们几乎做什么训练都会最快结束。而袁楚和罗拾五，基本上处于每次训练吊车尾俩人还得因为打架罚站的那种。

        所以一整天，袁楚和何子扬都没交流过。少年们也很快打成一片，只有那两个人因为被罚站几乎错过一切休息机会，所以和所有人都不熟。

        两百个学生被分成五个班，何子扬和袁楚不在一起，但何子扬在他们班发现了一个出现在此处十分诡异的人——陈晓。

        陈晓看见他特别开心，眼睛里全是星星。

        “子扬，你也在这个班啊，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本来以为肯定过不去测试了，没想到进来了。”

        陈晓看起来比从前开朗了许多，他身边跟着的少年，大概是同宿舍的舍友，个子不高，眼睛里似乎也带着星星。

        “哇哇，你就是何子扬，我听说过你，你太厉害了。你是这批测试里唯一一个提前通过的啊，太厉害了，你是神！”

        何子扬让满眼的星星闪得眼晕，但说实话，他看着这两个像小动物一样的少年，心里竟然有种奇怪的保护欲。其实陈晓本来不讨人厌，就是唯唯诺诺的姿态讨厌。可能是通过unt让他有了自信，竟然有点可爱的意思了。

        四个人关系好了起来，那个少年叫李望，几乎一整天都不重话题的聒噪着。陈晓总是抿着嘴角看着他笑，一个安静一个聒噪，简直绝配。

        一天训练结束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去饭厅。中午的饭是送来的快餐，远没食堂的丰盛，这时候食堂的人都是狼吞虎咽吃着饭。

        何子扬拿了四份饭放下，冲林染笑道：“你们先坐下吃，我过去看看袁楚那个可怜的家伙。”林染点头。

        何子扬往操场那边去，果然，那两个笨蛋还在跑步。今天理论课上完，他去袁楚班的时候，就听人说他们又被罚了。

        跑过去，俩人没看见他，还在骂骂咧咧。罗拾五几乎是一脸杀意地骂着，“老子太他妈倒霉了，全学校就我们过不去协同训练。日！孙子！你小学没毕业不知道协同两个字怎么写么！”

        何子扬有些无奈地跟了上去，插在俩人中间。罗拾五看见何子扬，一脸痛苦地说，“你把你家这个领回去吧，我受不了了。协同训练啊，他一个人跑过障碍物去也就罢了，妈的，我追上去丫居然把我摔出去了！”

        袁楚面无表情，“你自己找死。”

        罗拾五痛不欲生，目眦欲裂，“你他妈有病，我就说了一句你这脾气亏得你家老婆不要你。玩笑你懂不！”

        袁楚没搭话，但何子扬看见他耳根红了。心情突然变得特别好，一只胳膊搭上了罗拾五的肩膀，“兄弟，我家老婆你多担待着点。他就这么个人，人是生冷了点，其实心特别软。见了流浪猫都得回去拿根香肠再去喂一次。”

        罗拾五笑了，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冲何子扬猥琐的笑，“哈哈，你倒是对他好。我怎么就碰不上你这么一个好兄弟！”

        袁楚停下了，看了何子扬一眼，微微眯了眯，“你说谁是谁老婆？”

        何子扬当然知道袁楚已经不生气了，甚至心情还不错，于是十分放肆地抬起了袁楚的下巴，“来，给爷亲一个。”

        袁楚扬了扬眉，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迅速凑了上来，亲了何子扬的嘴巴。只是碰了一下，何子扬的脸红透了，像触电一样放下手。

        罗拾五抱着肚子笑，“你们……你们两个，两个流氓！”

        何子扬心跳得很快，血液加速流淌，他觉得他熟了。脑中瞬间浮现了一个场景，一个巨大无比的锅里，他像个虾米蜷在一起。然后头上写着几个字，“来吃我”。

        袁楚倒很淡定，反调戏完何子扬后，潇洒地拍了拍他的头，又恢复了那种斜着嘴角的笑容。“走吧，惩罚游戏做完了。”

        罗拾五跟在两人身边，他本就是气得快，过得也快的人，这时候倒也不觉得袁楚可恶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吃过饭，饭厅已经没饭了。何子扬有些得意，“早就料到了，我买了饭。”

        罗拾五欢呼一声，“哇！子扬你真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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