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被遮盖的真相

林染真切地感觉到,在何子扬知道袁楚消失时一瞬间扬起的杀气。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偏激和危险情绪,林染按住了他。

        何子扬眼里的悲伤几乎要泄出来,他说：“大染,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染不由得被感染了一丝悲伤的情绪,但语气依然冷静自持：“你已经洗脱了嫌疑，今后还是正常训练。”

        “正常？你告诉我，没有袁楚的生活,怎么样才叫做正常？”何子扬怔怔地看着墙壁。

        林染呼吸一窒，几乎无法说话。

        “大染,袁楚他可能活着么？”何子扬用没有感情的眼神看着林染。

        林染微微蹙眉,依然精致的面孔染上一层矛盾的色彩：“他只是失踪了，不一定死了。但我知道,如果你死了，一定不会再一次见到他。”

        何子扬再也没有说话，林染说：“别做傻事，这个世界，没有人能轻松活着。”

        说完，他终于还是走了。

        这一天，何子扬一直都在恍惚中度过。他配合吃了药，也配合做一切检查。之后，他要了纸笔，开始写一份慷慨激昂的申请书。

        这份申请书是为了要调离unt，前往前线。信中，他言辞恳切，写自己目前状态不好，无法胜任机甲驾驶。他承认，他有威胁的意思。他不保证能够好好驾驶机甲，更不保证会不会就此自杀。

        这份申请很快得到了重视，袁楚事件引起了太大的骚动，没有人再敢拿何子扬开玩笑。所以当天，就有unt高层来游说何子扬，看那样子，几乎把他当亲儿子。

        之后不久，他就顺利调往郑瑜的部队。

        这种安排，是基于他和郑瑜的关系的考虑。郑瑜是绝对不会叛变的，他就算不为联盟而战，也要为父亲而战。

        何子扬走的时候，林染负责送他过去。路上两个人一直都沉默着，何子扬不知道该说什么，林染不知道该怎么说。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林染突然笑了：“子扬，你是不是有点恨我。你是不是怨我没有人情味，怨我没有看好袁楚？”

        何子扬像是在几天内迅速衰竭下去一般，整个人苍白虚弱得像是风中摇摆的芦苇。

        “我有什么资格恨你，连我都没办法保护他，要怎么要求别人保护他？”

        话音刚落，整个飞机倏然剧烈震动起来。林染神色凌然，过去问驾驶员：“怎么回事？”

        驾驶员表情凝重，十分紧张：“突然遭到袭击，对方太厉害，说不定飞机会被迫降……”

        这一次连话音都没落，飞机的机翼已然着火。驾驶员紧急下降，飞机像是陡然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往下掉。

        十几秒的时间，林染训练有素的拿出降落伞包。何子扬懒懒的样子，但还是背上了降落伞。飞机离地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三人毫不犹豫跳下。

        奇怪的是，身后那架飞机只是远远跟着，却一直没有再一次袭击。

        三人顺利落地，在驾驶员精确的计算下，飞机毫无误差得掉入水中。林染在落地的瞬间，反应极其灵敏地扛起了大口径阻击枪对准前来的飞机。

        这时候三人才看清，那是一架标准的战斗机。机型极小，武器装在很显眼的地方。何子扬远远看着有人从机舱里出来，穿着鲜艳的红色衣服，像是个移动的靶心。

        这个靶心很眼熟，林染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射击。

        飞机很快落在一旁，上面下来一个人，远远地取下了防风眼镜。何子扬心跳得很快，眼前的人，一头乱发，清秀漂亮的脸上挂了不合时宜的猥琐笑容。

        “十五！”何子扬冲过去，狠狠抱了罗拾五一下。

        罗拾五朗声笑了笑：“我就知道是你，怎么样？我自己改造的飞机，牛掰吧！”

        何子扬看了眼，骂他：“你知道是我，还直接用子弹迎接我，你这是和我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何子扬见了罗拾五一时高兴，阴沉了多日的表情难得露出阳光。那次欧文出事一别，他还真怕这辈子见不到罗拾五了。没想到一别半年，居然还有再见的时候。

        高兴过了，何子扬才反应过来，问罗拾五：“欧文呢？”

        一句话，罗拾五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半晌，他才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瞥了眼站在不远处，处于戒备状态下的林染。而后笑了笑，无所谓地摊摊手：“我不知道。”

        他的态度十分淡然，可始终没掩饰得了眼里的悲哀和伤感。何子扬沉默，想起消失的袁楚，不免又难受了。

        林染拿着阻击枪，并没有靠前，只是大声喊道：“罗拾五，你袭击我们，究竟想做什么？这是unt的飞机，你袭击联盟，是要反叛么？”

        “哈哈！”罗拾五突然笑了，尽是讽刺之意：“反叛？我本就反叛许久了，unt也好，bright也好，我没有心情与任何一方为敌，更没有兴趣和哪一方联合。一九九九是不是末世，对我来说又有何干？这个世界杀了我最爱的人，要让我以什么样的态度报以回答？”

        何子扬挡在罗拾五之前，冲林染说：“别这样，大染。”

        林染不为所动，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动弹，表情像精密计算过的一样冷漠。

        何子扬听到罗拾五在自己身后冷笑两声，凉凉地说：“你和他谈什么？他不是顾忌队友之情的人，这一秒他能和你称兄道弟，下一秒就能一枪击杀你。林染啊林染，你到底藏得有多？如果我不走出unt，我都不知道，你是unt的杀人机器。”

        听了这些话，表面上林染并没有任何反应。可是何子扬却清晰地看见，林染的手颓然放下了一毫米，以极快的速度。

        何子扬困惑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拾五并不隐瞒，直截了当解释：“简而言之，什么选拔护卫队，什么为了保卫人类而战，全部都是可笑的借口。我们不过是牺牲品而已，从当初让我们杀了中病毒的同学，到后来，搭档做任务。不过都是借我们的手，来消除异己。”

        何子扬不懂，但却因为罗拾五脸上冰冷的神色而感到不寒而栗。

        “你善良，所以你不明白。我们本就是要被消灭的对象，所有被注入增强药物的人，最后都会比普通人更快的衰竭而亡。只是在这个时段里，拥有强大的力量而已。可unt万万没有想到的，是bright。如果想到了，或许他们会比现在更早的杀了我们。”罗拾五依然冷漠。

        林染开枪，罗拾五身手敏捷地躲开了。

        何子扬问林染：“大染，为什么你甘愿做一个牺牲者，都不愿意听十五把话说完？”

        林染一丝不苟的声音传了过来：“只有强权，才有可能将乱世终结。只有乱世终结，才可能迎来自由。我不信无政府主义，更不信所谓大同世界。这个世界上，必须有阶级。何子扬，你没有信仰，可是我有，无论何时，我都不会背弃信仰。”

        罗拾五笑了，毫不留情还以子弹：“子扬，你该做出抉择。选择我，或者选择unt。终有要决裂的一天，必须二选一的时候，你会选谁呢？”

        何子扬想说他不想选任何人，他从来就没有立场，他只想知道，现在袁楚在哪里。

        罗拾五像是知道他的想法，步步紧逼：“你不想去找袁楚么？你不想知道，隐藏在这个背后的阴谋么？至少，人不知自己为什么而活的时候，难道不能找到死的理由么……”

        何子扬还来不及回答，林染却突然发难，开始疯狂扫射罗拾五。罗拾五敏捷地逃脱，再向林染射击。

        驾驶员给林染打掩护，林染在枪林弹雨中一步步逼近。他带着像修罗一样的残酷微笑，终于接近罗拾五，和他打斗起来。

        何子扬如梦初醒，介入两人之间，试图把两人分开。

        罗拾五边打边说：“何子扬有选择的权利，凭什么unt就得掌握生杀大权？”说着，突然诡异一笑，压低声音讽刺道：“呵呵，我差点忘了，对一个连自己母亲都能杀掉的杀人机器，我有什么可说的。”

        何子扬因为太过震惊，手下不由一顿。就是一个空隙，林染眼睛发红，目眦欲裂，一手捏住罗拾五的右肩。

        清脆的声音响起，罗拾五露出痛苦的表情。

        何子扬下意识将林染踢飞出去，罗拾五抱着右肩，笑道：“子扬，和我走吧，至少我和你，都没有亲眼看到欧文和袁楚的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不对？”

        这一瞬间，罗拾五仿佛又回到了何子扬当初见他的时候，那个一脸痞子笑容，什么都不在乎的大男孩。

        何子扬听见自己说：“好。”

        这种时候，他需要有一个希望，一个活下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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