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两年他拼了命的学习各种他并不擅长的商业理论，把自己当作一台只会工作的机器人，自打接手父亲的出版集团后，更是忙得昏天黑地。她心疼他的身体，曾劝他不必如此卖命，他却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诗诗，你让我忙碌一些吧，只有忙碌一些我才不会又想她，我的病才最有可能不会复发。”

        她低下头，一阵沉默。

        的确，从康复的角度讲，患者只有彻底忘记曾经刺激或者说打击自己的人或事，才最有希望重新开始生活；即使他一时间不能彻底忘记，但是产生了忘记的愿望，也应该加以支持和肯定。而在乔西诺身上，他用无尽的忙碌来努力实现自己忘记那个女人的愿望。她除了支持和帮助，似乎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乔西诺听到开门声，转过身问：“什么事？”

        “哦。”王诗龄这才从自己的迷思中惊醒，继而莞尔一笑，“没事，就是想询问一下乔大总裁，下班的时间到了，小女子有没有荣幸和您共进晚餐？”

        “当然，还是我请。”乔西诺收起杂乱的思绪，随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瞥了一眼桌上的台历——12月12日，她的归期。

        004

        终于回到了久违的家。虽说有七年没住，房子也显得更加苍老了，但是家就是家，是在外漂泊的游子累了时最想停泊的港湾，孟诗诗觉得自己一直悬着的心突然踏实了下来，在国外的那些年，她曾多少次魂牵梦绕这个家！

        夏天站在客厅的中央，把四周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嘴巴里发出掩饰不住的惊叹声：“孟孟，你就是在这个房子里出生和长大的吗？太不可思议了，这么小的房子，你在这里竟然住到了十八岁！”

        孟诗诗无奈而鄙视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段话至少有两处错误。一，我当然不是在这个房子里出生的，我是在医院出生的；二，什么叫做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一生下来就住大别墅？真是不识人间疾苦的资本家，太堕落了！”

        “可是你以前不是说过你是在什么大院子里长大的吗？”夏天潇洒地把自己甩进柔软的沙发，沙发有些小了，他一米八的身高不太能完全舒展开，可脸上的表情却是百分百满足，各种小心思已经开始在头顶盘旋。

        孟诗诗一边把刚从楼下超市里买来的食材一件件塞进冰箱，一边对他解释：“那叫军区大院，你在国外长大可能不是特别熟悉，就是军人们和他们的家属一起住的大宿舍，我在七岁之前住在那里，后来我爸复员了，就搬走了。高中时我回去看过一次，那里已经被拆迁了。现在的这个房子是我爸后来买的商品房，如你所见，它确实不大，只有八十平米，两室一厅。”

        “哦，这样啊。”夏天把胳膊绕到肩头，寻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继续发问，“那你们以前都在军区大院里做什么？你有几个玩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会做什么游戏？”

        “家家户户的孩子们都会在院子里一起玩呀，我们会在一起捉迷藏，跳皮筋，拿弹弓比谁射的远，游戏可多了，我常常因为贪玩而导致回家太晚被爸妈责备，西诺就经常跑到我家给我解围，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搞得我爸爸经常无可奈何。呵呵！那时候啊……”

        说话的人已经停下手里的动作，满眼满心都陷入回忆里，嘴角又不经意地微微弯起，然而笑意还没抵达眼底，已经收敛。

        夏天识趣地闭紧嘴巴，不再当好奇宝宝，瞥见孟诗诗茫然的眼神，心里的怜惜之情马上泛滥，遂马上起身，一个大踏步走到她跟前，把手绕到她的肩头，拢紧她。

        孟诗诗立马配合地露出夸张的享受表情，干干脆脆地把脑袋往他宽厚的肩膀上一靠：“现在身边有你也不错呀，至少不那么快乐的时候还可以有肩膀靠一靠，嘻嘻，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好命哟。以前有他，现在有你。”

        “好，我答应你，我的肩膀任何时候都可以借给你依靠。”他嗓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心里瞬间充盈起万般滋味，末了，低头一吻，柔软落在散发着馨香的发丝上。

        肩膀上的重量突然变轻，眼前出现一张笑眯眯的脸蛋，孟诗诗很豪气地熊抱了他一下下，然后大大咧咧地拍拍他的脑袋，语调里满是愉悦和得意：“我就知道跟着你混准靠谱！作为回报，我也不会没有作为的，放心吧，你找”爱人“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就算是把这个城市翻过来，我也会帮你搞定的！”

        夏天心头猛地一涩，无奈地笑笑：“那先谢谢你了。”

        这次回C城，他们两人各有自己的目标。孟诗诗说自己这算落叶归根，游子回归停泊的港湾，而他的说辞是他曾经在美国邂逅过一位一见钟情的“爱人”，后来那个人就回国了，据他多方打听，他的那个“爱人”现在就在C城，所以，他是为了爱情而来。

        ——

        夜阑人静，灯火阑珊。

        孟诗诗站在卧室里的镜子前，审视镜子里面与她对视的女人。

        白天在机场，也许他真的没有认出她来吧。她变了好多，以前那头飘逸的长发已经变成了齐耳利落的短发，以前白皙的皮肤已经让南加州的阳光晒黑。穿着松散的T恤、牛仔、运动鞋的她，真的和以前判若两人。

        这些年，唯一没变的就是留在脸上灿灿烂烂的笑容了，尽管，这笑容有时看起来多了一丝落寞。

        对他微笑，应该是最棒的表情吧。

        爸爸临终前曾对她说过，他走了以后她会不得不独自面对很多事情，可是不要紧，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记得微笑就可以了。

        爸爸，你在天上看到诗诗的微笑了吗？这些年，没了西诺的诗诗，一直记得努力的微笑，尽管，有时，笑着笑着也会留下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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