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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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第一次尝到背叛的滋味,如果第一次我还可以用春药这个借口来止住自己的伤,这一次却是无法再说服自己。
我来到莜花苑,坐在他经常坐的椅子上,静静等待他的归来。
铜壶沙漏里的沙一层一层的减少,水啪嗒啪嗒的滴落。我不知自己等了多久,才听到他推门进来。
看到我,推门的手一顿,他还是走了进来。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他淡淡,眸光掠过我的容颜。
“夜深了,我睡不着,想让你陪我。”我道,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去碰他的腰带。
他拂开我的手,皱眉,“我没有心情。”
“哦,没有心情。你把太子妃娘娘压在身下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有心情么?”我笑,如愿看到他脸上变色。
不待他反应,我揽住他的腰,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我想我是气疯了,来找他并没有想过要跟他做,但是看到他情理之中的反抗,理智仍旧没有克制住冲动的怒火。
他眼中闪过鄙夷,一把将我推开,“我承认我喜欢婉蓉,便是礼仪宗法,我也为她废了。这王爷不做又如何,乐的自由自在,不用整日看见不想见的人!”
我冷笑,“不想见的人。你这辈子怕是逃不掉见她的命运了,不只是见,还要一生纠缠,不死不休!”
我将他双腿压在膝下,见他要反抗,伸手去拂他的穴道。凤倾目中闪过愤然,侧身闪过,从枕下抽出一柄短剑,狠狠插进我的胸膛。
我只觉的胸前一凉,金属的冰冷擦着心脏穿过。有风直往那个空洞里吹,冰冷寒凉。
呵,为了防我,竟是藏了一柄剑在床上。
我想笑,泪水却顺着面颊流下。
凤倾显然也没有想到那一剑有这样的威力,望着从我胸前汩汩涌出的鲜血,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我望着他,想看进那双眸子,却发现自己永远也看不到他心底。本以为自己是座熔炉,即便他心如磐石,我加大火候,也会被融化了。谁曾想他是铁做的心房,在我这座熔炉里烤上一年,锻造成了钢。我终其一生也不能将它变成想要的形状……
“这具身子为你受过两次伤,一次砍在后背,一次你亲手刺进胸口。这一次比后背上那次要痛百倍,因为刺到了心,是食骨吸髓都比不了的痛。”我怔怔说出,从胸口拔出那柄短剑,血迅速的涌出,在我的白衣上染出大团艳色的花朵。
“好,你不想见我,那就永世不要相见吧。”我从他身上站起,踉跄着下床,走到门外。
我仰头望着天空,今夜的星子很亮。血顺着白衣流下,将裙角染红。
结束了,呵,终究是,结束了……
眼前一黑,我摇晃着倒下……
胸口的伤二个月后开始结痂,脱落。
香儿给我换药的时候,师父就喜欢在旁边叹息,“亏得你骨骼清奇,多年习武,身体强健,才保得这条命。啧啧,那七皇子真是狠得下心。”
我不理会他,就着二哥哥的手吃了颗荔枝。
二哥哥眼中带着宠溺,揉着我的发,道:“待伤口再好些了,我带你去畅春园听戏,那儿的戏子个个都是科班出身,身段嗓子都是极好的。”
我乐的享受这难得的温存,眯着眼点头。
二哥哥刚走,三哥哥便来了。前些日子我精神不济,时醒时昏,他们就没来打搅,今日倒是赶着点儿一起过来了。
刘是非一来就把师父赶走,拉了把椅子在我旁边坐下,摸摸额头,拉拉小手。一会儿掀被子看看我瘦没瘦,一会儿掐掐我的脸蛋儿说好像胖了。最后香儿实在受不了,赶着让他走。
刘是非无法,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走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明儿再来看我。等到明儿就不知去哪里快活了,将我这个妹妹忘了个干净。
冬至的时候下了一场雪,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洒下,一夜间将世界变成一片银白。
香儿早上开门的时候被白雪晃了眼,转头笑着对我说下雪了,真漂亮。
我已经能下地行走。午后,让香儿点了个手炉,抱在怀里,准备在相府里转转。香儿为我披上火狐狸披风,领口绒绒的毛领子让我觉得很温暖。
“去哪里?”香儿问,扶着我的手臂,怕我摔跤。
我挣开她,笑道:“真把你家主子当成柔弱小姐了,闪开,我自己能走。”快步走到前面去,靴子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很好听。
白雪中的相府让我觉得有些陌生,可还是找到了大哥哥的书房。一进院子,就见地上大片的灰烬。
“府里的公子小姐们在这里烤鹿肉呢,吃吃喝喝玩闹了一中午,大公子说乏了,大家也就散了。”香儿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越过那片灰烬,朝书房走。
止步,敲门。想了想,还是轻轻推开,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刘敞以手支额,正在浅寐。屋子里炉火烧的旺,他将外衫脱下,披在肩头。墨发没有像平日那样束起,懒懒的散落下来,有几缕垂在额前,有些调皮。
我走过去,垂下头,仔细观察他的面容。飞入鬓角的剑眉,长且直的睫毛,笔挺的鼻,薄的唇,唇角略有些刚毅的弧度。
他终于忍不住,唇角勾起,睁开眼睛。
我回他一笑,自顾自的在他书房里巡视,看到榻上圆桌子上的一小碟鹿肉,皱着鼻子道:“听香儿说你们背着我吃好吃的,我还不信,现在可是看到了。”转身望着他,“知道我受伤,你不来安慰,反而和他们一起来欺负我。”
刘敞无奈,道:“哪里敢欺负你,这是你二哥想出的吃法。本来是想叫上你,我说你还病着,不好去打扰。”他走过来,将我的手握在手心,笑道,“你可是怪我没有去看你?”
我望着他,心里那一点小责备在他温和的笑容中消散无踪。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吃鹿肉。喏,那里还有一些,你热了给我吃。”
他笑了笑,“鹿肉不好消化,你又病着,吃不得。酒倒是可以喝些。”他把花雕酒在小炉上温着,隔着小锡壶腾起的酒气,将我望着。
在那目光中,我垂下头,走到他的书架旁,装作去看那琳琅满目的书籍。
“师师,这些年苦了你。”他叹息。
我摇头,“人家还觉得苦的是自己,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于两人都是解脱。”我心里一片坦然,知道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以前的刘师师说过,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尽管不择手段。但是现在我明白,有些东西命中注定不是自己的,即便是强求,也是得不到……
小锡壶在咕咚咕咚的响。我们对坐着喝酒。迷蒙酒气中,我脑袋昏沉起来。刘敞抱起我,放到软榻上。
“睡一觉吧。”他道,为我盖上被子,用铜匙往炉子里添了些煤。
我合上眼,朦朦胧胧睡去。
醒来时不知今是何时,睁开眼睛,身子在暖暖的锦被下不想动弹。对面,大哥哥正在读书,剑眉舒展,满室的微光,美好的像是梦中。
我静静看着,嘴角勾起笑意。便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是好的吧。有爱我的人,我也爱着他们,也就足够了。
刘敞又看了几页书,发现我醒了,笑道:“外面又开始下雪,再躺会儿吧,等雪小了些,我送你回去。”
“你到我这边来。”我眨眨眼,见他过来,从锦被里伸出手,将他右手握在掌心,道,“这么凉,不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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