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请安

“凤仪苑虽是为阿昭而建，但因为建在府里，到底也没有多少越制的地方，不过比别处略大些罢了，七七是阿昭唯一的女儿，住着也没有什么不妥。”莫骏不以为意道。

        见他竟如此护着莫少璃，莫老太太怒气便有些压不住：“话虽如此，但莫家姑娘从来都是八岁和父母分院而居，七丫头已有九岁，怎能还住在父母的院中？别人都是这般，偏生她就高贵不成？”

        莫骏想起早上去凤仪苑时，莫少璃躺在床上拽着他的衣袖弱弱的说道：“爹爹，我不想离开凤仪苑。娘已经不在了，我不想连娘亲住过的地方都留不住。”

        他安慰她道：“没有人让七七离开凤仪苑。”

        “可是侯嬷嬷她说……她说……我怕祖母她会……”莫少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连声保证道：“有爹爹在，没有人能让你搬离凤仪苑。”

        莫少璃才松开手放他离开。

        此时莫骏见莫老太太竟是真的要逼莫少璃搬离凤仪苑，想起女儿怯怯的话，不由也恼了起来：“如今我在外院住着，七七便住凤仪苑又有何不可？难道一定要离开凤仪苑才是分院而居？”

        “你……”莫老太太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四的脑袋这是犯了什么轴，说什么他驳什么，处处维护着那死丫头！

        可是她却也最了解莫骏的性子，知道他一旦犯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好再次压下心里的火，缓了缓语气：“凤仪苑地方大，下人多，嚼用也就多，如今府里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处亏空……”

        又是这些话！

        阿昭在时，母亲便常常在她面前说这些话。阿昭听后，每每都会拿出大笔银子来补贴。

        可是那么多年，阿昭得的是什么？七七得到的是什么？

        莫骏想到这些，越发不耐起来：“阿昭嫁进来后这些年给府里的银子难道供养不起七七？如果母亲还觉得不够，那便也罢了，儿子手里还有些私产，七七那里也有她娘亲的嫁妆在，凤仪苑的费用今后便不必公中出了！”

        他说完，不再和莫老太太纠缠，起身径直离开。

        莫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厥倒在地。

        这个好消息很快便被雪鸢带回凤仪苑。

        “姑娘，咱们可以留下了！”她一路飞奔冲进来。

        迎面却遭到紫萱两个大白眼：“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总这般大呼小叫的，看吓到姑娘！”

        莫少璃其实并不太介意是否一定住在凤仪苑，这院子太大，给人感觉太空。

        但她非常介意住不住梨香苑，前世她在那里住太够了！今生她不想和那里有任何关系！

        次日一早，莫少璃带着紫萱和雪鸢去外书房给莫骏请安。

        莫骏正在吃早餐，见莫少璃进来，忙招手让她过来一同用膳，细细的看了看她的脸道：“今日可觉得好些？”

        “好多了。”莫少璃坐下后笑道，“所以赶来给爹爹请安。”

        莫骏笑道：“你好好的养身子就是，不用这么着急给我请安，爹爹不计较这些。”

        “我知道，爹爹最好了！”莫少璃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我今天来除了给爹爹请安，还对爹爹有事相求。”

        “哦。”莫骏停下筷子看她，“七七有什么事？”

        “是秦嬷嬷。”莫少璃正了正脸色，决定不和莫四老爷兜圈子，而是直接说道，“女儿不相信秦嬷嬷会做那样的事！她是太后身边出来的人，什么样富贵没有见过，在莫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什么差错，怎么忽然就会贪图那些小物？难道爹爹不觉得这其中……”

        莫少璃说到这里叹了一声：“不过话也难说，娘亲当年十里红妆进莫府，终归是难免被人觊觎的。”

        莫骏脸不由红了一下，不用说别人，他自己的母亲怕就一直在觊觎着那些嫁妆。

        他轻咳一声道：“你说的对，爹爹也不信秦嬷嬷会做那样的事。可是她被人在屋里搜出你母亲的首饰，证据确凿，才被送到田庄的。”

        “她们所谓的证据确凿……爹爹信吗？”莫少璃不屑道。

        “爹爹自然不信，可是纵然你我信她，事实摆在面前，却也堵不住悠悠众人之口。”莫骏道。

        “众人之口……那有什么难的？不过是个说法罢了。”莫少璃捏了块茯苓糕放入口中，慢慢咽下，“说句不孝的话，娘亲没了，她的东西如今自然都是我的，我让秦嬷嬷替我保管一些，她有什么过错？大伯母她们就是误会了！”

        “可那时你还在昏迷中，怎么能给首饰让秦嬷嬷保管？”莫骏望着莫少璃，“你是想要……”

        “对！我就是要那么做！”莫少璃淡然的喝着粥：“她们可以栽赃陷害，我为什么不能凭空捏造？莫要说我说是我给秦嬷嬷保管的，即便我说是娘亲当初赏赐给秦嬷嬷的，只要我说是，又有谁能证明不是？”

        “但即便如此……秦嬷嬷怕也无法再回府，你祖母和伯母怕是不会同意再让她回来。”

        她们当然不会同意，那是啪啪刷脸的事！

        但是，她们说了不算！

        莫少璃轻声笑道：“秦嬷嬷当初是以盗窃主子财物的罪名被送走的，如今既然我证明了她的清白，她回府理所当然，不需要谁同意！”

        一顿早膳下来，莫骏到底还是被莫少璃说服了。

        饭后，两人一同去嘉善堂。

        晨昏定省是莫家百年传统，莫家人这个时刻几乎都要来嘉善堂向莫老太太请安。

        在嘉善堂门口，他们遇到四少爷莫少桦。

        莫少桦用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公鸭嗓笑眯眯的打着招呼：“四叔好，七妹妹好啊？”

        莫少璃笑嘻嘻的回道：“四哥哥好！”

        在莫家所有的少爷里，莫少桦是她唯一有好感的一个，她觉得这个四哥哥看她的目光很温和，甚至带着点……宠爱。

        就比如现在，打过招呼后他便很自然的过来拉住她的手，轻声和她说话。

        莫少桦今年十二岁，眉目清朗，唇红齿白，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年。之前他一直跟随父母在西北，只在莫少璃出生时见过她一次。去年他跟着母亲回来奔丧，那时莫少璃昏迷着，他去探望时只看到绫被里那张雪白的小脸，蹙着眉，长长的睫毛覆在脸上，像个琉璃娃娃。

        从那时起他便对这个小小弱弱的七妹妹充满了怜惜，觉得七妹妹实在可怜，那么小便没有了娘亲，很想亲近保护她。

        嘉善堂里，三位太太大奶奶何氏各房的姑娘都在座中，几位少爷没有在。

        三太太薛氏见莫少桦拉着莫少璃走进来，讶然之外对莫少璃笑了笑。

        二姑娘莫少琬也对莫少璃微笑示意。

        莫少璃对她们回以甜甜一笑，然后态度恭敬的向莫老太太问安：“七七给祖母请安。”

        莫老太太忍耐了两天，好不容易见到莫少璃，她身边却跟着莫骏。

        老四这两天正和她闹别扭，她可不能让死丫头得逞，把老四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

        她不得不掐着手心，再次忍下心里的怒火。

        “……有什么缺的少的告诉你大伯母，若你大伯母忙着就来告诉祖母，总归会给你弄得妥当。丫鬟婆子有什么不好，不要纵着，祖母和大伯母为你做主……”莫老太太温声对莫少璃道。

        到底姜是老的辣！

        莫老太太竟能忍住气，让莫少璃微觉意外。

        在她记忆里，莫老太太并没有多少城府，对她更从来都是简单粗暴，什么时候战斗力竟升了段位？

        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先把莫四老爷这张王牌拿到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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