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O章 没有

莫少琪从门外走进来时，莫少璃看到她，照旧礼节性地淡声道问候了一句：“六姐姐。”

        她却并没有似往常那样对莫少璃竖眉瞪眼，而是目含深意地对着莫少璃望着，仿若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而后“嗤”的笑了声，摇摆着转身走开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莫少璃望着她的背影倒有些疑惑起来，但却也只疑惑了片刻，就丢开了去，神色如常地去招呼客人了。

        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少琪就总这样阴阴阳阳地对她了。

        并不值得深究。

        只她刚和人说了两句话，雪鸢从门外走进来到她身边低声禀道：“姑娘，垂花门那边小丫鬟来报说，垂花门外有人要见姑娘。”

        “谁？”莫少璃轻声问。

        雪鸢道：“来传报的小丫鬟也没有说清楚，只说了垂花门外有人找昭阳县主，然后就匆匆跑开了，奴婢喊她也没喊住。”

        没说清楚？莫少璃怔了怔。

        哪会是谁？

        让自己去垂花门见他而不是径直来小花厅找自己，应该是男宾，不是女客。今天来莫家的男宾很多，除了自己不认识的那许多不算，光是认识的就有沈策，宋恬，宋恒，许子昊，吴承谕……等等若干。

        那么，会是他们其中的谁了？

        不管是谁，莫少璃这会儿其实都不想见。

        然而，她想了想，却又犹豫了起来。

        别的几个她倒不十分担心，她就是不去见他们，他们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可，里面还夹杂着个小霸王宋恬呢！

        那是个间歇性抽风的混不吝小孩……她若不去，他脑子一抽，闯到内宅来怎么办？

        平日还好，他闯进来也就闯进来了，设法把他糊弄走就是。但今天……莫少璃环视了一下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就不放心了。

        这些姑娘不像她早已习惯宋恬的咋咋呼呼，若是被宋恬闯进来吓到，她罪过可就大了。甚至严重了去，坏了四哥哥的喜事都有可能。

        宋八，就没有不让她闹心的时候！

        莫少璃沉吟了片刻，到底还是屈服了，心里嘀咕着，带着雪鸢绿珠去了垂花门。

        一路迤逦行来，快到垂花门时，远远地望见门外站着一抹湖蓝色的身影。

        “是长宁侯府世子。”眼光耳灵的绿珠望了望，低声说道。

        “许子昊？”莫少璃不由站住了脚步。

        要是宋恬叫她来见倒也罢了，他是表哥，素日又是那样的性子，别人就是看到了也不容易多想，可若是许子昊……就有些尴尬。

        虽然她自己坦荡荡，不觉得见他有什么，可落到有心人眼中……

        “莫七妹妹！”莫少璃正想要转身回去，许子昊却已经看见了她，出声叫住，“七妹妹等等，我有话想要问七妹妹！”

        莫少璃心里就叹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时候，许子昊还能问她什么？

        她猜也能猜到，而她根本给不了他答案。

        莫少璃就假装没有听到他的叫自己，脚下没停，继续往回走。

        “七妹妹！我只想要问你一句话。”许子昊又叫道，语气里就带了一丝哀求。

        莫少璃听着就有些不忍了。

        虽然前世因，今世果。

        但其实说起来，许子昊这世并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还曾经帮过她……如果她就这样转身走了，连话都不让他说出来……是否有些太残忍？

        而他，也许，永远都解不开心结。

        罢了，只当今日是她和他前生今世的最后了结，让他把话说出来，也或者，他从此便能放过她，也放过他自己。

        “许世子。”莫少璃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带微笑朝着垂花门走过去。

        “七妹妹，我……”许子昊看着越走越近的她，心中慌乱。

        他鼓了这么久的勇气，才终于见到了她，而面对着她，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把话说出来。

        “许世子可是有事？”莫少璃见他不说话，笑问道。

        不管他想说什么，她只想快快听他把话说完，做个了结，而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从她被赐婚后，总觉得吴氏就像一条毒蛇时刻在窥探着她，似乎专等她一个不慎，就要跳出来狠狠咬她一口。她虽然不惧，却也不想给吴氏任何出妖的机会。

        “七妹妹，我……我知道现在问你这样的话不甚妥当……但我若不问出来，只怕此生都不会安心……以后也……或者再也没有机会问七妹妹了。”许子昊踌躇了片刻，终于开口。

        “许世子有话请问。”莫少璃微笑着看他，笑容清淡而疏远。

        许子昊被她看得心越发的乱了。

        “七妹妹……我想知道，从那年在江南，船上你我相遇，这么多年来，你心里……可曾有过一时，想到过我？”他到底还是问了出来，断续而艰难。

        “没有。”莫少璃却回答得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她其实很想要告诉他：从前世，前世你默许吴氏移花接木，你弃我于不顾而和莫少琪欣然定亲那一刻起，我便已永远不可能再想到你。

        纵然你再好，也和我毫无关系。

        如果我曾有想到，那也只可能是我在想着要如何才能避开你。前因后果，世事轮回，纵然你这世什么都没做错，我也永远不可能会想到你……

        然而，话到口边，她却又不想说了。

        她与他，既然注定只是两条平行线。

        又何必，再多言。

        “没……有。”不过是轻轻两个字，落到许子昊耳中，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甚而超过当初他听到莫少璃被赐婚给沈策那一瞬……

        “没有……”他喃声。

        “许世子，我还有事，失陪了。”莫少璃微笑不变，对许子昊点头，转身离开。

        这回，许子昊没有再拦她。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

        不忍收回目光。

        也许这一望之后，他与她今生再难相见。

        虽然他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却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视线渐渐模糊。

        不知站了多久，许子昊缓缓转身，迈着沉沉的步子离去。

        莫少璃和许子昊相继离开后，垂花门外假山后（无所不在的假山……）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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