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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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宁艳殊看着董嬷嬷递给她的香囊,有些疑惑。
“这是三少爷托人送过来的。”董嬷嬷又把香囊递得更近一些。
宁炎熙?会是什么呢?宁艳殊接过后,用手捏了捏,香囊里的东西硬硬的,打开一看,里面竟是金叶子和金珠,不多,金叶子就三片,金珠有十颗左右。
董嬷嬷倒不意外,“三少爷倒是有心的,知道咱们在外不易,特意送了这些过来。小姐啊,你可别嫌弃,这些指不定就是三少爷全部的银钱呢。”董嬷嬷怕宁艳殊还像以前一样眼高手低的,曲解了三少爷的好意。
这些金叶子和金珠铸造得很精致,而且表面很光滑细润,显然是有人常常把玩它们。
庄子不比宁府,在宁府时,一应吃穿用度,均由公中所出,用到银钱的时候并不多。所以徐氏与宁瀚清不会给他们过手太多的银钱的。再加上年纪小,便是宁艳殊,手上也没多少银钱。
这些金叶子金珠恐怕还是因为造得精致,被他求着徐氏拿来好玩的。董嬷嬷说,宁炎熙给的这些,估计是他所有的现金了,应该是真的。
此次,他们去了庄子,虽有宁府供应,但肯定没有在宁府那么富足与及时,再加上她们这回去庄子的理由并不那么光鲜.怕每月的份额还会有遗漏或克扣,端看徐氏怎么做了。
董嬷嬷想到的问题,宁艳殊自然也想到了,所以在收拾行李时,特意收拾了金银细软,不过也不是很多。宁炎熙给的这些,无异于雪中送碳。
有了宁炎熙做对比,自然让她想到了其他人,例如,她的父母兄弟姐妹。他们的不闻不问,反衬了宁炎熙的弥足珍贵,如果以后有机会,必然相报。只是如今——听着外面车夫赶马的吆喝声,宁艳殊渐渐压下了心思。
拿着这些金叶子金珠把玩了一会,宁艳殊才让董嬷嬷将它们收起来。
在颠簸中,马车行驶了半日,才停下来。
京郊,也分远近的,她先前还以为很近呢。
他们到时,早有一对中年夫妻等在那了。
这中年男子便是这院子的管事,姓宁,名安,是宁府的家生子。原先是在宁府做着的,因前些年犯了事,才一家子都来这里守庄子的。
双方打了照面,宁艳殊见过他们之后,便打量起庄子,一切应酬交与董嬷嬷等人。
这坐京郊的庄子有个雅致的名字——海堂春院。据说她大姐当年很得宠时,从南方那边移植了很多海棠,全部都种在了这个庄子上,海棠春院因此而得名。
听闻,这海棠春院在当年曾盛极一时,后来随着她大姐从云端坠落,而渐渐被人遗忘。如今更是物是人非,海棠春院不过是一个破落的庄子而已。
宁艳殊见过他们之后,便带着书一头钻进了董嬷嬷尽快收拾出来的屋子,其他东西的安置都交给了董嬷嬷和明心等人。
接下来,一连几日,宁艳殊都窝在屋里不出门,左手放着好些翻阅过的书籍。
“......轩正十五年七月,昭庆殿一宫女萼碧产下一子,轩正帝不喜,直至五岁未曾有名,后太后仁慈,请轩正帝,该皇子得名封正天......轩正三十五年,太子封离天因病去世,轩正帝扶棺而泣,接着因龙体欠安,休养月余方能处理朝政......又三十八年,继前面六位皇子身故之后,轩正帝硕果仅存的七皇子封幂天也因坠马伤残,此时,无人可接替皇位......面临绝嗣危机,有老臣想起了封正天这个因是宫女所生一直被遗忘的皇子......”
宁艳殊拧着眉合上书卷,整合着脑中摄入的消息,据传言,当年还是皇子的封正天被宫中的人找到时,处境很艰难。因为幼时被压制得厉害,很多方面他都很欠缺,而且性格乖张。朝中老臣一度建议轩正帝从他的子侄中择一优秀者作继承人。
或许这在宁艳殊认知的五千年历史中,大臣们的建议是大逆不道的,但在这大顺朝,却是有先例的。上上一任皇帝明光帝亦非轩正帝的父亲,轩正帝只是明光帝的子侄。他能登基,缘于明光帝的开阔。而如今,不过是旧习重提而已。
可是,后来程雅道力排众议,前前后后帮他处理掉这些问题,扶助他登基的,
而封正天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处置了英国公一家,男的充军,女的被充入教坊。连当时嫁了人的司徒琴都不能豁免。
盛极一时的国公府就这么倒了,在新皇上任的三把火之中,倒了。
思及以前听过的流言,封正天曾恋慕过英国公嫡女,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司徒琴。司徒琴的婚嫁很匆忙,前后不过两个月,关于司徒琴所嫁之人,之前没有过婚约,甚至也没传出过两家缔结婚姻的风声。
再想想司徒琴的下场,宁艳殊心中了些莫名的猜测,自己搞不好是被“恨屋及乌了”。
开明白了原因,宁艳殊泄气之余,心底又隐隐生出一股不甘。封正天!是的,宁艳殊是恨他的。
在她看来,皇帝的一言一行身系国家,代表着国家的脸面,身为皇帝,自当慎言慎行。须知道皇帝的一句话于他自己,不过是嘴皮子掀两掀,而于别人来说,却重若泰山。更需要极强的自我约束力,不可因个人的喜好而倒行逆施,任性妄为。
而封天正身为皇上,个人喜好太明显,没点上位者宽容包涵的气度,率性妄为,一句话就将她逼入了绝境。
“小姐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了?”董嬷嬷刚从厨房过来,两只手还带着明显冻着的红。
“是啊,都已经连续几天了。”明心双手捧着装针线的簸萝挪了挪位子,看见董嬷嬷的手,不赞同地说道,“嬷嬷你又在厨房洗那些东西了,我不是说了吗,等我弄好这块帘子就去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那些活计谁干还不是干,计较个啥。”董嬷嬷笑笑,“如今跟着小姐来的只有咱们俩个和大强,大强这些天忙得脚不踮地,你也是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嬷嬷我如今眼睛也不咋好了,也帮不上啥忙,能做的活自然就顺手做了。”
“嬷嬷你赶紧伸手来烤烤火。”明心特意拿了小铁钳翻了翻火笼里的碳,让它们更旺一些。
“哎,好咧。”董嬷嬷一边伸出手烤火一边说道,“明心,你是个好的,肯跟着小姐来这吃苦。那明玉,真是,说什么留在宁府帮小姐看着院子,我看她根本就是有了旁的想法。如果她是那些粗使丫头三等二等的就罢了,嬷嬷也不说她,真是枉费小姐以前待她那么好。”
“嬷嬷你就别想明心了,小姐都没说什么了,你就放宽心吧。你要是不甘心,想想如果明心真跟了来,不断地出幺蛾子,到时岂不是又得让小姐操心了?”
“这倒是。哎,嬷嬷老咯,想事情没有你们年轻的通透了。”董嬷嬷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唉,不想了,嬷嬷还是先送点吃的进去给小姐吧。”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董嬷嬷转过头,“小姐,你出来了?”
宁艳殊嗯了一声,见她们坐在门边做针线,脚边还放着一只火笼,“怎么那么冷的天还在外面做针线?”
董嬷嬷笑呵呵地说道,“今儿不冷,而且这走郎都挂上了挡风的帘子,哪会冷啊。”
宁艳殊抬眼看了眼外面,出了太阳,确实不算冷,遂点了点头。
“小姐,今天嬷嬷煮了芝麻糊,很香的,我让明心去给你盛点。”
“好。”
“明心,快去。”
“哎,这就去。”明心应了声,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去了厨房。
宁艳殊看到院子里有一只秋千,而且收拾得还挺干净,有些好奇地走过去。
董嬷嬷看了,和谟地笑了,她就知道小姐会喜欢这个秋千的,所以这两天得了空就叫大强重新弄了下。
看到秋千那反光的板,董嬷嬷忙在旁边抓了一张垫子,走过去放在秋千上面,嘴上还不停地说,“这秋千板冷,垫上这个垫子就不会冷到了。现在你还小,可能不知道,咱们女人啊,最受不得冷了。”
宁艳殊好脾气地听着她唠叨,等她弄好后才坐了上去,随意地和董嬷嬷聊着。
“嬷嬷,今天的天气真好。”
“是哦,嬷嬷已经好些天没见过太阳了。”
“看来今年过年会出太阳哦,这样走亲戚就方便了。”
“可不是么,不过过了年可能就要冷了,比往年还要冷。”
宁艳殊想了想自己这些年过年前后的经历,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这时,明心便端着一碗热呼呼的芝麻糊过来了。
喝了一碗芝麻糊,宁艳殊浑身暖洋洋的,颇为惬意地坐在秋千上,随意地摇晃着。
清冷的空气,不算刺眼的太阳,渐渐驱逐了她心中的阴霾。
看着宁艳殊的样子,董嬷嬷默默地叹了口气,前两日大强传回来消息,说四小姐被皇上罚跪一事已传得沸沸扬扬,而且传得很不好听,虽然没两天就被禁止了,但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哎,小姐还是个孩子呢,就要承担这些。以后找婆家的事,董嬷嬷根本就不敢想。
宁艳殊闭着眼养神,她不是没有看到他们担忧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色,关在屋里好几天,看了原主留下来的书藉,她心中已有了定计。
宁艳殊第一次感谢原主爱模仿宁芷殊的癖好,要不然她也不会给自己留下那么多书藉,让她有了了解这大顺国的机会。
当然,如果原主没有留下任何书藉,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大顺,宁艳殊也会让人去买书的。不过有了也好,需知此时非彼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古代纸比金贵,那些书买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如今能省一点是一点罢。
宁艳殊皱了皱眉,撇开这些叉七叉八的想法,专心地想着对策。
以前有人与她说过,当你被位高重要的人刻意打压,而你自身实力又不足与之对抗的情况下,只有两条路可走。
再一条,便是示弱规避,忍气吞声,暂时蛰伏,暗中积攒与其对抗的资本,以待时机再起。
第二条路,主动结交攀附同样位高权重的人,将自己置于其羽翼之下。
她目前的处境与此何其相似,由于皇帝的厌恶,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而自身实力又不足,才被逼到了如今的地步。
只是第一条明显不适用于她,不说她一介弱女子,能发展什么势力。就算她能做到,皇帝位于这个世界权力的最顶端,难不成她暗中积攒资本,要谋反不成?
第二条路倒是有,在大顺国里,唯一能与皇帝抗衡的,便是程雅道了。
想到程雅道,宁艳殊苦笑,程雅道能被人称作大顺国的第一谋臣和第一奸臣,就肯定不会是什么慈善家。想投靠他,就必须有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东西,自己又有什么可以让他倚重的?
宁艳殊细数了自己会的东西,虽说自己念了那么多年的书,可出了社会这么多年,其实很多东西都已还给老师了,东西会得多,杂而不精。
唯有自己的专业,小语种韩语,目前也用不上。而且据说左相府门客幕僚都有上千,这样的她,能说服程雅道庇佑她吗?
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努力改变皇帝的观感。
宁艳殊想过,却直接将它否定了。否定的原因并非她清高,仅仅因为厌恶封正天便不愿意讨好他向他低头。如果低头讨好便能改变处境的话,她会愿意去做的。
但是她很明白,这一条路无比的艰难,而且很有可能无功而返。
因为上位者,有些思维形成了,就很难改变了。特别是宁艳殊这样的人,对皇帝来说,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而皇上明显厌恶于她,这一点无庸置疑。要他对宁艳殊的印象改观,难!
特别是那些话还是从皇帝自己嘴里说出去的,如果改观了,岂不是意味着皇帝错了么。皇帝是不会错的,也不允许错,所以错的只能是旁人。
或者可以讨好太后,迂回救国。这条路也是难,论亲疏远近,人家是母子,在明知皇帝对她观感很差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让会她亲近?
这些,都不行,所以她决定了,走第四条路!
刚才看到关于铭澜书院的介绍时,她已隐隐有了想法。
她唯一翻身的机会便是来年三月初十的铭澜书院的招生考验。
只要她能进入铭澜书院,那么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铭澜书院的存在历史悠久,虽然它的学生未必个个都是状元探花之流,但每一个,在某些领域,必是惊才绝艳之辈。在大顺国里,一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便是皇室封家,在铭澜书院的问题上,也不敢过于干涉。
而铭澜书院出来的女学生,可以婚嫁自由,父母说的媒也需要得到本人的同意。凡是铭澜书院出来的女学生,都是众多家族婚聘的对象。
铭澜书院每隔五年,便会对外招收一次女学生,这对她来说,是一条出路。
它招生的考验也很严格,而且所招学生数目还不多,男的不过七人之数,而女的,只是仅仅三人。有时招不够那么多人,他们也不会降低档次,明显的宁缺勿滥。
女的考验项目一般都是琴棋书画,而男的考验项目除此之外,便杂了很多,还包括格物算术排兵列阵等等,参考考验者只要通过其中一项,便能鱼跃龙门。
这一条路,明显比前面的都好走。
而琴棋书画四样之中,她唯一有把握的便是棋。
琴她是七窍通六窍。书,以她二十几年都是用硬笔书写的经历,能写出多好的毛笔字来?画就更别提了,她只会涂鸦两下,成果还是让人看不懂的那种,这样的水平去挑画作为测验题,那和找死差不多。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八十年代农村出身的女大学生多才多艺不是?要知道在农村,许多父母可没有什么培养孩子才艺的超前眼光,即使有,也没那个钱。
宁艳殊上学的时候倒是想过去学个一两门才艺,只是因为囊中羞涩不得不搁置,再者,求学期间,也确实没有太多的课余时间。
至于宁艳殊会棋,不过是因为她没穿越前,最喜欢的便是围棋。空闲的时候,经常在网上和那些围棋爱好者对弈,还曾得到过一位国际专业八段国手的指点,亦曾获得过业余六段的荣誉。
她能有那么高深的棋艺,不过是因为爱好,所以钻研。却不料,在此处能给她带来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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