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回忆思前生

高晚成大喜过望，待我也大大不同。这一转手赚了六百两，他觉得对我不住，直说要给我辛苦钱。我还指着交个朋友，自然作出大方态度，分文不取。

        下午的半天，我在附近置办了些家什，又买了一身男装。高晚成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如此麻烦一个初识的人，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却一改商人的斤斤计较，简直成了评书里拔刀相助的典范，一直把我送到客栈，安置妥当。

        “高掌柜可别再帮我忙活了，当铺里不用打点吗？”

        高晚成道：“今天托了袁姑娘的福，才做成了这一桩大生意，我索性停业一天，也算见好就收。”

        我笑道：“倒是让我想起了个笑话。有个开当铺的人，本钱甚少。初开之月，招牌写一‘当’字。没多久，本钱发尽，赎者不来，他就只好于‘当’字之上，写一‘停’字，表示停当了。等赎者来了，本钱到了，他又于‘停’字之上，加一‘不’字。人们见了都说，我看你这典铺中，实实有些不停当了。”

        高晚成哈哈大笑，昏黄的天光照下来，他瘦高的身量仿佛投射出令人依靠的厚度。明明是初识，对这个人，我却有莫名的信任。我一时迷离，忽然觉得他的身形与某人十分相似，心里又惊又乱，愣在原处。

        “袁姑娘？袁姑娘？”高晚成轻唤，我回过神来，听他道：“今天害姑娘忙了这么久，说书的事儿也没定下来。姑娘先歇下，高某明天再陪你去找茶楼就是了。”

        “啊？不用麻烦，高掌柜快请回吧。”我好言将他劝走，自己跌坐在地上发呆，今天忙了一天，没有顾得上想那人，原来思念却是如影随形，稍不留意就冒出头来。

        我拂上手腕，摸到一串圆润光滑的佛珠，蜜蜡珠串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宁神的气味此时却让我心如乱麻，思绪悠悠地回到一天前，他还在我身边的时候。

        失去意识前，我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在他下一次对我笑的时候，就对他表白吧。现在我是多么后悔，哪怕早一分钟也好，哪怕早一分钟让我知道我将穿越来这个举目无亲的光武王朝，我都要向他表明心意，再毫无遗憾地接受这个宿命。

        “刚才那么虔诚，许的什么愿望？”他在嘲笑我吧！从我说来法门寺上香时，就一脸的无奈，可是还是陪我来了。

        “说出来不就不灵了吗。”想要和秦攸学长在一起啊！这种话，让我怎么告诉你呢。

        秦攸摇摇头笑道：“又不是生日愿望，不一样的。在这寺院里说出来，佛祖不是更容易听到吗？”

        “嗯……我想要穿越！”

        “哈？”

        “穿越！我来西安念书，就是为了求穿越！法门寺香火旺盛，在这里祈祷应该更容易灵验吧。要身穿，不要魂穿！”

        “为什么？”秦攸若有所思：“女孩们不都愿意穿越成个公主王妃什么的吗？魂穿应该更容易些吧？要换成我，一定选魂穿。”

        我的确考虑过这个问题的：“我想换个地方过我自己的生活，不想替别人过日子。”

        学长温暖地笑，我仿佛看到他脸上淡淡的光晕，如果月光有温度，就是这种感觉吧。我依稀听到他说：“小妮子，想得还挺多。袁锦心，想不想听我的愿望？嗯？”

        我压根没有理会他说什么？在那一瞬，我只想着，什么都顾不得了，在他下一次对我笑的时候，就告白吧……

        果然佛祖面前是不能打诳言的，如果那时说了原本的愿望，如今的我就能获得幸福了吗？我并没有纠结于这个念头，袁锦心自小就没什么好运气，现在的穿越，倒是第一次“得偿所愿”。

        手腕上十四颗淡黄的珠子莹润饱满，串绳上还拴着一个同色的小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心”字。

        “好歹也算旅游一次，有点纪念品才像样吧。”在景区买纪念品这种烧钱的事，我是极其肉痛的，可是看着秦攸学长认真地写下那个“心”字，交给小贩去雕刻，我怎么忍心说不要。

        “呐，新年礼物！”他明媚地笑，眼眸的亮度让我不敢看过去，只怕深陷在他的目光中出不来。这样想着，学长应该不讨厌我吧！和我在一起，他也觉得开心吗？

        我从回忆里抽身，事到如今，想这些也没有用处了。奇怪的是回忆过去我并不伤心，只要想到学长，就觉得前路再未知也不可怕。我在现世的十九年平淡无奇，如今再艰险，也不会比平庸更糟了吧。

        自从穿越到这座祈顺城，似乎运气就好了起来。正想着赚钱的法子，就被奇宝屋的掌柜高晚成迎进店里，顺利地典当了身上的衣服。我还从他的口中得知，祈顺毗邻寒照国的国都寒城，如今是言氏为帝的光武王朝。居然还是架空，不用背负着篡改历史的罪恶感，就更容易大展身手了吧。

        躺在床上，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刚刚来了一天，我就认识了精明的高晚成，神秘的楚凡，公子哥儿夏云轩；与盗贼打了交道，更兼到应家的深宅大院里转了一圈。最重要的是，想到了说书这个谋生的手段。

        学长，我可以好好地活下去，即使，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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