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故心人易变

我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讲不出，应弘沉默不语，对眼前的一切恍若不见，蓝水心成了唯一有语言能力的人，事实上她满脸甜蜜的喜色足以冲淡这尴尬的气氛，让人恍惚中以为这真是个值得普天同庆的事情。

        “锦心，我知道你对我最好，我那些心事也只敢跟你说，现在我终于……”她羞红了脸说不出口，顿了一顿才道：“我得了二太太的怜悯，终于有了个好归宿，你便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们姐妹两个还在一处，当初我是跟你进了应家，现在你怎么能丢下我自己离开呢？”

        跟我进了应家，我还清楚记得那天，二太太挽留我二人，蓝水心将一切的选择权交到我身上，我知她心系应弘，一时不忍，便答应下來，如今看來，当时那个不忍心，分明是将自己的前途都错付了，我恨不能重新來过，回到那个时候，我必要断然离开，再不给自己一丝机会和那人纠缠。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是沒用的了，我实在是一点都怨不着蓝水心，而那个应该怨应该恨的人，这时候忽然冷淡地开口：“别在这里叙旧了，上车，一切回去再说！”

        听到他的命令口吻，我一切的失落和难过都化作无名火起，我丢开蓝水心的手，背转身子道：“我看我还是不回去的好，二少爷莫要耽误时间了，刚才那两个问題……反正也沒有回答的必要了！”

        应弘忽道：“你还有东西落在应家，哪能说走便走！”

        我冷笑道：“我本是一无所有的一个人，先前挣下的那点小钱一直随身带着，不劳二少爷挂心！”

        他道：“你似乎丢了东西在宝弦那里！”

        这话沒头沒脑，我转身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应弘悠悠地从袖口里掏出一枚签子，对我晃了一晃：“这难道不是你落下的！”

        我认出那是陈子遥送给应宝弦的酒令签子，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强笑道：“想來是二少爷认错了，那不是我的东西！”

        应弘不依不饶，挑眉道：“我怎么记得这是陈子遥送给你的呢？陈子遥的东西，怎么会在宝弦那里，你难道沒有个解释！”

        我道：“天下之间相似的玩意儿多了，不过是个象牙签子，三小姐有个同样的也不稀奇！”

        应弘缓缓地走过來，附到我耳边低声道：“宝弦足不出户，往哪里买到这海外的象牙，私相授受的罪名，你觉得她担得起！”

        他语气里隐含着威胁，我也知这事若是传出去，对宝弦声名十分不利，陈子遥和她的婚事更是绝无可能，我道：“你莫非会拿自己妹妹的名声开玩笑！”

        “那倒是不会！”应弘冷言道：“我不但不会让她有一点污点，还会赶紧把她嫁到夏家去，省得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你……”我一时气结，应弘这话绝对不是说着玩儿的。

        他唇角微勾：“你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以前不闻不问，那是宠着你，随便你背后搞点什么小手脚，你今天要是不跟我回去！”他低头摩挲了一下那签子，道：“我不会惩罚宝弦，难道还整治不了一个陈子遥吗？”

        应弘的确戳到了我的软肋，我沒法置陈子遥和宝弦的事情于不顾，更何况他甚至威胁到了陈家的安危，若是陈家的家业被玄翼吞并，不仅仅是我的承诺打了水漂，说句实在的，我沒了玄翼的庇护，陈家这个靠山再倒了，祈顺只怕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袁锦心！”

        身后传來陈子遥的呼声，我微讶回眸，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从枯香寺里跑了出來，陈子遥与应弘仇人相见，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神态，他拉了我到一边去，附在我耳边轻声道：“应瘸子都亲自來接你了，你和他的误会可说清楚了！”

        我一时无话可说，他见我期期艾艾的样子，着急起來，道：“你那么胆大的一个人，这时候局促个什么劲儿，你要是不说，要不我帮你说！”他说着抬腿便往应弘那边走去，我忙死死拉住，口中只道：“说了说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陈子遥方才露出喜色來，笑道：“你看看你，还害羞了，看來他也答复你了，他怎么说，要是他一心对你，你便好端端跟他回家，他要是有一句回答得不痛快！”他遥遥地瞪了应弘一眼，冷哼道：“你就到我们陈家去，我早就说过，要把你买回家，你当时不依，现在去了应家，知道受气了吧！”

        原來他还记得当时的事情，我哭笑不得，心里更生出些许感动，不管我身在何处，陈子遥对我这份真挚的友谊从不曾变，他虽然幼稚顽劣，我却真心将他当个弟弟看待，正是如此，我越发不能让应弘动陈家分毫。

        我看了应弘一眼，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其意不言自明，我狠下心來，对陈子遥强笑道：“你放心吧！我好得很，你好好照顾陈夫人，自己要强上进，赌三家的事情，莫要冲动！”

        陈子遥不耐烦地笑着打断：“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哆嗦什么？”他挤眉弄眼地笑道：“劳烦锦心姐姐好事成时，别忘了我就成了！”

        我苦笑了一下，脚步沉重地走回应弘身边，他扬眉问道：“想明白了！”

        我压根不曾在他身边停留，目不斜视地爬上了马车，若说见面前满心里都是期待，那么我现在就只剩了怀疑和厌恶，我和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蓝水心跟在我身后上了车，敛裙靠在我身边坐下，她盈盈一笑，便挽着我详问起这几日的起居，我对她过于平静的反应十分不解，按说我和应弘在马车外的谈话她应该听得清楚，她对于我和应弘的关系，居然沒有一句话讲吗？

        蓝水心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忽然话锋一转，柔声道：“我听说你是和二少爷赌气，才搬出來的！”

        我心里有点别扭，随口道：“沒的事，听谁说的！”

        她掩口而笑：“你跟我有什么说不得的，二少爷提起你來，就一阵烦躁，显然是为你的事烦心呢？我啊！就劝他说，两个人相处，磕磕绊绊是免不了的，哪能撩开手不见面呢？更是催着他过來接你回家！”

        她的语气让我浑身不得劲儿，我知道那叫……正室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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