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萌芽

虽然自己大放厥词说要找出不用卖|身就能离开京极屋的办法，但其实目前她并没有头绪。

        在回忆了不下二十本曾经看过的穿越小说后，她绞尽脑汁的试图找出自身遭遇和小说里相似的点。

        一个能够走上人生巅峰的穿越大女主一般都自带神秘强大的家世，机缘巧合的奇遇，对她死心塌地的伙伴还有痴情奉献的恋人。

        她沉默的一一对比。

        神秘强大的家世。

        ——原身出生在贫民窟，家世先不谈，她到底算不算有家都存疑。

        机缘巧合的奇遇。

        ——她在出逃的过程中确实"奇遇"了两个□□，还"机缘巧合"的被跟踪的妓夫太郎抓住，一路拿着刀押送了回来。

        死心塌地的伙伴和痴情的恋人。

        ——她回想起精明冷酷的老板娘，喜怒无常的香奈，还有疑似反社会的妓夫太郎，绝望的发现自己身边甚至没有一个正常人。

        ……她还有救吗？

        这么分析下来，想要借助金手指的力量离开京极屋根本不可能，但她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晴子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

        从古至今，能解决一切障碍和烦恼的秘方就是金钱。

        有了钱，什么家世伙伴恋人的力量全不需要借助。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把钱袋子摔在老板娘脸上，还清赎身费后牛逼哄哄的从这个屋子里走出去。

        不管是为未来出逃后的生活着想，还是从尽快离开京极屋的目的来看，她必然要有一笔能够支配的积蓄应急。

        果然，走到哪里都离不开搞钱。但怎么在这里快速搞到钱是门学问。

        她研究过京极屋的守则，所有游女都可以通过客人来为自己赚赎身钱，但这笔钱经过老板娘的手后极易被克扣。

        就像拼夕夕的砍价机制一样，大部分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填满小数点后的无穷。

        想要快速揽财，她只有跨过老板娘这个中间商，偷偷做点自己的生意。

        可她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京极屋里，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现在的身体又是个小孩子，想在宴会上给客人表演个魔术都没这个资格。

        她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赚钱大计差点倒在第一步，幸运的是在苦思冥想的第三天，她终于在某个肚子饿得咕咕响的深夜，产生了一个朦胧的想法。

        接近破晓的京极屋大概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运动了一晚上的客人和游女们都入睡了，这会儿能醒着的大概也只有杂役或晴子这样心怀鬼胎的家伙。

        朦胧的晨曦给地板打上一层橙色的暖光，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跨过翻倒的酒壶和乱丢的衣物，沿着长廊往前走。

        身边一扇一扇合上的纸门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她做贼一样溜下二楼，踮着脚钻进厨房里。

        掀开绣着金线菊的蓝色门帘，厨房里空空荡荡，只有为客人备着的热水在桶中咕嘟咕嘟的响。到处弥漫着白色的蒸汽，柴火烧的很旺，这里就像春天一样温暖。

        堆着杂物的角落，一名中年妇人抬起头，警惕的把手上的东西往后藏了藏。

        "金势婆婆，是我。"

        她轻车熟路的跳到对方身边坐下，晃着脚去看她手中的书。

        "还在研究南蛮文吗，今天看到哪里了？"

        第一次发现金势有一本英文书的时候，她的下巴差点因为诧异掉到地上。

        这个时代的岛国处于闭关锁国时期，对于一切外来的东西都保持着抗拒的态度。能弄到一本英文书不容易，要是被居心叵测的人发现还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面对惊慌的金势，她却感动的快要流下眼泪。上学时最讨厌的英语现在成了自己在这个时代唯一熟悉的东西。

        她几乎是半强迫半祈求的拉着金势追问，却发现对方其实并不懂里面的内容。也许是因为对她而言，这本书本身已经代表了足够重要的含义，因此她才会在无人时拿出来摩挲。

        "你如果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真诚的绞着双手，说出了这句话。

        ……

        于是这段乱七八糟的师生关系延续到了现在。

        金势没有问为什么一个贫民窟里长大的女孩会南蛮语，晴子也没有问为什么游女屋里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外国人的老厨娘会有一本英文书。

        在凌晨厨房无人的一隅，她们保留了各自小小的秘密，因为一本书而有了短暂的交集。

        不过她今天不是为了给金势补习而来。

        "婆婆。"

        晴子盯着厨房里飞舞的微尘，小心的提出自己的请求。

        "凌晨的厨房轮值，每次轮到您的时候，我想借用一下炉灶。能不能请您为我保密，不要让老板娘知道？"

        "你想做什么？"

        金势温和的问，她合上书，并没有立刻答应晴子。

        "我想做些东西卖钱。"

        她很诚恳的道，心想这话要是被老板娘听到，她保准会被打的半月起不来床。

        妇人用那双慈祥的、蔓出细纹的眼睛端详她。有时候不得不说，年长者的阅历确实赋予了她们非比寻常的洞悉力。

        "为什么？难道之前的教训依旧不够，你还在想离开的事？"

        她点了点头。

        "我不想瞒着您，我是一定要走的。但这次我要做足准备，所以我需要钱。"

        这段日子观察下来，她发现金势从不爱参与那些勾心斗角的派别争斗。她不会去讨好当红的游女，甚至对老板娘的态度也是淡淡的。

        这个厨娘仿佛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个遗世独立的旁观者。这也是为什么晴子敢壮着胆子把自己的计划向金势和盘托出，因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她一口拒绝，按金势的性格，她绝不可能向老板娘打小报告。

        "您只需要借我厨房就好，其他事我自己负责！当然，用完以后我会打扫干净的！"

        她紧张的握起拳头，期冀的盯着对方。

        清晨的厨房安静极了，金色的朝阳斜透过窗格，形成美丽的丁达尔效应。锅炉里热气蒸腾，暖意让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金势平静的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在令人心焦的寂静过后，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书本上。

        "这些事与我无关。"

        她淡淡的道，

        "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但老板娘非常精明，私下揽财的行为她绝不会允许。如果有一天你暴露了，记住，我不会帮你。"

        "放心，我不会拖累别人。"

        晴子欢呼一声，感动的差点扑到金势怀里，好在最后一秒硬生生刹住了车。

        她站起来，兴奋的摸着下巴在厨房里转了几圈，又像被烫着了一样蹦起来向外冲去。

        "婆婆再见！我现在就去找找原材料！"

        金势倚着米袋，看着她开心的团团转。小姑娘生龙活虎的脚步声咚咚远去，没过两秒又匆匆返了回来，扒着门框探出一个脑袋。

        "那个，我还有个问题忘记问了。请问您知道京极屋有个妓夫叫做妓夫太郎吗？我找他有点事，在哪里才可以见到他？"

        这问题问金势算问对了人。

        游女屋的女性很少有超过二十八岁的，金势年逾四十还能留在这里做厨娘，对京极屋的生存法则和人际关系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

        老板娘虽然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妓夫太郎的存在，但这里并非铜墙铁壁，消息总有走漏的风口。

        她从金势那里得知妓夫太郎是被破例雇来，专门对付一些难缠嫖|客的妓夫。他的工作就是从别人搞不定的家伙嘴里掏出欠款。因为他讨债的高成功率，老板娘向来对他的出格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找他做什么？罗生门河畔出来的人都很危险，别和他们扯上关系。"

        金势的劝告很中肯，她也知道拿大镰刀、看到血｜腥还能笑出来的家伙，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不该靠近。

        妓夫太郎这个人从第一眼看去就不太对劲，明明是个小孩子，却一身怪力，浑身散发着在生死间打滚才会磨练出的危险气质。

        但她想做的生意，还偏偏只有他才可以帮忙。

        餐饮业是最传统也最容易上手的商业，她发誓自己绝对不是因为那天晚上肚子饿了才想要用这个赚钱。

        为了保证身材，维护食少柔弱的形象，游郭里的女性一日只能吃两餐。她们食物的质量也和等级有关，像香奈的菜品数量向来稳定在六种，每日还会配上腌菜和味增汤。

        但晴子和一些低级的游女大多数时候只能分到梅子干和饭团，只有上一夜的客人剩下饭来，食盒里才会有半条一夜干或者肉食。

        对于京极屋里的大部分游女来说，客人清醒的时候她们不被允许进食，能够吃饭的时候又吃不好。每天消耗大，还天天熬夜熬秃头，她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小零食会不好卖。

        她在现代时就爱捣鼓些奇怪的食物，厨艺不错，只要给她空间和材料，把甜点奶茶垃圾食品推广向古人绝对不是问题。

        又好藏又好吃的小零食，敢问谁会不喜欢呢？

        现在她已经讨来了厨房，只差一个能够随时出入京极屋，行踪低调，还能够为她保守秘密的共犯了。

        毕竟京极屋的食材都有定数，少一点都有可能被发现。她必须自买原材料，那就意味着她需要一个能够为她找到供应商，并且运来货物的苦力。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妓夫太郎。

        京极屋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有这号同事的存在，他行踪隐蔽，上交完债款后立刻就会离开。游郭里的大部分人都厌恶他，没人会抓住他问东问西，让她的计划走漏风声。

        最重要的是，从那天出逃时妓夫太郎的表现来看，比起忠于京极屋，他更在乎雇主出价的高低。典型的只要给的钱够多，就什么都能做。

        也就是说只要她许诺的利益够诱人，他就一定不会把自己的行为透露给老板娘。

        所有她需要的特质都在这个家伙身上都得到了教科书般的诠释，她实在想不出还有比妓夫太郎更适合的人选。

        晴子摩拳擦掌，有点迫不及待。

        这还有什么好等待的？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得到这个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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