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谈

所有人都探着脖子看琥珀，三奶奶不爽的问：“你从哪儿得的这么好的琥珀。”

        叶眉淡淡回：“故去的母亲留下的。”

        三奶奶不说话了。大太太却心中大悔：看来叶眉是有不少压箱底的财物，没放到嫁妆单上的。早知如此，就不该把那50两给她。

        在接下来无论是六姑娘做的鞋还是七姑娘抄的经书，都不能引起大家兴趣了。

        众人又闲话了一会，就散了。三奶奶一脸不忿一边走一边和二奶奶道，想不到她一个孤女，还挺有钱的。

        二奶奶没接腔，到了分叉口就和三奶奶别过，三奶奶冷笑一声。回房没见到三爷，问丫头：“今儿老太太生日，都没见三爷人，二爷上衙门，四爷在边关，他一个闲汉，怎么也不见人？”

        丫头支支吾吾道：“三爷回来了，在翠姨娘房里。”

        三奶奶心中大怒，见丫头低头缩脑的样子，更加怒不可遏，一把扔了手上的杯子道，滚滚滚！

        丫头不敢多嘴，跪着收拾完渣子，走了。

        老太太坐在贵妃榻上，又拿出琥珀仔细看了看，虽然后来宁远府招祸，她为了给流放的儿子打点，散掉了大半私产，但她半生富贵，各种奇珍异宝并没少见，年轻时也曾爱过琥珀，各种样式的经过见过不少。但这么完美的，她真没见过。

        小小的玲珑的寿桃，像是谁有意雕成的，里面包裹的嫩绿的枝叶，仿佛还会生长，太美丽，寓意太好了。老太太轻轻的摩挲着琥珀，心中竟有一丝感动。

        平嬷嬷在边上看着，见老太太的表情，知道她定是极中意这个琥珀的，便在一旁凑趣道：“这个琥珀倒是有趣，又应景又有意境，和老太太是极配的。”

        老太太抬头，看平嬷嬷笑的真诚，也松快了脸色，道：“这几年，好东西都是出去的，就没进来过。”

        平嬷嬷赶紧道：“这不好东西来了，是个好兆头呢！”

        老太太点点头：“祯儿媳妇倒是个有心的。”

        平嬷嬷迟疑了一会儿，道：“听说大太太昨天派人给四奶奶送了银子的。”

        老太太冷哼一声：“那肯定是祯儿的，祯儿为人最最周全，定不愿用媳妇的嫁妆。那糊涂的，偏偏要拖着晩给，惹事生非的蠢货。”

        平嬷嬷一边帮老太太顺背，一边劝：“老太太别生气。”

        老太太叹道：“我就怕自己哪天闭了眼，家里被那蠢货闹翻天。”

        平嬷嬷赶紧道：“老太太寿长着呢，那琥珀可不就是吉兆，像是给老太太定做似的。”

        老太太微微点头。又拿起琥珀看了一回，道：“这个琥珀看着价格不菲，叶家没给祯儿媳妇多少嫁妆的，这种琥珀，也不是轻易能得的。”

        老太太看了看平嬷嬷，想了一回道：“我的箱子里，还有一个对梅花攒心戒指，你拿去给她吧。”

        平嬷嬷有些心疼，但还是应了。

        叶眉在秋水苑刚卸了叉环，就听说平嬷嬷来了，赶紧起身相迎，又吩咐秦桑上茶。

        平嬷嬷也不多少，就拿出一对戒指说是老太太赏的。

        叶眉一看，造型别致，颜色微暗，有点年头了，便知道老太太是觉得琥珀太重了，想补偿她，一时有些羞愧。便问平嬷嬷：“老太太可歇下了，眉儿想谢老太太赏。”

        得知老太太还没歇，便匆匆的随平嬷嬷去了宁泊堂。

        叶眉进到老太太房里，见老太太正坐在贵妃榻上，摆弄着一串佛珠，面有疲态，叶眉不知怎么，想起了自己的外婆，心里一酸。

        上辈子，叶眉很小就没了父母，是外婆带大的，为了带她，外婆没少受舅妈的白眼，从小叶眉都很努力很努力的读书，就想要考上好的大学，有份好的工作，让外婆能过上好日子，可以吃一次肯德基，可以去坐一次飞机，可以去看看城里的高楼大厦，可惜外婆没有等到那一天。

        叶眉突然有些犹豫，心思转了转，收敛了心续，跪在老太太身前：“眉儿不能受老太太的赏，请老太太收回。”

        老太太心下奇怪，见叶眉咬唇不语，知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便让伺候的人退下了。

        老太太问：“长者赐，不可辞，你生在书香门第，难道不懂吗？”

        叶眉抬头，道：“眉儿知道，但眉儿受之有愧。”

        “何愧之有？”

        “眉儿只是送了老太太一块树脂，老太太却赏了眉儿一对戒指，老太太亏了。”叶眉送寿礼的时候，就打算找机会告诉老太太琥珀是假的，虽然看上去和真的没什么差别，但她还是不想冒险让老太太自己识破。谁知老太太很快赏了她一对戒指，叶眉猜老太太误以为那块琥珀价格不菲，在补偿她，就决定赶紧快刀斩乱麻。

        “树脂？”老太太拿起琥珀，疑惑的看了看。她听说过树脂，大松树上常常挂着，但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

        叶眉有些忐忑，怕老太太觉得自己在戏耍她，赶紧低头道：“眉儿也是听说，我母亲在娘家时，遇到过一个巧匠，能把树脂做成小玩意，精巧无比，母亲得了几块，后来留给了我。

        老太太生日，眉儿看这块寿桃正好应景，就想献给老太太。”

        叶眉在话中丝毫没提琥珀二字，所以老太太也不必承认她错把树脂当成了琥珀。只是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巧匠，叶眉母亲的娘家，也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家庭，所以老太太并不很信叶眉的话。

        叶眉看出老太太不信，就赶紧道：“其实眉儿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琥珀还是树脂，也不知道到底是天然的还是人造的，我母亲去的早，很多事眉儿都记不太清了。只是老太太突然赏了眉儿一对戒指，眉儿惶恐不安。”

        老太太看叶眉低头敛目，紧张不安的样子，倒不由的信了几分，这寿桃如此精巧，世上并不多见，即使不是琥珀，真的是能人做的，也比一般的琥珀珍贵，价值更在戒指之上。便有些怜惜她从小没有母亲教导，连东西的贵贱都不会分辨，又有些喜她实诚，得了戒指怕让自己亏了，急急的跑来归还。

        老太太想到这儿，反而心中毫无怨气，一把扶起叶眉，让她挨在自己身边坐了。道：“好孩子，这是你母亲的东西，怎么舍得给我这个老婆子。”

        叶眉有点不适应老太太突然的温情，只好硬着头皮道：“眉儿一心想着给老太太祝寿，只觉得这个寿桃最合适。”

        老太太便拍拍叶眉的手道：“我赏你戒指，是夸赞你的孝心，又不是在和你以物易物，你有什么好有愧的。”

        叶眉看老太太的态度，知道她不再认定这是高档琥珀，也不像是怪她的样子，就放了心，配合老太太一笑，道：“谢老太太赏。”

        老太太满意的让人松叶眉回去了。

        不一会儿，平嬷嬷回来了，老太太坐在床上，拿着琥珀，头也不抬，问：“你觉得四奶奶怎么样？”

        平嬷嬷道：“是个实诚人。”

        老太太点点头，心想，可惜年轻见识浅，不知道好坏贵贱呢，这么精巧一个琥珀，即使是假的，也价值不菲，何况，连她这样见过无数珍宝的人都分辨不出真假，谁还分辨的出来呢。

        老太太躺下前说：“过几日，叫四奶奶过来陪我老婆子讲讲经。”

        既然苗子不错，就培养培养看吧，下个月要去平远侯府，可不能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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