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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子生辰


环念音这一番细数,往日不少欢乐事涌上心头,不由得漾了满脸笑意。想来也有一年半未见五位哥哥们了,心头着实想念得紧,他们大抵也该回来了吧!

        无聊的拨了拨茶杯,对面坐着的落央趴桌上睡的有些沉。抬眼看了看天色,日头偏西了,太子府的生辰宴怕也要开宴了。摇醒落央,蒙了面纱,起身往南北茶楼外走,落央亦起身拿起桌上锦盒紧跟于后。

        说到这太子府,免不了就要提提这当今天下格局。

        一个昭圣国,一个定海国。定海国远在海外,几百年来与昭圣国无甚往来,几乎就要被昭圣子民遗忘,暂且不提。倒是这昭圣国,百多年前并不叫昭圣,而叫东圣。

        东圣国佑安十一年间,除远居定海的定海国外,东圣、北延、南安、西荣、漠风、原楚、守河、边歧八国开战,史称八国之乱。

        顿时四海八荒战乱四起,天下生灵涂炭,打破了东圣国、北延国、南安国、西荣国、漠风国、原楚国、守河国、边歧国、定海国九分天下的局面。

        当是时,天下人传,得墨影阁、九环门支持者得天下,但众人瞩目的已立世近百年的江湖两大门派,墨影阁与九环门皆在天下人殷切期望中昭告天下说是秉持江湖道义,不插手庙堂之事,均未介入战事,只开仓为流民布善施粥。

        哪怕是创建人出自百年前九国皇子的九环门,对天下人觉其背宗叛祖的骂声置之不理,由门主携门下弟子闭关数年,待战事平定,方才出关。

        战争历时七年,以东圣国胜出,其余七国覆灭告终。此后,东圣国佑安皇帝改国号昭圣,一统大陆。其余七国所在地依原国名封城,是为北延城、南安城、西荣城、漠风城、原楚城、守河城、边歧城。

        而今,又一百年过去,墨影阁与九环门依然声名显赫,叱咤江湖。

        昭圣国自立世来也是君臣和睦,兄友弟恭,国运昌隆,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环念音此行便是代兄赴这昭圣国太子西?延之生辰宴。

        南北茶楼距太子府不过两条街,主仆二人悠悠踱着步子往太子府而去。正值清秋时节,空气中飘着几缕淡淡的桂花香。环念音敛神细闻,得知这香味是纯净的桂花清香后才松了些警惕踱着步子前行。

        转眼来到太子府前,周遭的桂花香更浓了些。府前旷地上密密麻麻停了不少马车,环念音略扫了一眼车前坐着的小厮,心下猜了个大概:这些应是前来拜贺的官员及家眷乘坐的。看起来这太子在朝中混的委实不错,摆个生辰宴,那么多人来捧场。

        门口一身形端正、满脸堆笑的男子正在忙着引客入门,看上去应是太子府管家。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走近前,落央递了拜帖,呈上手里的锦盒,锦盒里装了两只五百年灵芝。

        九环山金玉珠宝不见多,倒是这好草珍药是最不缺的了。

        面前这位管家接过锦盒递给身后的人,复又打开拜帖,见上面印有九环山字样,面色又惊又喜。但到底是太子府的管家,见过些世面,很快便平复了些情绪,略弯下些身,笑着对环念音道:“老奴乃太子府管家吴海,因着太子殿下与贵门少主略有交情,虽着人送了帖子,但听闻少主不大在门中,没承想太子殿下生辰少主真能来,殿下见了定甚欢喜”,话落,复又回头对身后人说:“快,去禀报太子殿下,就说九环山少主来了”。

        环念音镇静的看着这位管家一气呵成的一连串话及动作,末了,竟让自己生生担上个九环门少主之名,这坊间人,莫不是竟连九环门少主是男是女都不知?

        环念音慨叹一番,实在不想抢了哥哥的少主头衔,终是在吴海身后立着的那位小厮欲拔腿跑进太子府时抬手摇了摇制止。身后落央走上前,笑嘻嘻的对着吴海说:“吴管家认错了人,这不是我家少主,而是少主的妹妹,因少主不在,小姐便替了少主前来拜贺。”吴管家为微抬眼将环念音打量个便,脸色好一阵变化,揖着手,连连赔不是,“老奴眼拙,冒犯了环小姐,得罪之处还望环小姐海涵。”

        环念音好笑着摆摆手,道:“叨扰了,念音第一次来贵府,若是这样进去恐有些难找,还烦请吴管家着个下人带路”。

        闻言,吴管家笑呵呵点头,随即回头吩咐了身后人,一粉裙婢女走出领着环念音主仆二人进了太子府门又转上左边一道回廊前行。

        没走几步,见迎面一周身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着一身天蓝锦袍的男子迈着沉稳中带急的步调走来。

        环念音一行人当即让了道,走在前头的粉裙婢女矮身福了一礼:“二皇子殿下安”。那天蓝锦袍男子似是没见,自顾自往前走。倒是在与环念音错身而过没几步后,回头看了眼环念音,脸上略现沉思,脚步不停的出了太子府大门。

        待那二皇子走远了粉裙婢女方直了身继续引着环念音主仆前行。

        府邸很新,一路廊坊水榭,亭台楼阁,假山池水,错落有致,看得环念音不禁嘘嘘,自己游山玩水这六年间,见过大大小小的府邸少说也有好几百座,富商将军的府邸也到过,却没见过如西?延这太子府邸这般……这太子怕也是忒潮了些,现下这流行什么,便将这府修成什么,与她家九环山上的鳞次栉比的九座宫殿相比……呃……还是自家那木色木香,拥抱大自然来得好。

        九环山众院宇为与山中景致相配,皆是一致的木楼篱墙,太子府这排排镀金柱刺眼得很。

        啧啧,瞧着这位太子奢侈成这般,左不过过个生辰,竟修了这么一座奢侈的府邸,也不怕老皇帝一个不满废了他!

        前方引路的女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环念音纵然感叹万千,终是因着有白纱覆面,看不清脸上表情,多不过左右瞟几眼,不显山不露水将心下一番腹诽藏得甚好。落央这厢便不那么有涵养了,一路走来双眼看得直了又直,只嘀咕奢侈,俨然一个乡姑进京见世面似的。

        环念音甚是觉得没脸,九环山那样一个灵气缭绕的福泽之地,在落央看来有那么差么?

        前头领路的婢女回头看了几眼似是有些看不下去落央那副样子,稍稍慢了些步子低声与环念音身后跟着的落央道:“我们殿下其实是个十分勤朴低调之人,这府邸是圣上前不久赏给殿下的,殿下推脱不过才受了的。”

        环念音走在后面静静听着,看来这当今太子不仅在朝中大臣间混的不错,在当今圣上面前混的也甚好。

        咦……不对,这婢女的一席话,不正是在若有似无地告诉她,落央那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将她家九环门的脸一丢到底了。

        想着九环门叱咤江湖百年,这四海八荒内就算当今天子也要礼敬三分,自己出外游山玩水这几年闻得坊间人将这九环山说的神乎其神,俨然是个高手聚集、学识满地、修养有度、大气恢弘、花木相衬的人间仙境,今日莫不是就要毁在一个小婢女一脸欠抽的表情上?

        想想甚是伤情,心有不甘,眼底聚了些怒意,回头略瞪了落央一眼。落央一个机灵,终是会意过来,转头对着那粉裙婢女,故作莫名其妙状道:“姑娘与我说这些作甚?哦?莫不是你觉得我是没见过太子府里这些东西?”话落不等粉裙婢女反应过来拉起婢女的手抚上:“哎哟,姑娘你这么可就想错了,我是看了这现今太子府中光景,与我们那九环山一比,真真觉得小姐、少主住的那两处宫殿玉石玛瑙铺地的太过奢侈了,所以才有如此嘘叹一番”。

        粉裙婢女听罢很是狐疑的看着落央,落央见其不信便又接着道:“姑娘若是不信,来日寻个空闲大可上九环山看上一遭,我叫落央,你若去了直说我名字便可,到时我领你参观参观罢”。

        粉裙婢女缓了神面色黯然道:“好生羡慕落央姐姐”,落央虚笑着回道:“没什么没什么,你得空了记得来九环山寻我便是”,放了那粉裙婢女的手,继而又道:“走了有一会儿了,想必也快到了吧?”

        粉裙婢女闻言急急前走了几步道:“快了,太子殿下先前吩咐收拾出两处院落,说若是九环门或是墨影阁来人了便先引去厢房休息,晚宴时再出来”。话落匆匆低头带路,不复先前那般时不时回头看了。

        环念音一路生生忍住笑,想着落央这一嘴说大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的本事倒是谁教的,单不说吹得九环山金碧辉煌得同实际的八竿子打不着,就只那句要那婢女去九环山寻她就忒不着边了。九环山距谙城三百余里,一弱女子如何去得?即便去了,八山脚下那些毒瘴之气岂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这一番胡扯二百八的话语,当真是诓人诓的不失水准呐!

        粉裙婢女领着环念音二人又转了一道回廊,穿过一上书飘香居的洞门进了一处院落。院中三两颗桂树阵阵飘香,沁人心脾。

        想是这当今太子爱桂花成性,偌大的府邸里,只要是棵树定是桂花树无疑,端得这方圆两条街上都是桂花飘香。

        庭院清幽,环念音瞧着心下甚为满意,步履轻快地随粉裙婢女进了厢房。

        粉裙婢女推开门待环念音进去后便福了一礼告退,说宴会置办在前方花厅,等开宴时会有人来带去。

        环念音寻了张椅子坐下,摘下面纱,欲略养会儿神好应付晚间的宴会。刚坐下便见落央闪身进来,笑嘻嘻的走近前:“小姐,落央机灵吧?”

        环念音知道她说的是方才诓那婢女那段。眼也没抬,低低应了声:“恩,够机灵。”复又指了指一桌之隔的另一张椅子道:“你也坐下养会儿神吧,晚些才应付得来。”

        落央移身过去坐了下来,兀自接着美滋滋的乐了一番。

        落央虽为环念音的婢女,但九环门主仆制度并不是那么严密,加上之前两年游山玩水均是日日处在一处,岁数又相近就多少生出些姐妹之情,主仆之分便成了外人面前的虚礼。有人在时装装样子,无人时便随性来。

        落央将她诓那粉裙婢女那遭鬼话回味完了,方转头对环念音道:“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姐的灵机变动、伶牙俐齿落央终是学了个七七八八了”。

        环念音闻言一怔,敢情自己平日里竟是个这幅吹牛打诨的样子?自觉不是啊,不过偶尔耍个赖,颠倒个黑白罢了,这吹牛打诨之事记忆里并不存在啊!况落央说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就着将才她诓那婢女那段,怎么着也是个黑,如此说来自己原是个墨?不妥不妥,怎么可能,自诩这周身上下一袭白衣衬出的清丽气质也足足看得出自己并非是个会诓人的啊!

        环念音怒瞪落央:“少来,本姑娘怎可与你一个档次,这诓人的伎俩定是你从哥哥那里学来的,那么有损九环门颜面的事情自与本姑娘沾不上关系”。

        落央听罢撇撇嘴,不再说什么,起身到门口守着。估摸着这宴要开了,怕很快就会着人来请,自己大大咧咧坐那椅子上若被撞见,恐是有失体统。

        环念音揉着额头斜靠在椅子上,紧了周身气息,方觉察隔壁院里也已住进人,诚然那人武功是高出自己那么一点的。高出半点也是高,莫不是紧了周身气息方还察觉不到。

        自问修的这一身九峦诀虽还未至最后一重,但现下这天底下功力能高过自己的屈指可数,却不知这下榻临院的人是谁了,正欲深究,却见落央进来说太子殿下着人来请了。想是宴开了,既这人下榻的是临院,必是来这生辰宴的贵客了,环念音想着,起身整理了一番衣物头饰,掩了面纱,走了出去。

        既都是贵客,那便去宴上会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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