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酒肆清泪

鸳瓦已新霜，莫道不凄凉！

        天还未亮开，环念音就醒来。屋外青瓦间，薄薄的覆了一层白霜，就着寒气站在轩窗底下，环念音看着窗外已然泛起瑟瑟之意的秋景，越看心下越有不胜凄凉之感。

        那个人，不但不是眼不见心不烦，反倒却是逃的远心牵念。

        前日入了北延城，不想恰赶上了这主城郊外枫山上正在举办一年一度为期三日的红叶节。

        昨日是今年这红叶节的第一日。城内各王孙贵胄公子小姐乃至坊间平民百姓都纷纷上了山，来赶这红叶节上的热闹。

        午时，环念音也独自往枫山上走了一遭，整个枫山上此起彼伏回荡山谷的欢声笑语飘在耳边。

        红叶灼枝头，林间衣染霞。景致倒是美得怡情，人却因着心头沉淀着的郁郁一路走马观花的甚为漫不经心。

        他人莫不皆是停在半山腰欢度红叶节，只环念音一脸神色恹恹不欢的恍惚着不知不觉间就自山脚爬上山顶。又于枫山山顶迎风站了半日，天色将晚才飞身下了山。

        径直入了下榻的客栈，客栈伙计送来晚膳。环念音捏着筷子这个盘子里戳戳，那个盘子里搅搅，挑挑拣拣毫无食欲的勉强吃了几口。待天色暗了下来，起身便出了房门上了屋顶躺下，看苍穹中的焰焰星河，直到深夜。

        记忆中，自己似乎从未这般心乱忧烦过。

        今日初二了吧！环念音心下算了算，从守河城到这北延城用了五日多的时间，如今在这北延城中已经过了两日。加上先前在墨影阁以及出了墨影阁后日子，差不多也有两个月了，再过几日就到了哥哥的及冠礼，现下也该是准备准备回九环山的时候了。

        曙光散开洒在脸上，抬手正要将轩窗关上，却闻见从窗下巷子中传来了酒香。敛眉想了想，从前倒是听哥哥说过，北延城中多出好酒，常是一开封便飘香十里，叫人酣然沉醉。

        来了两日，竟未想起这一说来！却是眼下既想起来了，自是没有不给哥哥们带回去的道理。

        将全身上下拾掇一番，拉开房门踏出脚，恰巧有客栈伙计往门前经过。环念音叫住他，问道：“敢问这北延城中最好的酒出自哪家酒肆？”

        那伙计拿眼打量了环念音一遍，道：“这位公子外地来的吧，我们北延城的酒堪称天下第一，公子来这儿找酒可真真是来对了……”

        听这伙计这样的吹嘘，环念音呵呵笑了两声。北

        延城中的酒固然是极极好的，但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怕倒是担不上。一年前，环念音同西?笳曾往海外千里的定海国游了一遭，那地产一种名叫海古仙的酒，入口甘醇香冽，那种自口腔能流进心田的感觉……这北延城中的酒与之相比怕是要逊色得多了！只那次碍于路途太过遥远没将海古仙带回来给哥哥尝一番至今心下还觉得遗憾来着。

        那伙计绘声绘色说了好长一段，环念音耐心的听了半天可还算是听着了重点。大概是说前街有家叫“一醉月”的酒肆，是这北延城中最为有名的酒肆，酿的秋风香可谓一绝。

        见那伙计说罢，环念音点头道声谢，抬步下楼去。身后接着传来那伙计异常热心的提醒，“出了门直走，路口左转，之后再有路口就右转，公子小心别走错了啊”。

        北延城民风果真是好，连个打杂的伙计都如此热情！出了客栈去找那名为一醉月的酒肆，脸上现出的笑意有些暖。

        要不怎么说这好地方都是藏着掖着的呢？这一醉月委实不大好找，环念音走了许久眼看就要出了主城入了郊外才看见客栈伙计口中一眼看去鹤立鸡群青瓦淡墙的房屋。

        北延城主城的街道有前中后之分。后街是环念音下榻那处客栈所在的街道，中街是这城中最为繁华热闹的街道，前街同后街差不多，不甚热闹却也不失繁华。只是若要从后街走到前街来寻这一醉月，便就着实要费好些时。

        话说这一醉月坐落的虽是偏了些，但也委实是个清幽趣雅之地。

        环念音原本想着直接买了酒就出城也好早日赶回九环山，却在跨进一醉月看了这雅到极致的布置时改了主意。

        偌大个酒肆，想是因着时间还早，自己倒是第一位客人。

        叫了壶酒临窗而坐，准备小酌小酌怡个情。不想这秋风香比那西?延府上那个的桂花酿还叫她中意，一不留神，桌上已是四五个玉壶横竖相靠。

        醉眼朦胧起来。恍惚间竟看见环佩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笑，那笑颜晃着晃着晃成一脸疑惑样，还顺带传来声询问的语气：“小丫头？”

        揉着额头，环念音低眉暗想，今日这果真是喝的有点多了，多得都出现幻听了！该是多少日子没这般醉过了！还打算着今日就动身赶回九环山的，如今这一醉，怕是须得往后延延，延到明日了！

        抬头向对面再次看过去，环佩的身影还在。努力眨了眨眼，环佩的脸一晃变成一片素色的锦缎织造的华服，只见那华服又一晃，向环念音走来。

        有两只手扶上她的肩，“小丫头，你平日入的不都是茶坊么？为何今日竟进了这酒肆？”

        环念音抬眼望向头上方的脸，嘴角扯起抹笑，“环佩哥哥，真的是你”。说着，两滴清泪溢出眼眶，自脸颊滚落。

        环佩面上现出焦急之色，看着那两滴清泪忽的有些手足无措，“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环念音保持着嘴角那个虚恍的笑，喃喃道：“环佩哥哥，我没事，我只是，只是见不到，见不到想见的，的人……”说着说着满眼清泪潸潸而下。随着低了下去的声音，整个身子也软软的贴上环佩，阖上眼，睡过去。

        环佩看着靠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环念音，紧紧皱起眉头。正要拦腰将其抱起，弯身捞去时却捞了个空。待回神，却只看见一抹月牙白的身影怀抱着一身男装黑衣的环念音走出这一醉月。

        沉着脸，一脚踢翻脚边的椅子，转身择了处空座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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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爱而不见，搔首踟蹰，踟蹰踟蹰，踟蹰泪眼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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