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尘渊往事

　　“魂天帝~魂天帝~”

　　一个遥远的声音呼唤我、指引我，带我来到一座古朴的广场。广场中央的石道两边各立着一排石柱，一直延伸到石道尽头的陀舍古帝像。

　　异火广场，这个场景我再熟悉不过，这是上一世，决定我和萧炎，乃至魂族与远古各族生死的关键地方。

　　只是此刻，石柱顶端不再是燃烧的异火，而是魂族的战士。他们有的跪在石柱上，七窍流血，有的周身被恶灵爬满，正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救我，族长。”一名战士看见我的到来，挣扎着向我伸出手臂，乌紫的血从他身上每个毛孔中不停流出，顺着石柱流到石道上，汇成了一条血河。

　　“是谁！敢这样折磨我魂族战士！滚出来！”

　　我怒发冲冠，抬手想要摧毁石柱，却发现一点斗气也凝聚不起来。

　　“族长，救我，我好痛苦。”不知何时，一名只剩上半身的魂族战士爬到了我脚边，一把抱住我的大腿，苦苦哀求着。

　　“告诉我，是谁把你们变成这样。”

　　我弯下腰，一把扶起这名战士，焦急的问道。

　　那名战士没有回答，而是用瘦骨嶙峋的双手猛然抓住我的双臂，凄厉的大笑起来，笑声回荡整个异火广场，引得其他魂族战士也一同发出同样的笑声，顿时，整个广场有如地狱一般可怖。

　　“族长啊，你问是谁把我们变成这样？你靠近点，我告诉你。”停下笑声，战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蹲下身，将耳朵贴近战士的嘴巴。

　　“就是你啊，族长大人。”他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什么？我眉头一皱，还没明白过来，这名战士突然一把扼住我的咽喉，凄厉的嚎叫道：“就是你啊！魂天帝！”

　　“放肆！”我怒吼一声，一把将他甩飞出去，重重砸到石柱之上，他口中喷出大量乌血，顺着石柱缓缓滑到柱基，说不出话，却一直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直到身体完全崩溃，化为一滩血水。与此同时，石柱上的魂族战士也变成飞灰，随风一吹而散。

　　这地方有古怪，到底是谁在捣鬼？

　　我环顾四周，除了我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谁？谁敢戏弄我魂天帝！滚出来！”

　　我大喊一声，却只听到自己的回声。

　　突然，石柱上悄无声息的燃起了朵朵异火，照亮了石道尽头的陀舍古帝像。

　　“萧炎？”我疑惑的问道。

　　“哈哈哈哈，魂天帝，你觉察的未免太晚了吧。”

　　一个身披灰色斗篷，背负玄色重尺的身影出现在古帝像肩膀的位置，手中捧着一朵七色莲花。

　　“嘿嘿嘿嘿，看到你魂族儿郎的下场没？很快，你就要和他们一样了。”那身影将莲花高举过头顶，“死在我炎帝的七色佛莲之下，也算对的起你魂天帝的威名了。”

　　看着那朵由异火凝聚成的七色莲花，我清晰的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即使我与古元、烛坤联手，也绝挡不下来。

　　“桀桀桀。”我冷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有一样我可以肯定，你绝不是萧炎。”

　　那身影顿了顿，旋即狂笑一声，将莲花直直向我扔来。

　　“我是谁都与你无关了，去死吧，魂天帝！”

　　在一阵炫目的爆炸中，我的身体被撕扯成尘埃，连灵魂都破碎成无数光点，溃散于天地之间。

　　“啊！”

　　我大喝一声，从梦中醒来，冷汗流满了后背。

　　自从执掌魂族，我已经几千年没有流过冷汗了，更不会从噩梦中惊醒。

　　好诡异的梦。梦里那个身影是谁？是萧炎吗？看装扮与斗技，确是萧炎的风格。但如果是萧炎，为什么梦里的我却说他不是萧炎？

　　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上一世血祭了半个魂族，内心有愧？还是被萧炎打出了心理阴影？

　　正在思索时，一阵头疼欲裂的感觉突然袭来，痛苦直刺灵魂。当我想要运起斗气抵抗时，这痛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从没有出现过。

　　而当我仔细检查时，却发现，早已稳固多年的帝境灵魂，竟然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乌坦城，米特尔拍卖场内，我与魂丹裹着黑袍，静静的坐在后排。

　　拍卖场内人声鼎沸，每个人都疯狂的呐喊着，有的是为了拍卖的物品，有的，则是为了那身着红色裙袍的拍卖师。

　　“师尊，这种档次的拍卖场，还有什么值得您注意的东西吗？”魂丹低声问道。

　　我淡淡笑了笑，“你在魂族待久了，偶尔来感受感受底层蝼蚁的生活，也算是增长一点阅历。”

　　其实，我们是跟着萧炎走进的这个拍卖场。

　　“魂丹，你好像从来没有学习过炼药术吧。”我问道。

　　“禀告师尊，确实从未涉猎。”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接下来，你要把炼药术也提升到重要位置去对待了。”

　　前一世，萧炎能够如此逆天，迅速提升自身和身边人的实力，与他大陆第一炼药师的身份不无关系，两个拳头出去打人，总比一个拳头要强悍的多。

　　场上拍卖的商品不过是一些低阶丹药和功法，放到我魂族，几乎与破铜烂铁无异。我摇了摇头，萧家如今要为了这些垃圾和别人抢的面红耳赤，萧玄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

　　“下面拍卖的物品，是新到我行的二品丹药，名为筑灵基液，斗者以下的人用此灵液浸泡身子修炼，能够加快修炼速度，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起拍价八千金币，大家可千万不要错过哦。”

　　这时，红色裙袍的性感拍卖师端上来一个白玉瓶子，用寥寥数语，再次将台下气氛点燃到新的高潮。

　　哼！筑灵基液，定是那药尘教给萧炎的。

　　这样的东西，在乌坦城这种穷乡僻壤，可算得上是稀罕物件了。萧炎贸然拿出来拍卖，只怕会横生事端。也好，借此机会接近他们师徒，魂丹拜师就更顺利了。

　　最后，这枚筑灵基液被萧战以四万金币的价格买走。我心中暗暗发笑，萧炎这笔生意，赚到自己老子头上了。

　　接下来一件拍卖品，乃是一本玄阶高级功法，理所应当的引起了另一番哄抢，拍出了五十五万金币的天价，远远超过其应有价值。

　　“呵呵，真是一群乡巴佬。”魂丹也看到饶有兴致。

　　正当我以为拍卖到此结束时，侍者又端上了盖着红布的托盘，意味着还有一件商品要拍卖。

　　“各位，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件商品，同样也是一本玄阶高级功法，但属于十分少见的血属性功法，名为血煞，乃是我行无意中从一古宅中找到，起拍价四十万！”

　　性感的拍卖师喊出了一个让全场倒吸一口冷气的起拍价。

　　我猛地坐起身子，眯起了眼睛，死死盯着侍者手中的托盘。

　　“魂丹，一会不论谁拍到这部功法，你都要把他抢过来。”

　　“是！师尊！”魂丹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恭敬的接受指令。

　　这一次的争抢更加激烈，因为血属性功法十分少见，而且前期修炼进度很快。

　　“一百三十万金币！成交！”随着拍卖师一锤定音，这本功法被一个名为奥巴帕的家伙买走。

　　拍卖结束，人群陆续走出拍卖场，口中都在议论着今日几大家族的大手笔。

　　我和魂丹迟迟没有起身，直到人流散尽，眉开眼笑的拍卖师才注意到我们，迈着妖娆的步伐走过来。

　　“两位贵客，今日的拍卖已经结束，如果没有拍到理想的商品，欢迎下个拍卖日再次光临。”

　　“哼！”我轻哼一声，一股凌厉的气流向拍卖师刮去，她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瘫倒在地上。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有半句假话，整个米特尔家族都要为你陪葬。”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旁，语气冰冷的说道。

　　拍卖师感受到我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威压，几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瞬间明白我是那种她惹不起的人物，即使家族中的老妖怪来了，也绝对惹不起。

　　“大人随便问，只要雅妃知道的，一定如实相告。”她颤抖的说道。

　　“刚才那本血属性功法，你说是从一处古宅中发现的，可是真话？”

　　“千真万确，这古宅位于加玛帝国西北边陲一座名为布拉尔的小城，多年前，曾有人将古宅抵押给我米特尔家族，后来荒废多年也无人赎回，我们在清理古宅时，发现了这本功法。”拍卖师伏在地上，一口气说出了功法的来历。

　　我点了点头，“古宅中还有没有其他发现？比如，别的功法或者丹药之类的。”

　　“回禀大人，只有这一部功法，其他都是一些寻常物品，毫无价值。”

　　“这古宅如今还在吗？”

　　“在！在！米特尔家族将它收为拍卖行的资产，现在已经进行了封存，大人如果有兴趣，我可以安排。”

　　我摆了摆手，看了一眼蜷伏在地的拍卖师：“今天的事情，你要死死的保密。当然，你也可以找人帮你对付我，但相信我，这只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送命。”

　　“是，大人，雅妃绝不会对别人说半个字。”

　　半晌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当拍卖师再抬起头时，发现身前只有空空荡荡的拍卖场，再没有半个人影。

　　走出拍卖场，月朗星稀。

　　魂丹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问我为何如此在意一本玄阶功法。

　　我舒展了一下凝重的眉头，带头向前走去，“魂丹，我们去会一会这个有钱的奥巴帕。”

　　作为乌坦城的三大家族之一，奥巴帕的家并不难找。我和魂丹不费吹灰之力，就绕过了守卫，潜入了院内一座塔楼。

　　“魂丹，我感觉到，那部功法就在对面假山下的密室内，你去取来，如果遇到阻拦，格杀勿论。”

　　“是，师尊！”魂丹恭敬领命，一个翻身跃出塔楼，向假山直奔而去。

　　以魂丹五星斗灵的境界，在这乌坦城内几乎可以横着走，在小小的奥巴帕家里取个功法，自然是手到擒来。

　　就在魂丹经由密道进入假山不久，一个身影也鬼鬼祟祟的出现了，悄悄的向假山摸去。

　　“萧炎？”我眯起了眼睛，这家伙怎么也来了？

　　正思索间，魂丹已经从密室折返回来。两人在假山前大眼瞪小眼，都愣在了那里。

　　“看你装扮，不像是奥巴帕家的人。”沉默了一会，两人同时说道，旋即又同时闭上了嘴，惊诧的打量着对方。

　　“我来取一本功法，朋友请自便。”魂丹拱了拱手，侧身就要离开。此时他已认出萧炎，想起我之前说过的计划，并不打算与萧炎动手。

　　“巧了，我也是来取一本功法，不知是不是朋友取走的那一本。”萧炎一抬手，拦住了魂丹的去路。

　　呵呵，没想到，萧炎这个假正经的东西，居然也是为了偷东西而来。

　　“朋友，先来先取，我就问你一句，让不让开？”魂丹不动声色，但斗气已经开始凝聚，防备萧炎突然袭击。

　　眼看双方马上要打起来，我轻飘飘的从塔楼跃下，站到两人中间。

　　“萧炎小兄弟，别来无恙，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萧炎疑惑道。

　　我揭下斗篷，淡淡笑了笑。

　　“原来是黄天前辈，刚才没认出来，请见谅。”萧炎立时认出了“我”，恭敬的拱了拱手。

　　“这位是我族中的晚辈，黄轩。黄轩，这是我之前和你提到过得萧炎。”我替两人做了介绍，他们才各自放松下来，向对方轻轻点头示意。

　　我上下打量着萧炎，发现他的实力又有了提升，虽说有药老这个名师指点，这进度也足以让人惊叹。旋即，我又想起了噩梦中的场景，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萧炎呢？

　　以我帝境灵魂的修为，不仅不可能做噩梦，甚至只要我高兴，可以每天都做自己喜欢的梦，所以我相信，这个梦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着我没有发现的深意。

　　想着想着，又感到头疼起来，我皱了皱眉头，发现魂丹和萧炎都在静静的看着我，连忙说道：“没想到萧炎小友也对这本血煞功法感兴趣，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聊。”

　　“好，前辈请！”萧炎没有推辞，让开了道路。

　　我刻意放慢速度，当先向城外奔去，魂丹和萧炎紧随身后。一路上，萧炎不时用目光打量魂丹，显然，药尘已经将魂丹的大致修为告诉了他，见到比自己还年轻，修为却达到斗灵的少年，他好奇心强了些也不奇怪。

　　在城外一处山谷内，我停了下来。

　　“萧炎，能告诉我，你为何对血煞功法感兴趣吗？”我负手而立，淡淡的说道。

　　“前辈，奥巴帕花了一百三十万金币买回了这本功法，听说十分少见，小子一时心痒，想弄回去看一看。”

　　“哦？是吗？”我瞥了他一眼，“这本血煞功法，你拿回去无用，对我却有大用，你看，能不能让给前辈我？”我拍了拍萧炎的肩膀，说道：“而且，这功法还是我族晚辈先拿到的，先到先得，我也算不得占你便宜。”

　　萧炎闻言，沉默了一阵，我知他是在与药尘商量，静静站在一旁，没有再打扰。

　　“好，前辈，这血煞前辈拿走便是。”过了几息时间，萧炎朗声说道：“实不相瞒，小子对这功法也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奥巴帕家与我萧家素有仇怨，我偷走功法，主要是为了让他们吃个大亏，然后再把功法转卖，捞上一笔。”

　　如此偷鸡摸狗、损人利己之事，萧炎说出来言之凿凿，毫无扭捏之态，这一点，倒很有魂灭生的风采。

　　“哈哈哈，如此，就多谢小友了。”我拱了拱手，笑道：“这奥巴帕家得罪了小友，可以想见今后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萧炎也是微微一笑，却将目光转向了魂丹。“前辈，这位黄轩兄弟年纪比我还小，修为却比我高出太多，真乃人中龙凤。”

　　魂丹闻言，也不搭话，摆了摆手以示谦虚。

　　今夜本是让魂丹与萧炎建立良好关系的机会，但我心中另有要事，无心逗留，只得说道：“萧炎小友，今日我还有事要办，不能久留，来日再见，还要请小友帮个忙。”

　　“前辈但说无妨，只要小子能办到，定当尽心尽力。”萧炎一拍胸脯答应下来。

　　之后，双方又寒暄几句，我就带着魂丹匆匆离开了乌坦城，直奔拍卖师所说的布拉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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