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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九章 暂不杀你


更深露重。林子里虽然聚着一队人,却刹那间声息全无,仿佛个个在那一刹被妖法所控,石化一般。沈沐清站在景承煜背后不远处,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为何竟生出荒诞之感,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看不到景承煜的表情,但依她对他的了解,此刻也一定复杂至极了吧。

        李云安,大饶的天子,竟是一个这般用情至深的情种。你说他有错,可爱护自己喜欢的人,又何错只有?说他没错,他分明又是在包庇着大饶最可怕的奸佞。

        略微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她看到景承煜已经慢慢松开了揪住他衣领的手,说道,“情之一动?呵,圣上就不曾想过,动情的那人究竟值不值得吗?”

        李云安无言,但目光却坚定。那是一种无论什么,都不能使他生出半点动摇的固执。

        景承煜垂下头,长叹一声,抬头时,声音平淡了。“戴上。”

        李云安未动。

        “我叫你把冠戴上。”语气又加重了几分。

        少年举着冠,脸上浮现犹豫,眼睛在摄政王与金冠之间短暂交替。

        就在景承煜耐不住,脸即将再次沉下去时,刘公公识眼色的小跑上前,接过九龙金冠,小心翼翼的替李云安扎束上,然后又屏声敛气的退下去。

        李云安怔忪,并不以重得金冠为喜,反而一脸戒备紧盯景承煜接下来的举动。魏如意始终周全在他稚嫩却倔强的对抗中。

        景承煜浮起嘲弄的笑,凤尾淡扫寒光,盯在魏如意身上,“今夜,本王就暂放过你。但你记住,这笔账本王迟早跟你算。”

        魏如意一副大为惊惧的无辜样,可怜兮兮的往李云安身旁蹭了蹭。李云安顺势一把抱住了她。整个人也在那一刹大大松了口气。

        “咱们走。”不想在看到他们,景承煜冲身后出声道。随即冲沈沐清伸出手。沈沐清上前与他十指相扣,却在那一刹惊讶发现,他的手竟凉似握冰。

        虽未有任何表露,但他此刻应该是万分难过与沮丧的吧。毕竟新天子是他选下的人,如今却是这般……

        他虽为人邪肆,对大饶却始终赤胆忠心。如今天子不争气,他该有多失望啊!

        沈沐清想着,有些心疼,掌心便稍微用力了些,给予他力量慰藉。他有所感,偏过头来,露出的笑意却带着苦涩。

        走上几步,他又停下,后面的人顿时又紧张起来。

        却只听他声音不高,气息却足的严令道,“今晚的事,谁也不准对外吐露半个字,否者,本王定斩不饶。”

        众人齐声应“是”,他这才冷哼一声,带着沈沐清奔雪骢而去。

        刚刚把沈沐清抱上雪骢,便听到林子外面的草径上响起一阵急蹄声,踏乱了夜色,惊地宿鸟不安振翅,眠兽疾走逃命。

        沈沐清与景承煜对望一眼,皆警惕转目,看向林外。身后的李云安亦是一脸惊惶。侍卫们都手按刀柄,如临大敌般拉开了架势。

        未几,但见催马之人已经到了近前,为首的那个没等马停下,已然翻身跃下,飞跑入林,看到景承煜纳头便拜。众人这才瞧清,来者原来是京城戍守禁军的斥候官。

        但听此人高声道,“报,圣上,摄政王,京畿四百里加急。”

        “出了什么事?”景承煜声音镇定问道。

        那人一面将一封烫了火漆的折子双手奉上,一面道,“右相命末将传信过来,盛京起了时疫,已经有不少人染疫而亡。右相虽有举措,但奈何疫情严重,是以只好承请摄政王与圣上摆驾回京,坐镇平疫。”

        闻听此言,最震惊的怕是要属沈沐清了。她没等景承煜细问,已然抢问道,“疫情,鼠疫?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京里如何了?”

        “回姑娘,京里疫情严重,大半个京城恐怕都……”

        “那可曾做了什么举措?”沈沐清心已凉自半截,继续问道。

        那人神情黯淡,便是不说话,也能让人揣摩到,此次事件恐怕严重至极了。

        卫良允听到疫情二字,先想到莲华,便再也忍不住,上前冲着景承煜吼道,“还磨蹭什么,还不快下令回京?”

        景承煜已然看完了折子,眉头紧锁,随即对马上的沈沐清道,“夭夭……”

        “你别说了,我不会留下的。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沈沐清目光坚定的与他对视,他默然稍许,只能无奈点头,随即翻身上马,冲身后道,“本王先走,你们随后护驾回京。”

        “是。”应声未落,景承煜的马已经钻出了林子,后面紧跟卫良允,向安等人。

        至于李云安半晌没回过神来。这是他登基之后,遇到的一个关坎,毫无经验的他只有茫然和不知所措。

        他怀里的魏如意却不为人所查的挑动唇畔,勾起一个阴险的笑。

        原来,早在德宗帝摆驾出京后没两日,京城便已经初现了疫情。最开始出现情况的便是那座牢城营。一日之间,十几号人突然病倒,隔了不到一天便齐齐咽气。管营怕上报此事,于自己前程不利,遂斗胆瞒报。又找人将那十几具尸体草草埋了。

        哪里晓得,自那天起,牢城营中便开始天天有人病倒,有人死去。非但如此,很快下面的贱人村也出现了相似情况,随着病倒,病死的人逐渐增多。管营想继续瞒报,已是无法,只好具书上报朝廷。

        朝廷很快安排太医署的人下来查探,方知是因鼠染疫。不但牢城营和贱民村,京城里面也一样未能幸免,

        一时,众太医大恐,连夜商量应对时疫的方子,虽然方子暂缓了疫情肆虐蔓延,但治标不治本。

        没几天,更多的人出现了症状。而这时的右相,却像是极沉的住气,无论下属的官员如何请奏,赶紧将此事禀报远在京外的摄政王得知,他都置若罔闻。

        直到两日前,他方才下令,将所有染疫的人一律拘送去牢城营,随后才写了奏折,报知此事。

        而此时的盛京,已然病疫肆虐,人人自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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