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厚脸皮之人

一晃，天时已到了酉时三刻时分。卫园正堂内，叶氏仍旧沉着屁股端坐在楠木圈椅中，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顾太君的不耐烦，早已不做掩饰，纤毫毕现的显露在脸上，只因为老派的矜持，不好下逐客令罢了。屋子里沉闷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啜茶声。

        忽而，太君笑了笑，冲着叶氏道，“魏夫人好福气啊，想来偌大相府定然少有让你操心的事，不然也不能得这许多闲暇了。”

        这是客气的提点。连屋子里伺候的最愚钝的丫鬟们都能听出弦外之音，偏叶氏却定力极好，装作不知。

        她一笑，满头珠钗便跟着乱颤成一团，晃的人眼发花，“老太君说的极是呢，妾身倒是有这几两厚福，相府里面许多事，倒是不用妾身操心。”

        她这般不识数，引得丫鬟们忍不住别过脸去偷笑。老太君更是烦躁的蹙了蹙眉尖。

        “老身就没夫人这般好命。这园子别看是暂居，里面的大事小情可一件不少，偏摄政王又没过成亲，也没个管事的主母，所有的事还需老身亲力亲为。一把老骨头了，没福享，就这会恐怕就有不少的事，等着老身去支应呢。是吧，妙之。”

        太君像找人印证自己所言非虚般，看向身旁的顾妙妙。顾妙妙心领神会，道，“婶祖母，刚刚温奴还拿了几件急事等着您老示下，可这……”她欲言又止的看向叶氏。心道，就算脸皮在厚，话都说到这份上来，还要装傻吗？

        她是太高看叶氏了，叶氏不但继续装傻，还一副要装傻到底的样子。一边喝茶，一边对顾妙妙笑道，“无妨的，姑娘，若院子里真有什么急事，你们只管操办就是了，别管我。我这人没那么多讲究。”

        又是一番冷场，顾妙妙气的对她翻了几个白眼。

        魏如意只顾品茶，吃栗子，全程露出小孩子的模样，并不插言。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这晚膳也用过了，天色眼瞅着也不早了……”顾太君在也无心继续端识大体的架子，干脆想把话挑明。

        叶氏却突然插嘴打断了她的话，“老太君，摄政王什么时候会露面啊。”

        她的话音一落，顾太君的脸慢慢沉了下去，顾妙妙也显出一副警惕的表情，就连那事不关己只想看戏的魏如意，也停下了扒栗子的动作。

        叶氏反应过来自己问的太露骨了，赶紧凿补道，“妾身没别的意思，老太君您瞧，妾身今儿过来，一则拜见太君，二则就是想当面与摄政王道谢，王爷肯答应替我家如意治伤，又将她留在府里好生照管，妾身与右相都是感激不尽的。”

        “道谢的话，让右相大人说便是，哪又轮得到夫人你？夫人在这卫园耽搁一整天，莫不是专为等我表哥？”顾妙妙撇嘴，毫不客气的说道。

        “妙之。”老太君横她一眼，回过头又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说话不中听，但道理却是不差的。摄政王他虽是老身的外孙，但于夫人而言毕竟是外男，实在不宜露面。免得传出去，惹人笑话。”

        叶氏看着老太君不至眼底的笑，尴尬的咧了咧嘴，稍显郁闷道，“太君说的极是，是妾身考虑不周。”嘴里这般说，但身子依然不动。

        就在这时，右相府派人来催叶氏回府。叶氏眼见无法在拖下去，只好勉强答应。顾太君这才微微松下一口气。

        魏如意送叶氏出门，老太君厌恶她至极，连送客的面子活也免了。等人走了，顾妙妙冲着门口轻啐一声，“真是开了眼，就没见过这等厚脸皮的人。”

        “如意这孩子也是可怜，竟有这样的人做继母。亏得没有染上她的习气。”老太君也嘀咕了句。顾妙妙怔了怔，想起什么似的出了门。

        叶氏心有不甘的出了卫园，拉着魏如意的手说道，“听听她们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因我在，摄政王就不便露面？摄政王也是，今儿好歹是节下，出来见上朝廷命妇一面，又能妨着什么规矩啊？”

        魏如意天真的眨了眨眼，道，“母亲别生气。这里面也许别有什么乾坤。”

        叶氏听她话里有话，不免留心追问。“什么意思？”

        “您没看出今日太君对母亲的态度极是冷淡吗？”

        叶氏忙正色道，“说的也是，我是客，今儿好心上门拜访。打从进门，我就看出这府里上上下下，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顿了一下，又怀疑的看着魏如意，“可不会是你这丫头没脑子，在背后胡说了什么吧？”

        魏如意一脸委屈道，“母亲，如意再不懂事，也断然不会做那种损害母亲的事出来。如意从来都是逢人便夸母亲好的，处处以母亲为荣。”

        叶氏看她两眼，信了她的话，“倒也是。那顾太君淡着我，又是何缘故？”

        “或许是当日葳蕤堂的事？……如意听说，母亲当日只在摄政王面前行礼问安，便惹恼了沈沐清，许是她事后添油加醋下了嘴，传到了太君耳中……”

        叶氏当魏如意是孩子，满嘴雪亮真言，立刻认同了这个解释。一定是这样的，否者，她与顾太君初初见面，何以对方就对她生出如此不满？

        这叶氏立刻把帐算在了沈沐清头上，咬着牙道，“好你个沈沐清，咱们无冤无仇，你就在背后这般算计我，等着瞧。这口气我叶香莲绝不会就这么咽下。”

        魏如意见她上当，心中一阵得意冷笑。

        跟着叶氏前来的宝婵见天色实在不早，府里又等着，便催促了一声，叶氏盛怒难消，回手就给了她一耳光，“不要脸的小妖精，你贫嘴添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会儿你还敢张嘴？”

        宝婵委屈的捂着红肿侧颊，唬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魏如意装腔作势的劝阻一句，叶氏眼珠一转，立刻笑对魏如意道，“如意，母亲瞧你在卫园也没个近身的人，这可不好，身边总要有个自己人照应着才好。依母亲看，宝婵这丫头做事手脚倒是麻利，心思又细，不如就给你留下用吧。”

        “那怎么可以，宝婵姐姐是母亲房里的人……”

        “欸，咱们娘俩还计较这些？宝婵，打今起你就留在卫园服侍姑娘吧。记住，若是姑娘照顾的不好，我可揭了你的皮。”

        说完，也不等魏如意再言拒绝，一溜烟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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