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你也怕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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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多大个人了,还学小孩子与我斗嘴,气死人了。”沈沐清收回了手,却被景承煜一把抓住。他眼巴巴的看着她,说道,“别走。”
“干嘛?我不走,怎么去给你熬药?”沈沐清笑道。
景承煜却仍旧耍赖不肯放手,“我不想吃药,你在这里,我感觉好多了。”
沈沐清气乐了,点他道,“堂堂的震北侯讳疾忌医,害怕吃药,传出去会笑死人呢。”她捏住袖子掩在唇上,装作笑话他的样子。
他却毫不在意,侧过身子,将手垫在了头下,一脸认真的对她说道,“刚才孙资来过了。”
沈沐清止住了笑声,狐疑的看向他。“他来做什么?可是有所试探?”
“恩。”景承煜郑重其事的眨了眨眼睛,“我囚禁了顾妙妙,专侯着他过来。他倒是也没含糊,算是交了底。”
“那,你的心愿可了了?”沈沐清追问道。
景承煜念着顾家下落,若是孙资真的登了门,沈沐清相信,他一定会问及此事。倘若孙资将实情告知了,也算功德一件。
不过,她瞧不出景承煜的脸上有松缓的神情,想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用他说,也已经明明白白了。
“算了。那个人那么偏执,想从他口中套问出真相肯定不容易的。你不是老喜欢说,从长计议吗。这件事便也暂且放放,从长计议好了。”沈沐清摸着他的头发,宽慰道。
接着想到什么似的,她手下动作一停,道,“你不是扣押了顾妙妙吗?何不直接问她好了。她那么在意你,倘若你花些心思,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面对她半真半假的打趣,景承煜横她一眼,道,“不行。”
“怎么,舍不得?”沈沐清明知他说的不行,不是这个意思,却还是忍不住要酸一酸他。谁知,他当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副气不平的样子,点着她,终究也没忍心嗔她。须臾后,才无奈道,“问她也可以,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时机?什么时机?”沈沐清好奇问道。
景承煜抱起胳膊,故意卖关子不答。她等不急露出了哀求的眼神,推着他的胳膊,让他说。他被纠缠的不行,才说道,“我与孙资谈崩了,稍后三司断案他肯定少不得背后的小动作。”
“你是无辜的,那证物又是个将计就计的局,他越是跳脱的欢,最后反而会遭殃……”沈沐清顺着他的意思分析下去,接着她抬起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会,才问道,“要真是那样,你……不打算放过他了吗?”
孙资毕竟是顾家的后代,因为被复仇的心思所困,所以才走上了歧途,说到底他也是受害者。只是苦了景承煜,面对这个即有亲缘关系,却又别藏歹心害他的人,应当如何处置,还真是个难题。
其实,若是按照沈沐清的心思,自然是看那人自食恶果方好。她永远忘不掉前世,那位孙公公对她的凌虐与羞辱。
忘不掉,当她身处冷宫时,那位公公诸般折磨人的手段,还有她就死前,他倨傲轻蔑的嘴脸。
算下来,他也是她该记恨的仇人才是的。
但,她为了景承煜,愿意忽略掉这个人,把抉择的权力,交给他。
景承煜像是早就下好了某种决心,没有过多的迟疑,便道,“该给的机会,我已经给过他了。他不要,执意选择死路,那我……为了顾家不被牵连,他就作为一个终结好了。”
“你那说的时机是……如果顾妙妙想救他兄长,就拿秘密来换?”这个主意虽然有些残忍,但却是最行之有效的,是以沈沐清虽然发问,却没流露出反感的意味。
景承煜无声的点了点头。“我也不愿意做小人,但事事不顺我意,没办法啊。”
这是他的无奈,岂又不是许多人的无奈。
沈沐清默默的发了会呆,接着便一拍大腿道,“好了。你的病可得趁早治好,等我,我这就去熬药。”
沈沐清说话间出了暖阁。外间温度比里面低些,却也比里面通风。沈沐清吩咐人架起了火炉子,然后麻利的点火烧水。暖阁里,不是传来景承煜低低的咳嗽声。咳嗽的声音低沉而绵密,想来方才在沈沐清面前,他是一直强忍着的。
沈沐清看了一眼暖阁的方向,不觉叹了一声,她坐在小杌子上,眼巴眼望的等着那红陶瓮中的药翻滚起来。苦森森的药气也随即弥漫的满屋都是。
那股苦气,连随侍一旁的下人都皱紧了鼻子。“闻着这味道都冲鼻子,侯爷可是最怕吃苦药的。”
下人们小声嘀咕着。被沈沐清听在了耳中,不觉有些惊讶。她和景承煜相处的时日并不算短了,却仿佛对他的许多习惯并不了解。
这究竟是景承煜没有显露出来,还是她太不上心呢?
忽然间,她混乱的心思如同炉子上那瓮嘈杂的药汁般纷乱。
起身时,她抽空去了趟灶下,回来手里多了几个有助肺气的枇杷,揭盖陶罐盖子,她把枇杷放了进去,搅弄几下,这才泌出药汁,端进了暖阁。
景承煜一闻药味,果然皱了皱眉。却强装不在意,眼巴巴的看着她把要碗端近。
“我……自己来吧。”他勉强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伸手相接又不愿接。沈沐清这会倒真有种老母亲哄娇儿的感觉,索性也不等他这半推半就,直接坐到他旁边,捏住汤匙舀一口药直接送到他嘴边。
他嘴巴闭的紧,她眼一立,唬着他乖乖张开了嘴,闭着眼把药吞了下去。本以为会苦的全身汗毛孔都发僵,岂知入喉却是甜而不腻的滋润。
他瞬息睁开眼睛,笑道,“甜的,好喝。”
“原来你是怕苦啊。怎么不早告诉我?”
景承煜有些不好意思,“怕你笑话。”
“嘁。人人都以为景侯爷是个全身是棱甲,上下无罩门的强悍角色,其实……在厉害的角色,也是人啊。”沈沐清温柔的看着他。
而他也因她的这番话,兴起了动容之色。
强者再强,终有软弱,而这份软弱只有在爱人面前,方能被妥帖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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