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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唱戏的人


礼部的皂吏来沈府请沈沐清时,沈沐清尚在房中聚精会神绘制小像。荒腔走板的笔触,却并不妨碍她把那个一面之缘的女人的脸落在纸上。

        只有半张脸,但足够了,那双毫无遮掩的眼睛,足以把那个女人的惊艳展现出来。飞挑的眼角,媚眼如丝,眼底鼓荡着志在必得的贪婪和狡诈。

        当那女人用这双眼睛打量景承煜时,那滚烫的目光让沈沐清心底发寒。没来由的,她觉得的那女人的威胁比明婉清更让人心悸。

        正当她沉陷于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中时,府中人将礼部皂吏带进来传了话。听说是请她去赴李云轩的招待宴,沈沐清冷笑一声,断然回绝。

        礼部的小吏立刻磕头如捣蒜,哭丧着脸哀求她发发慈悲,怜悯一下他们这些听差的。沈沐清被那人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给震住了,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沈沐清既答应下来,景承煜那边在下帖去请,便顺利多了。

        入夜时分,整个信王府灯火通明,香车宝马,衣香鬓影。朝中,李云轩已经得势,那些妄图攀附的人,大抵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携妻带子,争先恐后赶来捧场。

        李云轩将席宴安排在了青莲苑中,琉璃光晕映衬下,整个青莲苑云桥缥缈,碧水潋滟。七月的莲花独傲,应和着皎皎月色,盘绕在水台轩阁周围,营造出如梦似幻的旖旎仙境。

        期间手捧鲜果美酒穿行的宫娥,个个精致貌美,浑似从九天玄宫中讨借来的一般。

        这般规模,气势,谁人见了能不咋舌?

        景承煜携沈沐清到来时,尚未开宴,但莲苑中已是喧闹非凡。擅长逢迎阿谀的大小官吏们,簇拥着逸兴遄飞的李云轩,如众星捧月般,沈沐清瞧的直想吐。

        景承煜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要是忍不住,为夫这就带你离开。”李云轩在威风得势,他也不放在眼里,他只在乎沈沐清。

        沈沐清轻摇头道,“算了,来都来了。”心下其实也想瞧瞧,那华圣公主打算起什么妖风。

        苑中,精心打扮过的官家小姐们正簇拥在一处,看到景承煜和沈沐清出现,皆掩面偷笑,似乎已经听说了,那外藩来的公主对景侯动意,便个个抱了等着看沈沐清好戏的心情。

        景承煜飞挑凤眸,凌厉的扫了她们一眼,这些女人便没一个敢在放肆,可仍不时偷眼打量景承煜,这会子的心思却不再是幸灾乐祸,完全是被他的俊逸相貌给吸引住了。

        隔着重重簇拥,李云轩终于瞧见了景承煜和沈沐清,他眸子冷了冷,却并未上前搭话。之前的数次不快让他很清楚,自己过去了,也只会找难堪。

        虽说他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人人追捧巴结,但景承煜是异类,他从来就不是个会在权势面前折节弯腰的主。在这一点上,李云轩还颇有些欣赏他。

        至于沈沐清,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今日这种情形,他实在没必要去碰她的钉子。

        况且,今日想要演戏的主角又不是他。李云轩勾了勾眉,暗浮古怪笑意,瞟了他们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待人都差不多到齐时,华圣公主被请进了苑中。一众宫女在前面挑灯带路,紧接着穿着素纱长袍的妙影缓缓现身,步态袅娜着徐徐穿过曲桥,来到水台上。

        那样的身姿即便遮掩着面容,也足以让人心思乱动。满场的男人,除了景承煜外,没有不眼睛发直的。就是李云轩也一阵心猿意马。

        登上水台,华圣冷艳的眸子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检索着那道身影,最终在寻找到了景承煜后,停了下来。旋即眸中冷意变成热火,毫不收敛她对他的贪婪心思。景承煜慵懒垂眸,不做理会。

        沈沐清看得难受,便瞪着她,她感受到了沈沐清目光中的敌意,微微偏了偏视线,炙热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不屑和挑衅。

        须臾后,她收回了视线,冲着李云轩行平礼,道,“华圣感谢信王殿下费心筹办此宴。”

        李云轩客套道,“诶,公主远道而来,是贵客。本王当尽地主之谊的。”

        接着便引她入座,命歌舞开场。

        靡靡乐音中,尽是虚情假意的喧闹。沈沐清把玩着酒杯,一点也没有融入到宴会中的心情,她始终盯着那端坐在上首的女人。而那女人看似在应酬着别人,却时不时把目光投到景承煜身上。

        “她一直在盯着你。”沈沐清忽然说道。

        景承煜却不在意笑道,“你也在盯着她呀。怎么,她比为夫更吸引你?”

        “正经点。”沈沐清蹙眉嗔了句,旋即又道,“那女人对你有心思。”

        景承煜愣了一下,随后抿唇笑道,“你不想问问我是怎么想的?”

        “你是怎么想的?”

        “我在想,我的夭夭吃醋的样子,还真可爱。”他可从来没把那女人放在眼里,更不认为那女人配掺和到他和沈沐清的关系中。所以,沈沐清的这些小烦恼,都是庸人自扰。

        不过,他并不讨厌她这些小烦恼,起码,那代表这丫头在乎他。

        他顺手捋了捋她掉落下来的发丝,态度亲昵的让人嫉妒,被华圣瞧见有些不悦,沉落的眉眼,让李云轩心思一动,趁机道,“早就听闻华圣公主文武兼备,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见识一下公主身手?”

        这是在给她递梯子,两个同样狡诈的人目光一碰,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华圣便笑道,“殿下诚意相邀,华圣怎好驳面。华圣愿献上一支剑舞,只不过这支舞华圣一人可完成不了,还需在找一人配合。”

        “那公主想找谁配合呢?”李云轩心知肚明,笑的意味深长。

        华圣的目光直接探向景承煜,启唇问道,“不知景侯爷可否赏华圣这个薄面?”

        他们这一唱一和早被景承煜看透,他慵懒的倚在矮榻上,未予理会。华圣得不到回应,微露尴尬,李云轩不悦催促道,“景侯,公主在问你话呢?”

        景承煜嗤笑了一声,淡淡道,“本侯可不会什么剑舞,本侯手里的剑只会杀人。”眸子凌厉扫射过去,顿令场中人人脊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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