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筚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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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之前,她还倚在他肩上,坐在那株老桂树上,听他吹奏筚篥,可这转瞬间,桂香愈浓,筚篥犹在,她可依靠的肩膀却不在了。不禁黯然神伤。
卫良允见她一直摸着那筚篥不说话,便催促道,“不是说好了要选琵琶,你鼓弄那玩意干啥?”
沈沐清没理他的茬,把那筚篥拿了起来。老板见状,便笑着问,“姑娘,您要买这筚篥?”
沈沐清摇摇头,“我不会吹这个。”话是这么说,但却不撒手。
老板的脸不好看,却在这时听到一个醇厚的男人声音道,“既然不会吹,就别碍着人家做生意。”
听到这个声音,沈沐清和卫良允同时一惊,回首看去,见到穿着一身云墨蓝丝锦窄腰长袍的景承煜缓步走近,站到呆若木鸡的沈沐清身旁,一抬手夺过筚篥把玩在手中。
“这东西声悲寒,只有戍边之人才会用,听惯了柔声媚乐的人,哪里知道他的好。”本不想这么刻薄讲话,但他就是搂不住火气。
沈沐清怔了怔,知道他有气,便没打算回嘴,可卫良允却不干了,冷声冷气道,“啥破玩意,不就是个乐器,还能好到哪去?老板这个多少钱,我要了。”卫良允财大气粗的一挺腰。
老板眯着眼笑道,“不贵,三百两。”
“啥?三百两,你咋不去抢呢?”纵使再有钱,却也不想被人当傻子骗。
老板捻着胡须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支筚篥是前朝美乐将军之物,东西不值钱,但这收藏价值却当的起这个数。”
卫良允听得一愣一愣,忽而眼珠一转,想起一事,那日去侯府偶然听到了景承煜在和下面人提及府中银钱不够的事……
他便勾唇坏笑的看着景承煜,“既然是好东西,侯爷又识货,不如就侯爷收了吧。”见景承煜绷着脸不说话,便得寸进尺道,“才三百两不贵……侯爷莫不是出不起这笔钱?”
沈沐清横他一眼,斥道,“闭嘴。你要是再啰嗦,就滚回府,别跟着我了。”说完,她又回头去看景承煜,对他的犹豫不决也生出了纳罕。
在她印象中,景承煜虽不是富甲天下,向来也是出手阔绰眼睛不眨的人,这回这般犹豫,莫非……
她便按下念头,对景承煜柔婉道,“侯爷若是喜欢,不如我买一支送给侯爷。”
“本侯干嘛要你送。”景承煜脸绷的更紧了,可他现在真拿不出三百两,又不想在她面前失了面子,一急,便扯下金质腰牌递过去,“震北侯府的牌子,值你的三百两吧。”
老板忐忑不敢去接,他把牌子摔在摊位上,想了想又把那筚篥塞进沈沐清手中,恶声恶气道,“这东西莲华也会吹,你若不笨,就跟她学,三年五载即可出师,就怕你学不会。”
说完,不再看她,扭身离去。
沈沐清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几次张嘴想唤住他,可他走的很急,像是要永远的避开她。她嘴一撇,又想哭了。
紧紧抱着他送的筚篥,沈沐清满腹心事回到府里,疑惑却是越来越重。震北侯是习爵的一品大员,纵使被罚了一年的俸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不至于紧缩至此啊。
况且,那一日一盒的蜜饯,纵使他们分开了,也一日没停送过,那他何至于为了三百两,连那么重要的腰牌都舍了出去,这里面实在不对劲。
想着,她拿出了用三百两银票换回的腰牌,轻抚一阵,下定决心似的对莲华道,“帮我安排一下,我想要见侯爷。”她要问清楚,他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不管怎样,她打心里想帮他。
莲华闻言喜了喜,转瞬又颓然,“姑娘,这个忙奴婢恐怕帮不上了。”自从沈沐清冷下心肠和景承煜斩断情义后,这夙来骄傲的震北侯,便当真不再与她们有丝毫牵连,别说她去侯府沟通消息,就连以前常来询问消息的莫玄,也不再来了。
“姑娘,侯爷这次怕是真的死心了。”莲华小心翼翼的揭露“事实”。
沈沐清听的心一拧,攥着令牌的手绞动的指节发白。黯然一阵,方道,“就算死心,这个东西总要还他。”
莲华扫一眼那令牌,眼睛一亮,惊道,“这不是侯爷的贴身令牌,能自由出入震北侯府的物什,怎么会在姑娘手中。”
沈沐清垂着头,没心思回答她。
她便又道,“这东西紧要,姑娘不如交给奴婢拿去还给侯爷。”说着欲伸手去拿。
沈沐清忙死死护在胸前,白着脸道,“不必,我要亲自还他。”
莲华怔了怔,哭笑不得的想,到底还是放不开,既如此,又何必来当日那一出呢?
景承煜脱手了腰牌后,也是懊悔连连,不过为了赌那一口气,说到底是不想被她看轻了,实在有欠考虑,可反过来想想,若是重来一回,他恐怕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那样做。
为得美人开怀笑,十万烽火也点得,他虽不是昏庸的幽王,但在心爱之人面前做出无脑举止的初衷,却是一致的。
他心不在焉的翻动着手中的兵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反复出现沈沐清的影子,鹅黄娇软的身姿,手抚筚篥时的轻怨,还是那般触人心怀的美丽,可他情思流转时,却仍间杂着来气——她那日子照过,心情不错的样子,到底有没有在想着他?
哼,没心的丫头,当真是铁石心肠?
一边腹诽,一边烦躁的阖紧了兵书,却在这时,莫玄急匆匆走了进来,“侯爷,庄上的银子不见了。”
足足有十万两的银子,竟在侯府侍卫层层严密的看护下,不翼而飞了。
景承煜闻言却面不改色,淡淡的“唔”了一声,“还有别的事吗?”
“侯爷……”莫玄惊讶于他的反应,“银子没了,您不打算查吗?”连他爷爷动用了一些,用在府中日常,他都会暴跳如雷,怎么银子全不见了,他反而这般平静,实在是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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