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议事

“管事？”

        孟大管事停下脚步，神色慎重的道：“老奴讨生计，将来老奴的儿女也要为活着讨生计，老奴若是从小宠坏了，大了就无法在这个世道生存，这个世道是什么样子，老奴就要按照这个样子来教养，才不会将来怨恨老奴。”

        孟大管事是个实诚的人，说出的话实事求是。

        孟大管事知道小公子聪慧异常，赞叹道：“公子今日让施家欠王府恩情，来日可有的还了，这种手段，老奴就算重新投胎再来，也不定有公子这般。”

        清晨的淮王府门前，穿着藏蓝色的装的小厮拿着扫帚在干活，门口两棵小叶黄杨，此树圆蓬蓬的像个扇状，一夜雨淋，掉了不少叶子。小斯拿着扫帚埋头苦干呢，一抬头，就看见了长街近前，杜明驿浅绿大袖衫的一闪，消失在了朱门里。

        府里丫鬟婆子众多。

        一应事物全听老太君吩咐，此时的老太君，在大丫头鸿雁的照顾下，正对着铜镜精心梳妆戴钗。

        “是杜明驿回来了吗？”鸿雁掀开小帘子，朝着一个在院子里倒清水的小丫鬟问道。

        “大姐姐，小公子回来了，说去换换衣服就来给祖母请安！”

        老太君听到声音，呼喊鸿雁：“快给老婆子把木匣子里的钗拿出来？”

        杜明驿踏着清冷晨风走进来，将手里一把油纸伞随手放在了门外。

        鸿雁拿着一条干毛巾怜惜道：“这雨又淅淅沥沥的开始了，公子受累了，快擦一下细密的雨水。”她伏身去把油纸伞拿起来，去侧厢房找婆子烘干去了。

        杜明驿边走边擦擦手上的雨水，笑嘻嘻道：“祖母今早气色真好，孙子看你都有心思梳妆了。”

        “明驿啊，祖母还不是被两个不争气的儿媳连累着，去了八里庄，祖母一晚上都在担心。”

        老天君坐在妆奁前，用手掌拍着桌子。

        杜明驿往屋里的万字椅上一仰：“祖母，也不心疼明驿。明驿也是在雨里办差了一夜呢。”

        老天君用手指指着他的额头假装恼怒道：“又来讨打！祖母让你委屈了？”

        杜明驿撇撇嘴，眼睛里水汪汪的。

        “数你这个小猢狲最伶俐了。”老太君转头到处找鸿雁：“鸿雁丫头啊，快让老婆子的小厨房给小公子端上他爱吃的早点！”

        杜明驿从椅子上起身，蹲在老太君跟前：“还是祖母最疼孙儿了。”

        “就你嘴甜！”

        老天君摆弄着妆奁，让鸿雁继续收拾头上的发髻：“快把那些摘下来，又不是喜庆的日子，挑些素银钗应景罢了。”

        老天君一身祥云纹大袖衫下，手里握着一把绕蛇仗，杜明驿急忙前去搀扶往会客厅的屏风前的软塌前坐下。

        鸿雁搬着甜食放在桌子一旁，杜明驿在一旁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塞着。

        老太君沉思半晌对明驿道：“今日事情棘手，你就不要过问了，快去侧厢房里练字去。”

        老天君转头又对鸿雁道：“把侧厢房的窗屉开着，让小公子也听着。”

        门帘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就听见外面一声声叠起：“魏管事到，杨管事到，八里庄陈正管事到！王厨子到！”

        老太君拢了拢大衣衫不存在的褶子，深吸了一口气。

        鸿雁见太君一切妥当，轻声道：“各位管事请进！”

        掀开帘子，各位喊过名字的人鱼贯而入。将开阔的会客厅一下子搞的有些拥挤。

        一眼望去，身形魁梧管事和身材臃肿的婆子，是各有为难之色。

        老天君将衣袖的边沿捻在手指间，一双幽深的眼睛观察着各位进来的人哪个先开口。

        当然经过昨晚的事情，管事们都有失责之职，说起话来也是琢磨了又琢磨，谨慎的又谨慎。

        一个个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分别掂量着自己的斤两够不够先给淮王府填坑的。

        老太君沉默了一段时间，可这么个功夫，管事厨子的难言之隐就更加的多了。

        老太君咳嗽一声：“当初，清河崔氏的嫡长女嫁入淮王府，出身显贵，华贵动人，如今一晃儿孙子孙女都有了，却偏偏媳妇不省心，儿子不争气，偌大的一个家业全部压在老婆子身上。”

        管事们听此一番，突然觉得眉梢骨突突的跳，小心的睨着上位者的脸色。

        王厨子做厨子很久了，全靠着这张嘴，才得了大媳妇欢心，才在八里庄得了个活，管着八里庄一众人的吃饭问题。

        她因着昨个事，一直忐忑不安，一早跟着陈正管事来到了王府。

        王厨子开口道：“一个下面庄里的厨子，本没有颜面到老太君面前说上话，在庄里一直勤奋干事，老实巴交的当厨子，遇上了这番变故，才拖了陈正管事一起来王府，望老太君可怜啊！”

        陈正管事擦着额头细汗，外面还下着雨呢，也不知道是细雨泼上去的，还是冒出来的。

        他用大袖衫擦着擦着，也掉下了泪水：“都我那个不长心的畜生，给淮王府惹事了，老奴是当即就训斥了两句，谁承想惊动了盗贼，老太君可要替老奴做主啊！老奴每日兢兢业业的在庄里巡查管事，可不曾有一丝怠慢啊！我儿就是再该死，可万不该死的不明不白啊！”

        大厅里顿时是哭声震天。

        老太君冷眼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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