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疏狂

陆风风故意学着牛斗的声音大声质问：“车厢里的人，可是施家人？”

        施庭朗心中多了几分警惕，不答反问：“听说八里庄死了人，惊动了淮王府，才关了城门，施家人在此等候一夜，想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入城？”

        陆风风呆了一下，平静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们都是施家人了。”

        刘教习客气的问：“你们找我等施家人做什么？”

        陆风风赶紧去寻牛斗，等牛斗到了，他立刻变了脸，眸子里充满冷漠：“我刚才就瞧你瞪王府小公子的眼神不善，就是对杜小公子的亵渎，就是有罪。”他指施庭朗。

        刘教习再添笑脸道：“各位官兵，莫不是搞错了啊，施小公子可从来不认识你家公子啊，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怎么可能得罪了你家公子？”

        牛斗一时语塞。

        牛斗将陆风风拽到一旁：“你可询问好了，是杜明驿要找的施家人。”陆风风点点头。

        牛斗有了底气大声质问陆风风：“施家这一车老幼妇孺，怎么看都不像偷盗之人嘛！”

        要论起基本的在官场里的道理，刘教习却是明白的很。

        一看几个人故意这么说，他就知道此事有玄机，随即摁住要震怒的施庭朗，上前一步笑道：“官爷怕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等往日可并无与淮王府有攀扯呢，淮王府里没了东西，岂是我们能知道的？都是靠着土地过日子的劳苦贫农罢了，官爷你可要看清了老奴这双手，是常年累月干农活的粗糙之人，官爷要不信，可去郊外庄子里乡绅里问问，老奴的名字可是登名造册呢，本分的农户。”

        牛斗听他这一套说辞，当真是无可挑剔，可是他们是什么人，就是要找茬的。

        牛斗揪着陆风风的耳朵质问：“你可听清楚了，胡乱攀咬什么！”

        陆风风知道牛斗不过是做给施家人看的，见交谈了一两句差不多了，立马哀求道：“许是这位老奴是良民，那车厢里的人呢，谁又肯定贼人不是藏在了车里，可要我们打开车厢看一看呢！”

        施庭朗却冷笑一声：“车厢里都是妇孺老幼，怎会是你们要找的贼人！”

        陆风风惯是笨拙的，但此时却反映灵敏起来：“你可知道淮王府丢的是什么东西？是铜镜，贵重的三寸铜镜，都是贵人小姐爱用的东西，岂不就与妇孺老幼有关系，不让我们搜，岂不是更加说明了有问题！给我踹开车厢门！”

        刘教习与施庭朗眼神对视一下，齐齐都上前阻挠。

        但如何又能与之抗衡呢？

        僵持不下。

        牛斗小声问陆风风：“都带入城中可要有个理由呢？你看对方施家人倔的跟头驴，既然旁边的流民都听见了，知道施家人偷了淮王府的东西，你不如再试试劝降！”

        陆风风点点头。

        他钻入人群里，让众人住手，凑近施庭朗小声道：“施公子，你也是聪明人，你看城下流民一堆，又如何能让施家人单独入城？不如你就认了，也好找个理由入城。”

        施庭朗若有所思：“不知教习意下如何？”

        刘教习有些为难：“公子，却是个好理由，以偷盗之名被官兵抓入城，可一旦担了此名声，于公子以后学业名声不好啊！可如若公子不担，翦疏的病情却也不能等了，教习无什么能力，不如就让老奴认了。”

        说着刘教习用大袖衫蒙着头，就要一头撞入车厢上。

        施庭朗急忙去拦，他红着眼道：“教习这是做什么！”

        刘教习抱着施庭朗：“老奴无用！老奴不能让公子名声有损，此时云泥有别，贫富差距明显，是要低一低头的。”两人皆是一脸泪痕。

        施庭朗抬头望着城楼上高高在上的杜明驿，这等恩情，他们施家承受不起。他斩钉截铁的道：“施家书香门第，从不做苟且之事，今日若不能入城，就等能入城时入城。”

        陆风风对视牛斗一眼，知道杜明驿的差事若办杂了，不仅拿不到银两，恐怕以后继续受牛斗的气不说，再找个大靠山撑腰可就难寻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直接嚷嚷道：“明明所有人都看见了你们偷盗了铜镜，还想抵赖，全部带走，回去进衙门里跟官老爷说去。”

        牛斗早不耐烦了此事继续拖下去，早点交差早点拿银子：“上去几个人，赶好马车，其他人跟我走！”

        持枪拿刀的兵士在旁，贩夫走卒都要让道，虽然都听到了是偷盗了淮王府的铜镜抓进了衙门牢子里，可偏偏放他们施家一家入城，也着实引起了不小的不满。

        有流民让道，又有几个狡猾的出来捣乱，“凭什么让他们进城？”

        只是如何先走出南城这个流民杂居之地，也是个不小的问题。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城楼上的孟大管事得了杜明驿的吩咐，让士兵高喊：“郊外八里庄七里亭外，会酌情安排设粥救济，且不可再闹事，不如都去那等着，开粮放粥了！”

        牛斗下了命令，缚着施庭朗等人往车厢里塞，一脚踏进车厢的施庭朗，猛地回头，低头环视周边得此好消息兴奋的流民，蓬头垢面的脸上有了笑容。

        又听城楼上继续喊着：“三日后，淮安城开城门，进不了城的可暂且去郊外投亲靠友，投宿客店了！”

        施庭朗的眸光又去环视贩夫走卒身上，同样有了准确消息的人松了一口气。

        施庭朗最后将目光投向淮安城高数仗的城门上，那个浅绿色衣衫神采奕奕的杜明驿，隔着那么远，是一种贵气冲天的力量，直接砸向了他。

        这股力量来的猛烈而清醒，是权力，是身份，是财富。

        施庭朗目光深邃悠远，他抿了抿嘴，将震撼铭记心中，抬腿低头入了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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