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何其荒谬

端着洛七染这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风九歌便心里有了些数。怕是这洛七爷时常过来蹭这蹭那，几乎将檀王府当成了自家宅邸，不过也怪了，洛七染不要脸到如此地步，顾北彦竟也能习以为常，当真是高人一等。

        “他一直如此？倒难为王爷受得了。”风九歌咬着银箸尖端，一双眸中尽是狡黠，她也做个旁观者，闲散一番。

        其实她心底一直存着个未解的题，洛七染与顾北彦随同为楚洛的王爷，两人却无丝毫关系。自古骨肉至亲间尚且争斗算计，何况还是非亲无故的两人，不过这两人相处却有别样的氛围，道不明说不清的…暧昧情愫。

        风九歌如此主动说话自他们相认后还是头次，顾北彦看着面前的女子言笑晏晏，双眸似弯月清丽，素白的脸美甚世间万物，在她的笑容前，万事万物都像失了色彩，天地间，只剩下她。

        他的手自玄袍下伸出，轻轻抚摸在风九歌光洁的前额，语气柔适，“习惯了倒也无妨。”

        他与洛七染，是袍泽，是兄弟，比洛越笙更似家人。

        洛七染听着这话，一口气差点没换上来，憋得心口疼，就像是有千万利刃一同刺入他的胸口，果断利落。

        果然是般配的一双璧人，敢情这还妇唱夫随起来了？

        先前有个顾北彦挤兑他也就罢了，如今又来了个更气人的风九歌，话语丝毫不给人留脸面，字字珠玑，这还是位郡主该有的模样么。

        “我今日算是瞧出来了，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洛七染大口吃了块肉，咀嚼着膳食的嘴脸带着咬牙切齿。

        “王爷谬赞了。”风九歌就是有千万种办法气得洛七染咽不下口中的膳食。

        洛七爷无比悔恨今日来了这檀王府，他觉得自己要再来几趟，没准就直接被气得棺椁里住着了。

        ———

        夜幕拉长，月色如水。

        风九歌舒坦地沐浴一番后，理了理身上的雪白里衣，依旧赤着一双足，脚趾如玉洁白无瑕，踩在冬暖夏凉的石子上，格外瑰丽。

        想着一天疲倦下来，想早些躺在软塌上会周公，风九歌便加快了步子，掀开白色纱幔，她的双眸紧锁一处。

        一男子端坐在榻上，同样一身雪白里衣，长发墨黑如缎，眉清目冷，身姿矜贵高俊。他清俊沉静地坐着，白净修长的手翻阅过她搁在榻缘的书册。

        敢情这檀王是夜访她卧房访成习惯了？

        “傻站在那儿做什么，九九，过来。”闻声抬头，清泉般的眸朝她投去目光，缱绻着暖意温情。

        风九歌闻言并没有动作，身子略微僵硬，连神色都变了几分。

        她还是挺害怕同顾北彦独处的，毕竟这男子她委实看不透，至少在对着她时，顾北彦的作风行为都与天下人所道相反，她一时拿捏不准办法。

        沐浴后的风九歌清纯得如同出水芙蓉，青丝微微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耳珠圆润小巧，压低的里衣露出一角精致的锁骨，雪白一片。

        “你为何在此。”此话一出口，风九歌便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脱口而出这句话。

        对顾北彦来说，檀王府内所有的一切都归属他，而她不过是借住几日，算不上客，有什么资格问他为何在此。

        想着，她便没有丝毫迟疑，赤着足走过去，还没坐下便被男子拉入怀中，他将风九歌的双膝微微屈起，长臂穿过她膝盖下方，让她的后背贴上自己的前胸，两个人成环抱的姿态。

        活到如此年岁，风九歌也从未与男子亲密至此，她不过与这檀王相处几日，关系便好到可以随意搂抱了？又或是他将自己当成他想念的女子，对她如今的种种示好不过是在弥补亏欠那女子的情债？

        “在想什么？”顾北彦低头，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的耳尖，下巴搁在她瘦弱的肩，嗅着她自带的桃花清香，唇角不着边际地勾起，悠悠开口。

        风九歌想着，自己进入这角色也太快了些，京城中表演的戏子尚且需要拿话本观摩上几日才悟得这话本精华一二，而她不过待在顾北彦身侧两三日，便对他的放肆举动默默应许。

        沈少寺说的美人计还真是好个计谋。

        男子的体温隔着薄薄里衣传入，风九歌耳尖微红，语气也断续起来，“...我不过是在想，你对旁的女子也一贯如此？”

        如此的放肆。

        谁料男子更埋下头，贴着她侧脸，依恋万分，“本王只对你如此。”说着，薄唇轻吻上风九歌敏感的耳垂，惹得她怕痒往后缩了缩。

        本王只对你如此。

        多动听的情话啊，风九歌想着。原本规律跳动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搅乱了顺序，心律不齐起来。

        如若风九歌还是初开情窦的女童，还是未曾动过心的女子，怕是也要陷入顾北彦这柔情似海的目光，直至沉沦。

        可她无比清楚，自己心中装着一人，而顾北彦心中，也同样装着一人。

        只是这两人都不是彼此罢了。

        “九九，本王很欢喜。”半晌，男子伏在她肩上低声出声，听着语调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

        欢喜什么？

        风九歌不明所以，偏过脸对上他浩如星瀚的墨眸，眸中盛满的都是她，她一时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难怪沈少寺会道顾北彦喜欢自己，若是让自己去接近顾北彦，拿回卷宗的概率会大上许多。难怪他会如此坦然地将自己推出去，丝毫不担虑她是否会受伤。

        只因顾北彦对他心尖上的女子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而她又长着同那女子一般无二的容貌。想着她堂堂郡主，风氏嫡女，竟有日也会沦落到成为他人替身的地步，何其荒谬。

        “欢喜我归来，还是欢喜我留在你身边？”风九歌说得模糊不清，心底却清明无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过一场你情我愿，她若是深陷其中，便是万劫不复。

        “都喜。”男子哑着嗓音道，指腹摩挲过她冰凉的脸，像是看不够似的。

        是覃九也好，是现如今的风九歌也罢，她依旧是自己的九九，是自己放在心尖宠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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