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杞人忧天

她若是疼，早已叫出来了，也只有洛樾笙，会这般事无巨细地看着自己的脸色，他是能看出什么来么。

        到底是因为自己，洛樾笙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他疼自己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给自己脸色看呢。

        洛樾笙还没把她彻底放下，李凉凉双臂便这么缠在男子脖颈之上，看着洛樾笙，那双墨瞳中倒映的尽数都是她的身影，像极了沉醉于大海之中，洛樾笙的目光中，总有那一片浩瀚无边，也无从排遣的一片蔚蓝，让她不知不觉便沦陷了下去。

        同洛樾笙一处，她从未有过厌烦的时候。

        “方才是我错了……”照李凉凉先前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因为洛樾笙而道歉的，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在洛樾笙跟前表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来。

        她以为欺骗自己，说对洛樾笙无情无义，就可以骗过自己，说不去在乎洛樾笙如何，他怎样都同自己没关系。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若是不在意洛樾笙，若是没将他放在心上，又何必因为夏绾而同洛樾笙置气，她先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可现下却是成了这样。

        李凉凉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好，值得洛樾笙豁出性命去救，可现下她兴许是懂了。

        她去寻夏绾，是让她分清楚，孰是孰非，想要让她选择，在最后关头究竟站在何人那处，而她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才替洛樾笙谋划，为了什么才这般担心洛樾笙，因为压根是没必要的啊。

        她不必为洛樾笙担心，他是天下之主，是万物苍生的主宰，他的一切还需要旁人质喙么。可是她还是想，让洛樾笙看清眼前前路，知道朝中有哪些人可以为他所用，又是何人能够真心信任。

        若非是她，洛樾笙不会这般防备着旁人，夏桉年是心存不轨不错，可若是他当真目的不在此，洛樾笙还是需要防范的。

        哪怕夏桉年虽说是他的小舅，这若是当真反叛，还顾得上什么亲人亲情么。洛樾笙自小得过的亲情兴许不多，可洛氏同夏氏交好这么久，该有的面子还是会有的。

        洛樾笙如今算是腹背受敌，每回见他，洛樾笙的神情都是疲倦至极的，李凉凉也不知道如何就心疼了，照理说她是不该心软的，但凡是对洛樾笙心软，就说明了在她心中，还有比复仇更为重要的事儿。

        她并非是没心没肺，而是觉得，在此时此刻，她想要守着的男子是洛樾笙，除他之外再无其他。

        李凉凉先前还真就只能用生人勿进四字形容了，不仅是对洛樾笙，更是对这吟雪台满宫的宫人，她看上去格外疏离，可到底心中还是温热的。

        方才的女子，变化刹那就像是从未见过一样，方才是洛樾笙第一回见到李凉凉动怒，也是见她变了神情。

        洛樾笙自认能给李凉凉的都在竭力争取，可是方才，却是让李凉凉伤心了，他是君王，多情薄情实属正常，可就是对着李凉凉，他无法控制自己。

        不管先前在李凉凉身上栽了多少次，这一回洛樾笙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也是他太过担心李凉凉，加上被那些朝臣几乎逼疯，心情不好，语气自然就不好了，还偏就对着李凉凉时才发泄出来，洛樾笙也有几分自责，还是他掩不住情绪，到底让李凉凉受委屈了。

        而这个女子，哪怕是自己受了委屈，也是不同旁人诉说半分的。

        她一贯就喜欢独自一人憋着，什么委屈都受着，从不顾及旁人的目光，洛樾笙只要见到李凉凉一回，那种愧疚之感就油然而生，是他没能保护好李凉凉，让她多次因自己受伤不说，这身子骨还落下了病根。

        “我今日去见了皇后，看着她大腹便便，面色并不是太好……”李凉凉靠着男子，喃喃出声，语气并不寡淡，却带着些许自嘲。

        对夏绾，说不上是同情，而是夏绾命里如此，若是她一早便知道会有与洛樾笙决裂的一天，怕是她都会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唯恐自己的皇后之位被旁人觊觎窃取。

        夏绾出身名门，更是该明白事理的，可就洛樾笙这一事上，她却要同男子犟上。

        到底，能够让夏绾得到多少呢，她可以因为一时记恨而同洛樾笙生分，可她腹中还有胎儿，就注定了他们这辈子是割舍不了的，这就像李凉凉过往那般哄骗自己一样，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对洛樾笙无情，可却忘了，这世上比心还要主动的，是身体。

        男子静静抱着女子，她的身体微微发凉，听着她低沉的话语，他没出声，却是一双眼凝着李凉凉。

        女子垂着双眸，菱唇微掀，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她看上去格外平静，像只是在诉说旁人的事儿罢了。

        而事实上，她也是在诉说旁人的事儿，这是夏绾经历过的，并非是她，哪怕她知道了，了解得再清楚，这也不过是夏绾与洛樾笙之间的事儿罢了。

        过往她没进宫，自然不知道那些发生的曾经，不管是过往也好，还是往后，李凉凉都希望，洛樾笙能够一如既往。

        他身为楚洛君王，替天下苍生操劳的时间太多了，多到让李凉凉都心疼。

        洛樾笙也不会忘，自己是踩了多少人的身子才上来的，他能够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是屠戮了多少人，又是手染鲜血多少，这些过往，都是血淋淋，刻骨铭心的。

        李凉凉虽对夏绾谈不上喜欢，可是看她那副样子，却突然想起了自己。

        她并非是没经历过那种绝境，是她亲手将夏绾推了进去，此番产生同情想要怜悯的人又是她，李凉凉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杞人忧天了。

        她以为自己不会，可身体总是比心反应得快。

        “若是你得了空，去看看她罢。”李凉凉并未说出夏绾的名讳，她对夏绾，最多的称呼便是皇后，在李凉凉眼中，夏绾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是无法逾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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