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落落寡合

她不靠近洛樾笙，便不能掌握主动权，便不能对洛樾笙下手，再想除去夏绾便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婢女也是知晓李凉凉性子的，只要是李凉凉不愿去做的事，即便是洛樾笙亲临，也是无法让她妥协的。除非李凉凉自个儿想通，不然便是大罗金仙降临，李凉凉也绝不会妥协半分。

        她便是这般的女子，从不为不相干的人而动辄动气。

        “是，那奴婢便先退下了。”李凉凉的性子自大病一场后愈发孤僻，如若不是洛樾笙来了吟雪台，怕是李凉凉整日都可以坐着不动，如一座石雕，塑封得格外孤高。

        婢女离去时，还是留心多看了李凉凉一眼。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自家娘娘似乎更为冷清了。平日李凉凉冷然便也罢了，可至少不是今日这般，生人勿进得厉害。

        见李凉凉这一反常态的模样，婢女多了个心眼。

        怕是李凉凉方才做了噩梦，醒来之后才会变得如此冷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婢女退下后，偌大的殿中又剩下了李凉凉一人。

        她有几分懊恼地扶着额头，到底还是觉得自个儿性子使然。如若不是做了这种梦，她都快忘了，自己入宫的初衷在何方。

        眼下风九歌出了那种事，连带着同风氏有关的一众氏族都避之不及。风九歌不知去向，而西域皇子，也被绞杀在了西域。

        她观得通透，楚洛与西域迟早有一场恶战要打，只是此番却已不是西域与楚洛的战役，顾北彦不会放任任何人去欺辱风九歌。

        风氏被端，檀王府不会坐视不理，顾北彦对洛樾笙动手，是迟早的事儿。

        她现下最应该做的，便是早些将夏绾除去。洛樾笙身边的能人武将不少，其中以夏桉年特为有甚，夏桉年虽说是臣子，到底还是看在夏绾的面子上。

        长姐为后，夏氏才对洛樾笙俯首称臣，不然照夏桉年自个儿的势力，早就一家独大，何必屈居洛樾笙之下。

        夏桉年作为洛樾笙稳坐皇位的看门口，若想斩断洛樾笙的一根臂膀，首先得从夏氏下手。

        夏绾先前冲着风九歌，而今达成目的，定然会将矛头重新对准自己。上回没有让夏绾付出应有的代价是她太过轻敌。

        再者，夏绾如若不是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还坐不稳这皇后的宝座。

        只要她想，夏绾被洛樾笙疏离是再轻易不过的事儿。只是她不屑于去挑唆，除了让洛樾笙顺理成章地查明发现夏绾的别有居心，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

        她再按兵不动，只会让夏绾先发制人，如若不能一举成功，再多的部署都毫无用处。

        李凉凉想着，暗黑的双眸闪过一分凌厉。

        她猜，现下的洛樾笙对檀王府格外看重，甚至于防备着顾北彦的一举一动，便是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檀王府，她来个出其不意。

        夏绾定然想不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会被她用得得心应手。

        ———

        落落寡合，一处小亭内，女子独自站立。而她身后，尽是苍茫竹影，风摩挲竹身而过，盘过一片淡漠。

        女子身躯瘦弱，一袭素白衣裳掩不住她周身清寒，而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系着一枚绝世紫玉，玉质剔透，浑然天成，精雕细琢得格外妥帖。

        她便这般背着苍茫竹林，一人似与世隔绝，毫无干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不知不觉袭来一阵桃花幽香，夹杂着绿竹的清新，倒是难得的好闻，沁人心脾。

        风九歌一步步地朝着丛林深处走去，不知不觉，失了方向。

        白色锦鞋踏入一方粉色铺陈的地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桃花林。而桃林的尽头，却是一处与山衔接的湖水。

        一袭黑色华贵锦袍男子背着她的方向，负手站立在湖边。

        风九歌顿时一怔，顿住了脚步，慢慢眯起双眸，看着男子。

        周身通体上下，都似被黑色织染，让人只觉得危险。尤其是他腰间佩戴的一块墨玉，纯色的玉质迎着苍茫雾色，依然透着淡淡光华。

        而这块玉，风九歌却是在何处见过的。

        微风吹起男子青丝，如一匹黑色锦缎铺染开来。远山湖水，桃林淡寡，如一副粉墨相间的水墨画。淡淡的温润，淡淡的清凉，说不出的雅致风华，道不尽的秀逸雍容。

        风九歌看着男子，清凉的眸子眯起后又再次睁开，眸底闪过一抹清厉的光芒，直直地射向男子后背，毫无保留。

        “别来无恙，覃公主。”

        片刻之间，风九歌刚收回视线，猛然转身，正准备沉着脸离去，却在转身的刹那，男子猛然回头，那张傲视苍穹的面庞，嘴角含起的一丝温润清的笑意，声音亦是清越温润。

        ———

        此番脚下正是青灰石砖，四周每隔几步远远都是参天古木。这座寺院道出都透出古朴的气息，沧桑肃穆，随着往事一道积淀，置身其中只觉众生平等，一切杂物与困锁都似乎掩入尘埃。

        夜风习习吹来，素白衣裳被吹起，如波如水，涌动得格外恣意，与天上依稀的星辰月色融为一体。

        一抹黑衣颈长的身影临窗而立，月光透过依稀的薄云投在他身上，将他欺霜赛雪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淡淡光华。凉风吹起他的青丝，勾起一片清凉。白玉的指尖一下下地敲打着窗柩，伴随着寺院中不绝的木鱼声声，在肃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和谐。

        “王爷！”本该是再绝美不过的画面，终究因一人的突兀闯入而被打破。

        须臾，男子缓缓开口，“九九如何了？”

        临止闻言，苦笑一番。

        果然，能在时时让王爷记在心中之人，除了风九歌，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人。也不知道风九歌给自家王爷下了什么咒，竟让他痴迷至此。

        见过了不少痴男怨女，可风九歌与自家王爷的这段情，却是从未一帆风顺过。

        风九歌现下又出了事，两人便是愈发地渐行渐远了。尤其是，风九歌心中有结，怕是这会，不是那般容易解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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