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何为辜负

风九歌看了眼男子，只见他目光中涌起浓浓不满，似乎还夹杂着气急败坏，“你就这般赶着要去救他？”

        这个口中的他，风九歌自是知道是谁。

        只是她没想到，她和顾北彦之间终有一日是会因为君玦而起了争执。

        而令风九歌也意外的是，面对熊熊大火，她脑中想到的第一人竟不是风氏家主，而是君玦，是那个她曾以为不会有任何牵连的人。

        如若说他们的相遇不过偶然，可事态发展至今，君玦替自己做了多少，而她又替君玦做了多少，他们之间彼此欠了多少，都早已算不清了。

        君玦是西域未来的君王，是人民心中的神，不能因为她的缘故而丧命于楚洛。至少，不该是丧命在她手中。

        风九歌这辈子自认从未做过什么好事，可君玦多次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她对君玦早已产生了不同的感情，不同男女之情，是牵绊，也是心安。

        男子的目光，始终紧锁住女子的面庞，阴沉到无法收拾。

        顾北彦动怒的时候，多半都会拿这种目光看她，可风九歌进入才知道，不仅仅是因为生气，更多的，是顾北彦对她的不满。

        她与君玦的事，顾北彦不知道。而她冲进火场中，却是为了救君玦。这一点在顾北彦的认知中，显得尤为刺眼。

        风九歌可以看不到君玦的付出，可到底人心肉长，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君玦送死。

        “他不能死。”即便面前是大火，灼热着煎熬，可风九歌却依然觉得格外冰寒彻骨，就像置身于什么冰窖中一般，让她孤立无援，遁入地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头一个念头冒出的就是要去救君玦，她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君玦因她而死。

        风九歌可以负尽天下人，可不容许天下人因为她而惨遭屠戮。再者，洛樾笙要杀的分明是君殇，同君玦没有任何关系。

        这场绞杀不能牵连无辜之人，她该一早便知道的，洛樾笙不会放过她们风府，可她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就在君殇还住在风府的时候，洛樾笙便赶不及要动手。

        “九九。”顾北彦并非是不理智之人，换而言之，他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楚。

        他拦下风九歌，是因为火势已经大到一发不可收的地步，风九歌如此冲进去无非是白白送上性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为旁人而丧失性命。

        君玦的命数自有天定，她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即便说他顾北彦自私，只想保护自己的女人，枉顾旁人的性命也好，他不想让风九歌涉险，这便是如今他们最大的分歧所在。

        男子的声音已然沙哑，风九歌听着只觉得心漏跳了半拍。

        她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会发生，不管她前头做得再隐秘，再瞒天过海，顾北彦终将会知道这一切，他不许自己去救君玦，已然表明了他的立场。

        可她不能欠着旁人一条命，那是一条人命，是背负在她风九歌身上的，血淋淋的人命。

        风九歌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从顾北彦身上爬起后，一把推开了他伸出的手，然后便再也不回头般地，死命朝里头跑去。

        她依稀能辨别方向，只要君玦还在风府，她便能够找到他。

        君玦活着最好，若是死了，想必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是她将君玦拉入了困境，让他险些被陌楠害死，如今也是因为她，才到了风府，与同样存在狼子野心对他格外忌惮的君殇共处。君玦本该是天之骄子，却一再因为她而舍弃原则，从前风九歌并不信，君玦对自己是有那种心思的。

        可现在事实已然表明，由不得她不信。

        风九歌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愕到了男子，顾北彦没想过风九歌竟如此不管不顾，即便是要丧命也要去救君玦。

        突然间，心脏那块像是被什么利器狠狠刺入，直至刺穿，疼到四肢百骸，五脏肺腑俱损。

        原来，是这种滋味。

        先前风九歌总是问，在断崖之上，被一剑刺入的感觉是如何，他想自己总能体会到风九歌当时的感受。

        万千穿心都不过如此。

        难怪他的九九先前会恨自己恨得那般彻骨，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被洗去了那段记忆，风九歌早在头回遇见他时便杀了自己。

        她能够留在自己身边，能够继续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都不过是那些记忆还未恢复。风九歌最恨背叛，也最恨欺骗，可到底杀她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再骄傲如顾北彦，在此刻自己怀中的女子抛下自己后，再也无法隐忍住自己的怒意。

        大掌慢慢收拢，握紧成拳，他一贯阴沉的墨眸此刻染上血腥，冷芒透着尖锐，无法名状的一种刺痛弥留着。

        能让整座风府如此烧起的，洛樾笙定然在各处都加了火把，而风九歌的白沙洲，无一幸免地毁遭于难。

        白沙洲是过世的风夫人替她所筹备，算是风夫人留给她的最后念想。如今被一团大火吞噬，而风九歌心底，除了恨便再无其他。

        一路跑去已看不到任何人，就在风九歌转身要往清心阁处去时，后头的一根悬梁哐当落地，险些砸到她的身子，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顾北彦赶到。

        原以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惹怒了顾北彦，他不会再管自己的死活，可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到底，在顾北彦心中，她还是最重要的那人。

        “你——”风九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顾北彦竟能容许她去救君玦，可她也知道，再多的言语也不过苍白无力。

        在顾北彦心底，早已认定自己可以为救君玦而不惜一切代价。他已然认定君玦在自己心中有着特殊的位置。风九歌无从辩解，也不想辩解。

        或许连她自个儿都没发觉，君玦早已进了她的心，像是亲人一般陪着自己。

        “九九，本王说过，只要你乐意做的事，本王便会陪你做。”先前是他亏欠了风九歌太多，也险些辜负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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