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各不相干

太多太多的爱恨纠缠，太多太多的不得不为。

        她甚至还能想象到那日在断崖之上，顾北彦是如何拿着剑指向自己，而自己又是如何跳下悬崖。那份心死成灰，那份爱而不得，都太难抉择。

        念及此，风九歌眸光加深，幽冷绝情。

        “檀王到！”就在太监翘首以盼，伸手脖子往王府里头看去，而一众侍卫与百姓人人连气都不喘一下，一道洪亮底气十足的声响起，随后一道颀长的身影自里而出。

        墨袍滟华，风姿卓然，正是顾北彦。

        剑眉凌厉，狭长双眸欺霜赛雪，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幽远挺直，薄唇轻抿，带着不曾察觉的凌冽。他便是这般一身桀骜而来，行动间尽是雷厉。

        终于出来了么？

        她还以为顾北彦不会出来，这种跌面子的事儿，骄傲如檀王，怎会纡尊降贵亲自出来接旨。

        “公主，檀王出来了。”太监立即快步跑至御辇前，轻声开口。

        风九歌敛下眼底寒意，掩下心中不舍，缓缓起身，自轿辇中而出。

        如水的蓝衣，一身清华，腰间的紫玉傲然夺目，高贵凛然，令人仰视。

        四目相对，一时沉寂无声。百姓停下热络，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们二人身上。

        风九歌想过无数回与顾北彦相见会是如何场景，可她从未想过，她会是以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甚至与顾北彦冷眼相向的样子，她过来宣旨，却是为了与顾北彦退婚。

        他们之间，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心神一晃，风九歌紧握手中圣旨，面不改色地缓缓而下。

        “檀王接旨罢。”风九歌下了御辇后，又上前了两步，淡薄如冰的目光看着顾北彦，再无痴恋，再无心软。

        顾北彦的反应，全在风九歌的意料之中，只见顾北彦墨眸微眯，讳莫如深地紧盯她看，薄唇紧抿。

        “檀王莫不是想抗旨不尊？”风九歌继续面无表情，眉梢微挑，周身清冽尽露无疑。

        她嘴角扬笑，清冷的笑如玉雪山冰莲绽放，犹如明珠夺目。

        顾北彦黑眸紧锁在面前这个清瘦熟悉的女子面容，无言。而风九歌这个举动，是否挑衅，落在临止眼底却格外刺眼。

        王妃何时变成如此模样，这般咄咄逼人，冷眼相向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临止措手不及。而他相信，比起自己，王爷的反应才是最重要的。

        本就是新伤旧疾，王爷不该如此匆匆便赶来，结果见到的并非王妃的笑颜相迎，而是一道圣旨。临止方才听底下人回禀，说是陛下封了王妃为公主，是楚洛最尊贵的皇女，可谁料这道喜讯背后，竟是一道退婚圣旨！

        “九九，这是何意。”即便诸多问题诸多困惑，顾北彦依旧保持面不改色，他淡凉如水，黑眸森森望着她。

        风九歌定了定心神，嘴角微勾，扬了扬手中的圣旨，“檀王听觉不好，这眼力劲儿怎地也这般不好。”

        她这般咄咄逼人，周身锋芒尽露，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先前与顾北彦相处，她都是一副乖顺模样，即便清清冷冷，顾北彦却格外宠着她。但这种脸面始终要撕开，她恨顾北彦，恨所有成为她绊脚石的人。

        洛樾笙怀疑她是别有用心，那她不介意将这事做得更绝一点。

        让顾北彦出府接旨已是一大羞辱，她这种傲慢自大的姿态更是丝毫没将顾北彦放入眼里，她语言挑衅，嘲讽，尖锐刺耳。

        临止下意识地皱眉，看顾北彦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妃才会变成如此模样，周身都布满刺，让人只觉得扎手。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丝毫没想过郡主竟能这般同檀王说话，这是反目成仇了么。这事情反转得也太过让人摸不着头脑。

        风九歌将手中的圣旨“啪”的一下子展开，面无表情地开口，“檀王还是早些接旨罢。既不耽误你的时间也不耽误本郡主回宫复命，大家都省事，何乐而不为呢？”

        终究，在风九歌清寒语气下，顾北彦一撩衣摆，屈膝下跪，沉声开口，“臣接旨。”

        始料未及的举动，局势转变得太过惊奇。众人哗然，群响而起。

        谁都没有想过，檀王不仅亲自出府接旨，还……下跪了？！

        男子笔挺的腰背坚然，即便是下跪，却也没有半分屈于人下的劣势，他只是跪着，也依旧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顾北彦目光扫向风九歌，黑眸沉沉看向她。

        风九歌只觉得，在男子下跪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在用力撕扯，鲜血淋漓却丝毫不见伤口。

        万箭穿心都不过如此。

        骄傲如顾北彦，他竟然没有问一句话，便这般跪下。不仅是跪在了风九歌面前，更是跪在了洛樾笙脚下。

        风九歌此番便是以洛樾笙的名义而来，顾北彦这一跪，是屈服，是顺从，是她从未想过的场景画面。

        她的脚步，不着边际地往后退了退，在众人面前她是个无情无义之人，与檀王过往那般情意绵绵，此番说翻面便翻脸。现下又能这般咄咄逼人，丝毫不给顾北彦颜面。

        她顿时觉得手中的圣旨犹如千金重，压得风九歌喘不过气，而顾北彦看向她的目光，愈发地让她没了底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郡主与檀王相行渐远......”圣旨从头到尾被她一道念完，而至始至终，风九歌都没有看向他。

        而是纯粹在例行公事。

        她不能够心软，不能让一切都前功尽弃。

        不远处定有人在监视自己，将她今日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洛樾笙，而这之后，她走到何处都会被人监管着，事无巨细地被汇报上去。

        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便再无后退的可能。风九歌一贯知晓，只是她莫名觉得对顾北彦来说，这并不公平。

        算起来他们也有许久时日没有见过面了，就在她满心欢喜，以为顾北彦能够顺利将风书屿救出，他们也算是化解了一大疑难。

        可造化弄人，现下的风书屿已经不在，她若是再不为前路考量，便只有成为他人手起刀落下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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