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到底是谁呢？”

        于佳清手里捏着被揉成一团的纸条，百思不得其解。

        她最近应该没有惹到人，不，她一直都不会招惹别人，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要追溯到四个小时之前，那时候她还没有离开座位，桌子还是光洁干净的，并不是现在这样有了胶带的痕迹，撕都撕不掉。

        今天早上是最后一次模拟考试，老师们不知道为什么把考场顺序调换了，所以本应该在最后一个考场也就是自己班里考试的她被安排到了第一考场，而那些平时根本不会光临她们这个考场的年级前三十名却被分到了她们班。

        一切倒也正常，可当她考完回来要走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桌子上被人画了东西。

        是一个猪头，在本子纸上用胶带粘住，旁边还延伸出了一朵小云，上面写了两个字。

        “笨蛋”

        楷体，是极漂亮的字体，但话却一点都不漂亮。

        于佳清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暗中观察她，看起来不像本班学生所为，那就一定是坐在这个位置上考试的人。

        一班的？

        于佳清在脑中反复检索，实在查到不到跟她有仇或者有冤的人，她自认为人谨慎，但这个人真的太过分了。

        她攥紧纸团，脸上是少见的韫色，那两个字是对她□□裸的羞辱，笑话她学习不好，脑子笨，什么都干不好。

        也对，能不笑话吗，对他们那种位置的人来说，能常年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的人哪个不是蠢货呢。

        可现在是在班级里，众人平等，凭什么要故意针对她？

        “佳清，快点，再晚水果捞要被卖完了。”一声催促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于佳清的思考。

        她循着声源往门口看去，一个扎着圆圆的丸子头的女孩子校服拉链敞开，趴在窗台上叫她的名字，脸皮白嫩地像剥了颗的鸡蛋，一双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浑身都散发着水灵灵的少女味道。

        “好，我马上就来。”于佳清回完之后站起来径直走到教室最后面用力把那团废纸扔进了被草稿纸和零食包装袋塞满的垃圾桶缝隙里，皱巴巴的一团立马就消失了，又不解气地瞪了好几眼才转过身去门口。

        “哎呀，你干嘛呢，我还以为我上厕所耽误时间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磨叽，快点快点。”周媛媛看着慢慢走出来的于佳清踮着脚把头塞进半开的窗户里追着她说。

        “来了来了，我在收拾书呢，刚考完桌子上乱糟糟的，我看见心烦。”于佳清受到催促后加快了脚步小跑到门口。

        “走走走，吃完再收拾。”看见于佳清出来，周媛媛一把拉住她就往楼下飞奔，“老板说回头客可以打八折，那我们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

        今天是个大晴天，于佳清却被周媛媛带着跑而感到耳边有风拂过，有点热，但又不那么烫人。

        算了，就不要给媛媛说了。

        于佳清在心里开导自己，决定把这件事先咽下去，毕竟依照周媛媛的作风，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到时候在一班闹大了不好收尾。

        她做不来也处理不了那么高调的事情，更控制不住事情的发展，所以选择息事宁人。

        南街新开了间水果捞店，木制的招牌和店面，浑身散发着一股古典风韵，老板是个长了胡子的大叔，笑着说学生可以半价。

        周媛媛拉着于佳清过来就撒开手拿起玻璃盒子开始挑水果，于佳清向老板致意，老板回以她微笑。

        周媛媛爱热闹，喜欢新鲜的，所以阴差阳错下她们成了“风铃”水果捞开门的首位顾客，不仅可以享受优惠还能享受福利，又拜周媛媛所赐，她俩成了常来的回头客。

        打八折，可以省一点钱，周媛媛觉得她们赚疯了。

        于佳清对水果捞的喜爱度远低于周媛媛，但因为周媛媛喜欢，所以她总是会陪她来，看见别人开心她也很开心。

        吃了一大盒水果捞，周媛媛让于佳清摸摸自己的肚皮是不是鼓起来了，于佳清像模像样地摸了几把，然后摇头晃脑地说，“哎呀，几个月了呀，看起来还是个男孩呀。”

        周媛媛听了这话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最后还飙出了几滴眼泪，她指着于佳清又捂住自己的肚子，“佳清，你你你哈哈哈哈，你，你笑死我了，这个笑话也太冷了吧，我小学就不这么说了哈哈哈哈哈，八个月了，你的都是你的，我就给你生孩子。哈哈哈。”

        “真的吗？。”于佳清被她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起来，“我全都要，媛媛的孩子肯定跟你一样可爱。”

        “那可不，我可是整天跟你这个大美女混在一起的，它沾也要给我沾上，来，香一个。”说着就要去亲于佳清的脸。

        两个人在一起，她总是格外喜欢亲于佳清的脸要么就要拉着她的手不放开，搞得于佳清每次都有点想躲她，但没有一次成功过。

        下午的考试安排是三点到五点，两点左右两个人才晃晃悠悠地从校门口进去，榆西八中是榆西县的一所新初中，比七中建的晚一点，但在某些方面还保持着一些旧的传统。

        比如刚进门的大红光荣榜。

        于佳清碰到这个就走不动路，她在初三的排名前站定，把放到上面的前两百名一个不落的看下来，又回过头把前十名重新看了一遍，这好像是一种仪式，她进校门前的仪式，反正她经常这么做。

        她见证过上面发生的一切。排名在每学期都会发生变化，有些人的名字她只见过一次，而有些人的名字却像是焊在了上面，一直都不会掉下来。

        林舟这两个字已经在第一名那个位置两年半了，稳定的程度堪比太阳东升西落。

        身后是不断走动的学生，周媛媛看了下手表，拉住于佳清的衣角，“佳清，回去收拾东西了，他们要到我们教室考试了。”

        “嗯。”于佳清在心里耸了耸肩，随口应和道，忽然在转头的瞬间想到了什么。

        对了，考试。

        周媛媛前一秒还拉着她衣角仰头准备瞄一眼她看的东西下一秒就被拉的晕头转向，踉踉跄跄地跟于佳清往教室跑。

        “怎么了怎么了？不用这么急吧？”她在跑动的空隙里匀出点呼吸问于佳清。

        “对不起，媛媛，但我得马上到教室。”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问清楚为什么要那么做。

        两个人呼哧带喘地跑到教室，周媛媛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风噎死了，站在门口弓着腰一点形象都没有地大口喘气，于佳清也是，呼吸不畅，浑身发软，但她凭着坚定的荣辱心拖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书的摆放位置还是离开前的样子，看来那个人还没有来，很好，她就不信他不来考试。

        周媛媛眼睛有点近视，上课的时候会戴眼镜，虽然个子不矮，但老师还是把她调到了第五排，她缓得差不多了，边撩起校服下摆扇风边看着于佳清然后往自己的座位走。

        她的位置上坐着个男生，也带着眼镜，但脸是一等一地好看，她是跟着感觉走的，所以也没看路，更没看到人。

        “喂，踩到我了，看着点路。”男生突然出口。

        “啊？”周媛媛条件反射开口，接着才回头看人。

        “我靠，是你。”周媛媛难以置信地吼了一句。

        赵南轻轻抬了一下眼镜，嫌弃地看着她一惊一乍的表情以及桌子上被摆了一桌子凌乱不堪的书，以及忍住别人被这一声吼吸引过来的目光，最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也没想到坐在这儿的是你。”

        周媛媛顿时就不想说话了，她跟这个人有点过节，木着脸噼里啪啦地把自己的书收拾成一堆，把垫板和草稿纸还有镜盒抱在怀里，突然发现找不到笔了。在那一堆书里面翻了一遍也没找到，那就有可能是丢到桌兜里了。

        她垂着眼极不情愿地开口，“麻烦让一下，我要找个东西。”

        坐在位置上的男生看着女孩低垂的睫毛盖住黑亮的眼珠，但在尾部又微微翘起，随着一点不安的转动而轻轻忽闪，小巧的鼻尖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两侧的脸颊也带着点红晕。

        他突然想起刚才随意往窗外一瞥，就见到她满不在乎地拄着腿张大嘴巴呼吸，圆圆的丸子头也掉了下去，但一点都不狼狈，反而有一种说不清的凌乱美感。

        赵南往后退开一点站起身，在周媛媛躬身的一瞬间又开口，“快点行吗？”

        周媛媛下意识就要呛他，“知道了，用不着你催。”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又跟这个人说话了。

        他果然是最烦的。

        那边发生的事于佳清在周媛媛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之后就没再关注，因为她知道那两个人一直不太对付，她又往门口看了一眼，教室里面他们班的学生除了她就只剩下一个还在窗户边翻箱倒柜的周媛媛。

        奇怪，那个人竟然还不来，是故意躲着她吗？

        已经两点五十了，她恐怕不能再拖下去了。

        周媛媛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找到了她的小熊笔袋，慌乱之中还不忘回头看于佳清一眼，看到她还坐在座位上，在心里感动地泪流满面，真不愧是好姐妹，这个时候还在等她。

        “佳清，我找到了，我们走吧。”她朝于佳清喊，理都没理身后的赵南一眼。

        “哦，好。”于佳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拿起文具不甘心地离开她守了好久的座位。

        两人匆匆走出门后，坐在门口第一个位置的男生才慢慢抬起头，眼神也渐渐清明，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女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俊逸的脸庞愈加张扬。

        真不好意思，那个人你恐怕是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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