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人妖殊途

你以为这是轰轰烈烈的爱情吗？

        不，这只是将她推向深渊的坟墓。

        如果说聂双真的只是这么平淡的死了，反倒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聂双失去了所有记忆，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睁开双眸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白止。

        所以便格外的依赖对方。

        白止也乐意看见对方这样的状态。

        可是醒来后的聂双性格却不如从前那样。

        醒来后的聂双活泼好动，完全没有了从前怯懦的影子。

        白止更喜欢现在无忧无虑的聂双。

        他也终于展露了笑容，真希望时间能够停滞在这里。

        永远不要去想那些琐碎的事情。

        他甚至一度以为只要不说，就能将这件事情一直瞒下去。

        可是事情终有败露的一天。

        聂双被白止的父母再次发现了。

        他们像几十年前一样，依旧急切的想要杀死对方。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白止真正的静下心来。

        这次的白止急切的想要阻止自己的父母。

        而聂双却眨着懵懂的大眼，看着从未见过的两个中年人，整双眼眸透出来的是好奇。

        他们把聂双带离了白止的身边，这次他们没有立刻对聂双下死手。

        而是用尽了各种手段折磨对方。

        聂双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依赖的人到现在都没来救她。

        聂双等啊等。

        纵使满身的伤痕，她待在阴暗潮湿的地牢下依旧在心里期盼着对方会过来。

        白止没有，他又一次为了家族犹豫了。

        正因为这样的犹豫，聂双被折磨得几近疯狂，身上全是鞭打的痕迹，他们毫不留情的用柠檬汁滴在了她的伤口之上。

        拿着刑具给她烙上了滚烫的字迹。

        将她引以为傲的秀发折磨的如同枯草。

        那双懵懂的大眼只剩下了恐惧绝望。

        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她吓得卷缩在角落。

        每天听见开锁的声音她就知道最害怕的事情到了。

        聂双却总是会傻傻的用余光偷瞄，看看来人是不是她期待的。

        却每次都让她的脑袋缓缓下垂，不是。

        一天又一天。

        她看不见日月，只能凭着记忆来猜测在下面过了多少天。

        聂双多么渴望白止的救赎。

        白止花了这么多精力救回来的人，却被自己父母的三言两语而压了下去。

        既然聂双在他的心中如此的举无轻重，又为何要继续花这么大功夫把她复活。

        就是为了把她折磨成这样吗？

        此时的白止丝毫没有想到聂双的痛苦。

        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委屈，他都是因为无奈，被迫，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着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

        聂双却狠狠的抓着白止送给她的摇铃，哭得泣不成声。

        她不懂，为什么这些人一上来就把她看得跟个杀父仇人一样。

        自己以前真的做过伤害别人的事吗？

        聂双像一张白纸，懵懵懂懂，有些时候连最基本的事情都不清楚。

        白止说过想让她无忧无虑的跟风筝一样自由自在。

        聂双可是却觉得痛苦，她觉得每一天都是煎熬，好像永远见不到尽头。

        另一边的白止被自己父母各种洗脑。

        “那个半人半妖的玩意儿你放在旁边不嫌磕碜”

        “妖怪都是肮脏的，这些年我教你的全都喂到狗肚子里了吗？”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荒废了几十年不说，还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要是我和你娘没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不说？”

        白止父母你一言我一语的。

        话里话外全是对自己孩子的失望。

        白止跪在祠堂里，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行了，非得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你就在这里好好思过吧，没我命令，谁都不允许放他出来”白父冷哼两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聂双觉得每一天都好漫长，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把她折磨成这样。

        每当她失声尖叫的时候，她只听见周围人对她的谩骂。

        “你这个低贱的玩意儿还想勾引我们家少爷”

        “我呸，你算什么东西？”

        “骨子里流着那血真让我觉得恶心”

        “不人不鬼的东西，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儿活在这个世上”

        “真脏，感觉跟她待在同一个地方自己都不干净了”

        聂双听着这些话，耳边似乎还传着白止对她说的各种承诺。

        “我会带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你喜欢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

        “不管是街边小吃，还是山珍海味，亦或者珍奇灵果，我都会给你”

        “以后你就跟在我的身后，有我护着，谁敢伤你分毫？”

        ……

        聂双再傻也知道。

        她与对方的爱恋是不允许的。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也是罪啊。

        聂双穿着很久没有洗的衣裳，她的身上全是烂泥和铁锈味。

        她蹲在角落，将自己缩成一团。

        开始思索起自己到底是谁，为何第一眼看见的是白止。

        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个阴谋。

        可任凭她怎么想破脑袋，都记不起自己的身份。

        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像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聂双嘴巴张了张，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他们早就用滚烫的煤炭塞入她的口中，烫坏了她的嗓子。

        痛吗？

        当然痛。

        可是她想看见白止，她想让对方亲口告诉她事情的原委。

        她到底是谁，以前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的一切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聂双感觉整个人都是软软趴趴的，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晕倒。

        因为身体的拉扯，她结痂的伤口又开始破裂，脸庞也迅速的日渐消瘦。

        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灵动。

        聂双很想离开这。

        她知道，只有看守人腰间的那把锁可以打开她的门。

        聂双蹑手蹑脚的偷了钥匙，没想到还真的逃了出去。

        她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赤着脚就不管不顾的往外飞奔，好似慢一秒就会被后面的人抓住一样。

        即使在路途中伤口撕裂聂双也不敢停下。

        她知道，要是再被抓回去，迎来的永远都是永无天日的牢房。

        聂双独自去寻找了白止。

        白止却早就知道聂双在他们家的地下牢房受尽折磨。

        他却很犹豫，所以一直无动于衷。

        但是他看见对方伤痕累累的模样，他还是心软了。

        皱着眉头，可是却没有去选择拥抱对方，也许是对方身上的污泥会沾染到他的白色道服吧？

        “你没事吧？”

        聂双只是直直的站在那儿，看着对方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这些天你还好吗？”白止试探性的询问着对方。

        聂双盯着他，嘴巴张了张，随后又愣了一下，好似是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来，手指开始不停的比划着。

        “你是不是说不出话来？”白止好像是理解到了对方的焦急，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聂双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白止纵使心中很清楚，但还是询问了一遍。

        聂双有些愣住了，她不知道对方是谁，手指不停的在空气中比划，也没有说出什么结果。

        毕竟一个哑巴又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白止的眼中露出了心疼的情绪，但始终没有上前的打算。

        聂双想靠对方更近一点，但却被白止以不想触碰她伤口为由拒绝了。

        呆呆愣愣的她点了点头，没有听出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甚至觉得对方到现在都还在心疼她。

        殊不知这些全都被白家下人看见了。

        下人又将事情告诉了白止父母。

        聂双还没安稳两天，便又被白家二老抓了起来。

        她几乎是用着担惊受怕的眼神看着这些人，个个都叫嚣着要弄死她。

        聂双躲在白止后面，她甚至都不敢将脑袋探出，整个身体抖的厉害的很。

        对她来说，白止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似乎只有白止在，她才能感到安心。

        白止刚开始是紧紧护着对方的，可是越到后面他越是力不从心。

        毕竟自己父母的实力他自己也是清楚的很。

        绝非他能打得过的。

        他甚至开始产生了犹豫。

        聂双对对方的情绪变化很敏感，她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挣扎。

        聂双的身子僵了一下，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在对方的心里，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她绝望了，如果自己的遍体鳞伤是因为那些人，而那些人的行为则是白止的默许。

        原来啊，她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就是一个随手可丢的玩偶罢了。

        聂双的眼中瞬间失去了高光，这时候一束凛冽的剑光向她刺来。

        她毫不犹豫的迎接了这道剑，又回眸对着白止轻笑。

        【我对你来说，是不是永远可有可无？】

        只是这个问题，作为哑巴的她终究是没有问出来。

        一剑毙命。

        那把剑正正好的刺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没有多余华丽的情景，聂双死的也是悄无声息的。

        白止整个人都愣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对方带来了多少痛苦。

        白家父母则是看着死在地上的孽种，长叹一声，“儿啊，她本就不该待在这个世界，你又何苦这样”

        “我不管她是人是妖，我白止在这起誓，一生只娶聂双一人”白止整个眸子中蕴含着愤怒无力以及后悔。

        白家父母怒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你是想气死为父吗？”

        他们爆发了剧烈的争吵。

        甚至父子之间刀剑相向。

        “她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你是我最敬仰的父亲，我伤害不了你，可是我愧疚于她”

        白止眼眶通红，他再一次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罪魁祸首却是自己的亲人。

        “可是人都死了，你难不成想再复活她一次吗？”

        “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了？整个人心魔横生，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叫人失望”

        白止感觉整颗心脏有种无法诉说的痛苦，他又开始后悔，当时为什么要那么犹豫，他要是再坚定一点，聂双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儿啊，听娘一句劝，把她放下吧，那就是个孽种，人类和妖怪的混血儿本就活不长，我们不过就是早点让她投胎去，她好好的转生以后说不定还能有个好日子过”

        “就是啊，少爷，咱们看开点，以少爷的身姿家世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啊”

        ……

        白家上上下下纷纷都劝白止赶紧放下。

        左右不过就是一个半妖。

        严格意义来说连人都算不上。

        孽畜而已。

        白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白止此时根本听不进去，他为了对方翻山越岭的找了各种补救办法，本以为能好好的补偿对方，却再一次推进了深渊。

        他没有亲手推，可是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掉了下去。

        他不断的责怪自己，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当时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受尽折磨。

        心魔滋生，几乎将他吞噬。

        白止每天都在与心魔抗衡，整个身心都处于疲惫的状态。

        有时候会进入半癫狂状态，那时候的白止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白止甚至放开手脚的让心魔去作恶，他的世界好似失去了所有光彩。

        每天就看着聂双的尸骨一点点腐化。

        即使是发出恶臭味他也一脸深情的看着对方，始终舍不得让对方在地底长眠。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好了。

        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却要一次又一次的将聂双拉出来鞭打。

        聂双又转世了，那一世的她不再是半妖，而是一只真正的妖怪。

        她从小桀骜不驯，性格也跟前两世天差地别，是一个极其自负的妖怪。

        但是这自负中却带有那么一丝小傲娇。

        她自然不会记得前世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整个人也都是无忧无虑的状态，可是唯有一点，她不喜欢修炼，基本上都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状态。

        可是她极其向往人类世界。

        听说人类的版图上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年幼的聂双一直都想出去闯荡一番。

        却总是被自己的父母大声呵斥，人类是恐怖的，是狡猾的，也是残忍的。

        聂双撇了撇嘴，却不相信。

        人类哪有他们口中说的那么恐怖？

        自己的父母待在这深山老林里住惯了，但她可不觉得很习惯。

        每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根本没有有趣的事情。

        反倒是人类世界中的那些情情爱爱，感觉甚是有趣。

        聂双刚学会化形就离家出走了。

        世界之大，哪里都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才不会将时间荒废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聂双对这个世界是充满期待的，可是她并不了解人类世界的处世之道。

        一开始就频频受挫。

        她本身又自尊心强，差点没跟那些人类动手。

        但是却被人阻止了，那个人强大而妖魅，她忍不住想跪地唱征服。

        一个没控制住，膝盖自动跪了下来。

        这让聂双怎么能忍？当即便羞红了脸，说要打败对方。

        对方只是笑了笑，不言不语。

        从那以后，聂双便开始勤修苦练，每隔个把月就去挑战对方。

        而对方似乎也总是有很多时间，恰巧每次都在那边等她。

        聂双起初没发觉什么，后来发现对方似乎就是特地为了等她的。

        每当她生气的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总是耍弄她时，对方沉默了一下，来了一句，“你跟我的故人很像”

        “是吗？你的故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很听话很可爱也很不懂事”

        “你说她听话，可是你又说她不懂事，那她到底是听话还是不听话？”

        “……她很听话”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

        “怎么死的”

        “被我害死的”

        “所以你是杀人凶手吗”

        “……嗯”对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承认了自己的问题。

        “所以你为什么要害死她”聂双不懂，看着对方奇怪的脸色，一时琢磨不定，人类的情绪真麻烦，还要不断揣测，“你很讨厌她吗？”

        “我很爱她”白止眼眸清澈，那似乎又勾起了他的回忆。

        但随后，他又换了一副面孔，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聂双不是第一次看见对方这样了。

        作为妖怪的她也看出来，白止的心魔很强大，旁人根本插不上手。

        而心魔也在一点一点的掌控他的理智。

        聂双歪着头，像跟平常人打招呼一样，对着心魔说说笑笑，“怎么，你又出来透气啦，可是你这样对小白白很不友好哎，都不说一声，你就抢了人家身体”

        心魔叹了口气，“他不让我出来，说我又会杀人”

        “那你不要杀人不就好了”

        “可是我喜欢手上沾满鲜血的样子”

        “哎，那你这样我就不能跟你做朋友了”聂双撑着下巴，“这样小白白会不高兴的”

        “那你就不要理他”心魔开始摆弄起自己的指甲，“反正那家伙总是会说着道貌岸然的台词，真是无趣”

        “可是我想跟小白白做朋友”聂双撇了撇嘴，“他会给我讲好听的故事”

        “我也有好听的故事”心魔笑起来很好看，散发着与白止全然不同的气息，媚的像个女人，却又不失狠辣，“你想不想听呀？”

        “得了吧，你之前跟我讲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聂双显然很熟悉对方的尿性，“要么屠村要么咬碎谁的脖子，很恶心哎”

        “怎么会恶心，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了”心魔一脸陶醉，“要不来感受一下？”

        “得了，搞不懂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因为我是地狱的恶魔，我来勾魂啊”

        “那你勾我的呀”聂双丝毫不害怕对方的威胁，“别勾小白白的就行了”

        “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心魔把自己的手指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笑回眸百媚生，他几乎是用着蛊惑般的语气询问的，“你想不想知道小白白的梦中情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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