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集末日

封闭的实验室，冰冷的实验器材，行走的白衣人，狰狞的尸体。破碎的画面，嘈杂的声音，被撞翻的玻璃瓶，刺耳的尖叫声，还有被血染红的墙壁。时间好像被人按了快进键，虚无飘渺的看不清人脸。

        断断续续的画面中，一双清晰的手捡起了地上的钥匙，苍白削瘦的手指间是一道浅浅的月牙烙痕。

        莘木蓦然睁开眼睛，眼中遍布着血丝，紧张绞痛的心脏让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像只濒死的金鱼，眼底的惊魂未定还没散去。

        “莘木！”卓奇宝的脸出现在头顶，露出白痴的笑容。“要下课了，该走了。”

        闭上眼睛平复崩溃的情绪，莘木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看着不远处热火朝天的训练场，虚脱的垂下身子。

        担心的看着莘木失魂落魄的脸，卓奇宝在莘木身边坐下。“莘木你怎么了？”

        “没事，做了噩梦。”梦中的一切在苏醒时便淡化了，唯有那一双惨白的手却是格外清晰。看着自己的双手，莘木有些失神。

        他已经很久没做梦了，那日从温家回来后他便总觉得不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提示他，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被他忘记了。

        这一次的梦不同往日，陌生的画面无论如何却勾不起他半分回忆。

        莘木重新躺回草地上，温暖的阳光，柔和的风声，漫天的云雾花。没有死亡，没有战争，所有一切安静祥和的都像是一场虚假的梦。

        “莘木……”

        “今晚一起打网游吧。”想起置放许久的芯片，莘木提议。

        “好啊。”卓奇宝点头。“你说玩什么？猎人？”

        “末日征途。”

        结束白天的课程，莘木洗漱完毕回到卧室，取出盒中的芯片没有犹豫的连上游戏仓的数据。等候数据读取完，确定其他芯片激活，莘木迅速躺进了游戏舱中。

        与此同时，正在虚拟区进行格斗训练的萧林瑜，训练室模拟实战的重子羽都收到了提示信息。取出随身带着的芯片，两人眼中都多了几分深意与迟疑。

        漆黑的虚拟空间，莘木安静的漂浮在星空中，飘渺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请确定玩家身份。”

        “虚渡人。”

        “选择虚拟身体。”

        大幅度的调整了身体与外貌，笔挺利落的迷彩，棱角分明的五官，凌厉狭长的黑眸，气势逼人的硬汉风。

        “请玩家选择背包，限额三样。”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空格，莘木微微眯起眼睛，毫不犹豫的手起手落，将三样物品装进背包。

        一辆越野车，一把□□，还有一把砍刀。

        在莘木选择结束后，空间中再次响起提示音。“欢迎玩家进入末日征途游戏，请玩家谨慎对待，这是真的世界末日。”

        空间开始扭曲，莘木闭上眼睛，安静等待眩晕过去。

        耳边的嘈杂声渐渐清晰，伴着汽车的鸣笛，飞机的轰鸣。莘木慢慢睁开眼睛，正午的阳光因为刚刚下过雨的原因并不灼热，参差不齐的高楼大厦，街道两边的商铺正在营业，喧闹的人群，漂亮的橱窗中精致的模特，这里的一切真实的让莘木难过。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生涩的躲开呼啸而来的汽车，僵硬的接过女孩发来的广告，在交警的提示下，莘木面无表情的站在路边等候着红绿灯。

        点开面前虚拟板，却并没有找到卓奇宝他们的踪迹。莘木皱眉，心疑卓奇宝是不是传送时出了什么意外。

        前面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莘木抬头看到身前站着一个瘦高的青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虚拟板。莘木微微挑眉，手里自然的关掉游戏板。“玩家？”

        青年点头。“你是谁？”

        “虚渡人。”报了玩家身份，莘木错开青年继续向前走去。青年迟疑了下，跟在了莘木的身后。“我是疾风。”

        莘木勾了勾嘴角没说话，他是主芯片，捏着外挂的他想要查一个人的身份并不难。‘倒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是他，第四届院生护卫团团长温灏。’

        跟着人群坐着电梯上了一栋大厦的顶楼，遥望的这座城市，莘木眼底闪过一抹留恋。这是他的家乡，已经被死亡吞噬掉的星球。

        “这里是什么地方。”跟了一路的温灏忍不住询问出声。

        “公元2020年。”

        “2020……”温灏瞳孔收紧，神色难掩惊愕。

        “紧张什么？只是游戏而已。”莘木眼中闪过不怀好意。

        温灏瞬间退后两步，握紧两只拳头，警觉的防备着莘木。莘木扬起唇角似笑非笑。温灏眉头皱起，双拳不断收紧。

        莘木饶有兴趣的看着温灏“没有了异能，你能在这个世界活多久。”

        “你到底是什么人？”

        “跟你一样，只是玩家。”莘木错过温灏离开。“天就要黑了。”

        夕阳将这个世界染成了血红色，望着仿佛要烧着的天，莘木躺在公园的秋千上，静静的听着虫鸣雀啼声。

        记忆中，那天也是这样的。红色烧了天，再也没有熄灭过。

        “哥哥……”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走到莘木身边，怯怯的开口。“你可以把秋千让给我玩吗？”

        莘木侧开脸看着害羞的女孩，勾勾手指示意女孩靠近。“小丫头，怕鬼吗？”

        女孩点头。“怕，妈妈说鬼会把丫丫抓走吃掉。”

        莘木扬起嘴角。“天要黑了，鬼很快就会出来，回家吧。”

        女孩瞪着眼睛看了莘木半天，转身就要跑，跑了几步又回头。“哥哥也赶快回家吧，不要被鬼吃掉。”

        望着女孩的背影，莘木低声轻喃。“没机会了，我就是鬼呐。”

        当最后的光亮融进黑暗中，一声惊雷落地，大雨倾盆而下。莘木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路边的报亭，静静的看着在雨中奔跑的人类。

        浪漫的咖啡厅外，情侣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矛盾，激烈的推搡争吵着。男人负气离开，女人站在雨中许久，突然扑了上去在男生的脖子上咬下一块皮肉。

        周围响起惨叫声，人群开始四处窜逃。大雨冲刷着世界的罪恶，鲜血却染红了这个世界。

        莘木打着黑色的雨伞，漠然的走在雨中，四周混乱的一切仿佛都成了他的背景。

        当初也是这样，没有陨石，没有高烧，病毒来的没有预兆，仿佛凭空出现的。一夜之间，这个世界就变得面目全非。

        这一夜，为过去画上了句号，新的世界翻开了第一页。警车疾驰在大雨中，尖叫声哭喊声充斥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恐慌过后便是犯罪，人类的卑劣才刚刚开始被激醒。

        莘木靠在昏黄的电线杆上，打着雨伞，嘴里没有滋味的咬着一块面包，没有情绪的看着街上不断响起的警笛。

        身后的老鼠不安分的有了动作，莘木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手里的砍刀指向身边。“我现在没心情清扫垃圾。”

        身后的动静嘎然而止，莘木抖落肩上的雨水，打着伞离开电线杆下。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再说吧。

        看着莘木离开，垃圾堆里慢慢爬出一个流浪汉，哆哆嗦嗦的爬开垃圾桶旁边。

        砸开一家商场翻上楼顶的去了床上用品区，心安理得的在一张床上扎了窝。现在街上乱成一团，莘木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抓紧警察局。

        半夜，莘木正迷糊着，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楼层中，摸黑慢慢靠近莘木躺着的床边。

        黑影在莘木床边坐下，一只手眼看要摸到莘木的身上，莘木突然睁开眼睛，脚下用力踢向来人侧劲，手中砍刀刺出。黑影弯腰躲开莘木提来的腿，单手制住莘木的动作将人重新按回床上。

        莘木抬头怒视，正欲再次奋力抵抗，突然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睛。“彧宸！？”莘木脱口而出。

        袁彧宸松开对莘木的制服，取出一块毛巾轻轻为莘木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淋了雨怎么不知道擦干。”

        “你怎么在这！”莘木从床上爬做起来。

        袁彧宸只是手上动作，并不回答莘木的问题。莘木握住袁彧宸动作的手。“齐陵末接私活被你抓住了？”

        “他在我手下工作，我自然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你一直都知道？”莘木愣了。“齐陵末他骗我！”

        见袁彧宸不说话，莘木气急。“他手里到底还有多少芯片！”

        袁彧宸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很多。”

        莘木撕烂手里的毛巾“这个该死的人类，真是阴险狡诈！”

        安抚着莘木的怒气，袁彧宸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你有什么打算？”

        “想在这里生存下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莘木得意。“袁景泽与卓奇宝他们，需要的就是这里的残酷。”

        黑暗中莘木看不到袁彧宸眼中的隐晦。“太冒险了。”

        “不经打磨他们出息不了。”莘木不爽。

        “我说的是你。”袁彧宸摇头。

        没等莘木明白袁彧宸话中的意思，袁彧宸已经将他按回床上，为他拉起被子。“好好休息，别太累了。”

        “可是……”

        “明天我叫你。”不容拒绝的遮住莘木的眼睛。“别再说话。”

        “哦。”乖乖闭上嘴巴。

        看着乖巧的窝在床上的少年，袁彧宸神色复杂。若没有他一直在背后保护，他的小木如何在人类中生存下来？

        这个虚拟空间，还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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