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谢无情挑了下眉，似是在想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赵释变了脸色道：“你一个小厮也敢来诓本官？！”

        还什么有人相妒！

        钱一逊也没想到谢无情居然这么倒霉，一撒谎就被拆了对穿。

        “殿下，谢意他……”

        “不用你代他解释。”

        薄如烟也未想过要听些什么，反正谢无情的身份她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胭醉道：“殿下，勿要与骗子浪费唇舌，咱们走罢。”

        薄如烟深深看了谢无情一眼，转身从这里离去。

        赵释想留，唯恐薄如烟误会什么，伸了手，但不好开口。

        待她离开，他换了一副脸色，表情恐怖：“谢意？谢屹？反王谢屹是你什么人？！”

        谢无情轻描淡写的斜了他一眼：“看来赵大人还没有忘记过去的事。”

        赵释面露惊骇。

        至此，钱一逊彻底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他忧心他的荐书，但谢无情抛下了他，脚步从容的追着薄如烟而去。

        -

        马车悠然回到长公主府，薄如烟浑身笼着一层清寒，她的裙角溅了泥，还打湿了绣鞋。

        胭醉收了伞，交给了随行的侍女，紧跟着解了薄如烟的外衫，道：

        “那小子若非太过招摇，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个奸细。”

        薄如烟换了干净衣裳，篦起所有乌发，擦了擦脖颈，方道：“他是谢无情。”

        此言一出，胭醉端着热水的手一抖，整只金盆险些掉到地上。

        她睁大了美眸，不可置信道：“殿下你说什么？”

        薄如烟不紧不慢答：“我怀疑他是反王谢屹的儿子，谢无情。”

        当初谢家满门被灭，奉旨行事的是先帝最信任的大太监宁莲英。

        她虽不知其中细节，但这般天大的事，她还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反王谢屹的儿子被大火烧成一具焦尸，只能依从焦尸的贴身玉饰确认其身份。

        但先帝放心不下，接连查探两年之久，久然未果，只能不了了之。

        那日，谢无情潜入长公主府沐浴，临走还浇活了凤凰美人，便让她生疑。

        她的长公主府戒备森严犹如铁桶，他有何本事无声无息的闯进来？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府里有她不知道的密道，而他就是谢家人。

        想到这里，一切无须再想，水月楼台一见，不过让她更加确信。

        却听胭醉咬牙道：“知道他姓谢，却不知他就是谢狗！”

        薄如烟秀眉一蹙：“何出此言？”

        胭醉恨恨道：“前世殿下被困于侯府后宅，不曾知晓外面消息，但我跟含春时常偷摸出去找吃的，却知道这谢无情通敌叛国，连攻下我大琼几座城池，将青、冀二州牢牢占据。”

        “为了消停战事，陛下派人与谢无情和谈，哪想到他……”

        薄如烟眉头锁得更紧：“他如何？”

        胭醉攥紧了盆边：“他提出陛下必须恢复昔日谢氏荣光，并指名道姓要殿下！”

        于是后来，举国冠以薄如烟“祸水”骂名。

        胭醉一度认为，正是谢无情举止暧昧，疑似与薄如烟暗通曲款，才令裴琅态度大变，皇帝狠绝心肠。

        在她的心中，谢无情比之后两者，可恶程度只多不少。

        这一世，他竟就此露面了。

        他如何敢的！

        薄如烟听了胭醉的话，反而舒开了眉头，她还以为谢无情又是一个棘手的敌人，不是就好。

        但，细想她过去生平，似乎和谢无情未曾有过交集。

        这时，碧摇跨进门槛匆匆来报：“殿下，有个叫谢无情的男人莫名闯入了府内，他说恳请殿下千万一见。”

        薄如烟执着汗巾的手一顿。

        她缓缓抬眸，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胭醉摇头阻拦：“殿下不可。”

        碧摇答：“在偏厅。”

        薄如烟将汗巾放回盆中：“好，我这就过去。”

        她似乎全然没有考虑谢无情会对她不利。

        胭醉着急，但未能劝住，只好随她一同前去。

        到了偏厅，一干面首以及梅羽都围了过来，想是窝在后宅无聊，恨不能立马看个热闹。

        面首们嫉妒梅羽得了长公主青眼，时不时拿到长公主的打赏，这会儿见府里来了个比梅羽更俊俏的男人，自是忙不迭挤兑，道：

        “此人姿容非凡，万年难得一见，看来某人要失宠咯。”

        梅羽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凉凉回怼：“未必来了个男人就跟殿下私下有什么牵扯，或是谈公事也不一定。”

        面首们：……倒也是。

        眼见薄如烟身着薄衫长裙过来，倩影纤细，他们一个个瞧直了眼，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和梅羽一样，勇敢的豁出去。

        今日，他们便有理由留下随侍薄如烟左右，也好看戏。

        待薄如烟进了偏厅，跟在身旁的胭醉一个眼神朝他们望来，他们赶紧自觉散了，不敢偷听长公主殿下的隐私。

        梅羽抿了抿唇，却是走了上去，好生好气的问胭醉：“胭醉姐姐，刚才闯进府中的那人是谁？”

        胭醉没好气答：“一个黑心烂肺的男人。”

        梅羽这才放下了心。

        而薄如烟拾步进了厅内，见犹如神像般俊美无俦的男人只手负后长身玉立，他的肩背挺阔，腰身瘦细，极具男子凌然健气之美。

        而他隽然似竹般的身影，被轻然飞舞的红幔所掩，没于沉厚浓烈的檀香，不禁生出许多幽微的诗意。

        忽然，薄如烟想赋诗。

        不过，薄如烟到底是忍住了，她定在了几步之外，任由飘动的轻纱拂过她的肩侧，道：

        “谢公子终于舍得报上真名了？”

        谢无情于明光中回首，桃花眸底一片流光溢彩：“殿下既知，草民又何必多言？”

        薄如烟笑：“那么，谢无情谢公子，你擅自登门有何目的？”

        这时，灿然的光从窗棱射入，洒下满地金橙。

        谢无情瞧了她一眼，眼波流转，瑰丽如霞，他一字一句道：“草民想自、荐、枕、席。”

        霎时，胭醉惊了。

        她瞪圆了美眸道：“休想！”

        谢无情却并未看她，仍是云淡风轻与薄如烟对视：“殿下，悦人手段千式，不及我能讨你欢心。”

        “哦？”

        薄如烟勾起了红唇。

        谢无情继续道：“草民敢言，世上尽知殿下者，唯我谢无情。”

        哦？

        这便有点意思了。

        薄如烟笑：“你名无情，而非有情，我又怎知你是否真心侍奉我？而非借我之势，谋大逆不道之事。”

        谢无情“唔”了一声：“好像是个问题。”

        话说间，他若有似无的斜了胭醉一眼，薄如烟会意，便吩咐胭醉先出去。

        胭醉着急：“殿下！”

        薄如烟：“去罢。”

        而后，偏厅仅剩二人，谢无情一步步向她走来：“殿下，我的表字参照佛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还道看似无情，实是有情。情之所至，不见粲者，今见殿下，粲者已明。”

        “殿下应同我一试，否则人生苦长，处处无聊，如何消磨？”

        须臾，他停在了她的跟前。

        两人咫尺之近，呼吸缠绕，难分难解；周围红幔被风吹得乱舞，犹如乱了的心境，波澜迭起，暧昧俏然。

        谢无情的黑眸里有深沉的暗海在汹涌，但他的微笑格外澄净迷人，便好似一株妖艳的曼珠沙华，虽处处透露着危险，仍令人想被他沾染。

        薄如烟想了一想：“似乎有几分道理。”

        谢无情朝她伸出了手，忽然薄如烟感觉腰身一紧，整个人被他拢入怀里，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谢无情垂首，是眉眼昳丽，是唇色艳靡，是微垂的睫毛仿佛蝶翼，无一处不令人惊艳失神。

        他嗓音轻若鸿羽般道：“我入殿下红罗帐，殿下赐我柔情意，两情相悦，各取所需，不好么？”

        薄如烟好笑相视：“我贵为长公主，面首没有三千也有一千，个中滋味尝遍，你怎知你就一定能取悦得了我？”

        谢无情莞尔替她理顺鬓边凌乱的碎发，指尖旖旎万分，笑音沉沉：“殿下，你身上的香太淡，不适合你，试试无情的香。”

        薄如烟蓦地一怔——

        她所用的香是附属国贡香，香名幽昙，淡香萦绕，若有似无。

        并非她不喜浓香，而是她怕太过张扬，失了公主的体统，且曾经与裴琅相会，他一度夸她身上香味好闻，故而这香从儿时一直延用至今。

        “身段教殿下看过了，容貌殿下也心动，接下来殿下是否还要考考我的床技？”

        这……

        这倒是不用了。

        薄如烟下意识慌张失措的撇开头，却被男人温暖的手掌扶了回来，眼见雪白的香腮染上樱霞，耳尖逐渐发红发烫，她恼然瞪着眼前之人，娇声冷斥：

        “我何时心动了？你莫要胡说。”

        “是我不是。”

        谢无情低声一笑，竟牵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腰带上按——

        “还请殿下细观。”

        薄如烟眼皮一颤手一抖，她双颊沁出更艳的绯色，眼睁睁见着自己的指尖按下玉扣，那漂亮的翠色玉带便松了一松。

        谢无情转而将她掠上了榻，修长的身躯笼罩着她，昏暗的光影中，他黑亮的桃花眸里透着点点笑意，道：“既是自荐枕席，无情当有诚意。”

        那散开的衣裳中，白皙诱人的肌肤、优雅起伏的颈线、性感脆弱的喉结、凹凸有致的锁骨……明晃晃的占据她所有视线。

        她感受到了谢无情的心跳，亦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谢无情引着她，穿过重重繁琐，触及他坚韧健然的胸膛。

        “殿下，此间一刹，可曾心动？”

        “无情也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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