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嗯？”

        薄如烟轻轻挑起秀眉，指尖按着杯盖尖，看了一眼胭醉。

        胭醉略有犹豫，得了眼神示意，还是将这一干面首还有地上的文龙领了出去。

        四下无人，薄如烟方淡淡问：“你有何事要同本宫讲？”

        梅羽膝行到薄如烟脚下，抬起俊逸艳俏的面孔，及那一双水潋潋的楚楚可怜的眸子，他似是刻意算好了角度，令座上之人可以极清楚的看到他的下颌线，和那诱人而又脆弱的喉结，破碎清凄的男色一下子使得这正厅暧昧旖旎活色生香……

        薄如烟心中一顿，眼尾漾起一丝笑意。

        她问：“梅公子这是怎么个意思？”

        梅羽见她不曾反感，又大了些胆子道：“殿下，梅羽等今日着实等得太久了。他们被送到长公主府来，都是出于胁迫或利益，唯有梅羽是真心实意想来服侍殿下，为此梅羽不惜抢了庶兄的机会，招致父亲的训斥……”

        顿了顿，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鞭伤。

        薄如烟一派慢条斯理：“是么？”

        梅羽微微咬牙：“殿下，梅羽是干净的。”

        言讫，他扒开了自己的衣裳，露出细嫩白净的皮肤，和那成熟鲜艳的樱绯，绯上饰着一双虎爪状的夹环，夹环小巧，不过拇指盖那么大，却将那处咬得颓靡动人。

        而后，他拽住了薄如烟的裙角，急急道：“梅羽今年刚及弱冠，不晓人事，也未有过侍妾通房，就连那勾栏花院梅羽也从未涉足过，不曾有半句谎话，还望殿下垂怜！”

        说实话，薄如烟长这么大，不是没被男子勾引过，但像梅羽这般直白火热的还是第一次，当真是……妙不可言。

        怪不得男子都爱浪荡/女，浪荡的人浪起来的确很难令人抵挡得住。

        她眉目含笑：“那你今日出手打文龙又是为何？”

        梅羽感觉自己的把握又多了一分，他再一次试图放肆：“那雪锦缎刚送来，梅羽就想好要裁成新衣穿给殿下看了，可是文龙不识好歹，执意争抢……殿下，梅羽知道错了，殿下想如何罚梅羽都行！”

        薄如烟勾起梅羽的下巴，轻轻一笑：“我才发现，你和他有一双相似的眼。”

        都是风流多情的桃花眸，于是也做着相似的风流多情/事。

        简直是牵魂勾人。

        梅羽不知薄如烟口中的人是谁，只是无辜的颤动着睫毛，声音更为温软：“殿下。”

        薄如烟松开了手，饶过了他，语气慵懒：“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在本宫身旁侍候。”

        梅羽大喜：“谢殿下。”

        薄如烟道：“若是无事，便先退下……”

        梅羽连忙拢上衣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欢快的行了礼，忽然又想到那匹雪锦缎，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提了一句。

        “赏你了。”

        梅羽这才飞快踏出门槛。

        梅羽走后，胭醉踏了进来，她望着梅羽激动离去的背影，不解看向薄如烟：“殿下？”

        薄如烟优雅饮茶：“方才梅羽勾引我，我给了他一个机会。”

        胭醉错愕：“勾……勾引？”

        薄如烟道：“怎么了？你家殿下我正值韶华，居心想养一个面首，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不是。”胭醉有些难以理解，“殿下就算想养面首，也该挑个称心如意的呀，这个梅羽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

        薄如烟不徐不疾一笑：“从前我贵为长公主殿下，想要什么自有人送到手里来，但前世囿于侯府那三年，教我体会到了寻常人的艰难。似梅羽这般出身普通的，若不削尖脑袋往上爬给自己谋条出路，日后如何度日？他愿意主动争取，这点很好，我又怎好辜负他？”

        胭醉寻思，宠就宠吧，不过一个面首，还不值得往心里去。

        很快，梅羽得宠的事如同龙卷风一般在长公主府传开。

        -

        薄如烟接连召了梅羽三日。

        梅羽小心翼翼的侍候，才发现传闻中高不可攀的长公主殿下脾气好得惊人。

        他不慎打碎了花瓶，她不会骂他；偶尔失言，她也只是温柔的提点。

        长公主殿下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笑语嫣然的样子，明艳美丽，温婉贤淑。

        原本梅羽只是想在长公主府博得一席立身之地，如今心底竟也按捺不住萌发出一丝妄念来。

        薄如烟用过午食，便于凉亭小憩，梅羽给她掌扇，见她睡得双颊透粉，犹如蜜桃，不由贪心问了一句：

        “殿下，梅羽何时能真正伺候您呢？”

        这几日，她至多只是让他揉揉肩按按背罢了。

        他想拥有她，成为她名副其实的面首，但薄如烟听了也作未闻，留他一人怅然轻叹。

        不一会儿，胭醉匆匆过来：“殿下，那株茶花活了。”

        虽不是一夜回春，但它的状态明显要比昨日好得多。

        薄如烟睁开双眸，正欲说话，另一头碧摇也疾步走了过来，道：

        “殿下，凌统领身故了！”

        “什么？！”

        薄如烟从榻上坐了起来，脑子嗡嗡作响。

        分明敌国奸细已抓，凌笑为何还是……

        碧摇早已弄清了个中曲折，道：“凌统领奉殿下之命回家侍奉老母，但其母重病，方子还缺一味药引，须得去悬崖采，凌统领便因采药坠崖身亡了。”

        “今个儿一早，凌家挂起白幡，凌母得知儿子不幸罹难的消息当场吐血晕厥，命悬一线，目下还在救着呢。”

        “殿下，咱们……”

        薄如烟几乎想也未想往凉亭外走：“去凌府。”

        一行人片刻就在梅羽的跟前走远了。

        薄如烟急急赶到凌府时，凌府上下正一派大乱，凌老夫人尚未醒，凌家二房和三房就觊觎起家业来。

        凌老爷沉浸于丧子之痛中，尚无心管。

        耳听凌家二房夫人嗓门如雷道：“我家二郎年轻体壮精明能干，怎么就管不了这个家了？平时大郎不在，二老也全是二郎在照顾！”

        “二嫂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家三郎也没少在二老膝下侍奉，前些日子三郎还因为婆婆的病去道观求药，这一来一去三四天，怎么能说是不孝顺？”

        “你家三郎分明是去了妓/院，小桃红都看见了。”

        ……

        一片喧闹争吵声中，唯有跪在灵堂前的美/妇人分外沉默，她似是刚哭过一场，眼皮红红发肿。

        待听得“长公主驾到”的通报，她迅速回过身来，漂亮的美眸涌起水雾。

        薄如烟人未至声先到：“够了！”

        凌笑尸骨未寒，他的弟弟弟妹就忙着在他的灵堂前争夺继承权，如此薄情之举，凌笑若见该有多么心寒。

        她扶起地上的凌夫人，也便是凌笑的结发妻子，温声道：“莫怕，本宫来了，凡事本宫替你做主。”

        美/妇人哽咽落泪：“殿下。”

        薄如烟抬手，让胭醉带着大夫去看凌老夫人。

        片刻，大夫回来陈述病情，道凌老夫人已经醒了，但因伤心过度没有生志。

        于是，薄如烟又起身去病榻前慰问。

        如前世那般，她为凌家二老铺平了所有的路，不仅提议从凌家旁系那儿过继一个心地纯善的孩子给凌夫人养，并做主将如狼似虎的二房三房逐出家门。

        凌老爷自是赞同，只是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道：“笑儿常跟老朽提起殿下，说殿下明理大义聪明过人，今日得见殿下，殿下果真就像笑儿说得那样。”

        薄如烟弯了弯唇角，却笑不出来。

        到现在，她的手脚都还是冰冷的，头上好似有一团阴云笼罩。

        凌笑未改前世宿命，她呢？

        她是否也……

        “殿下！”胭醉忽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担忧而又关切的说道，“莫要多想。”

        薄如烟低声喃喃：“原以为可以徐徐图之，看来是不能了，这掌管护城禁军的权力必须牢牢握在我的手中。”

        胭醉问：“殿下，那新任统领怎么办？”

        还要像前世那样大张旗鼓的选拔吗？

        薄如烟狠狠拧眉，决然递出一个字：“选！”

        统领之职不可空缺！

        不过，她决计不会再选前世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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